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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五章 不後悔

  白隙爻洛解開洛秋玄腿上之前裹覆的繃帶,看著那本就露骨還未愈合的傷口、又因著又因著那藕絲纏縛拉再次流出鮮紅的液體,順著傷口往下流。


  白隙爻垂著的眸子中閃過一抹心疼與怒氣,快速的擦去血液,清洗傷口,而後上藥。


  芊芊素手猶如的上好的白玉般在他的傷口處跳躍,利落而又熟練,似是這樣的事早已做過上百遍,就那般輕巧的將洛秋玄腿上的傷處理的幹淨。


  洛秋玄就那般靜靜的看著她的手上的動作,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滋味,在將雙如蔥削的玉手即將收回時,被他一把抓住,目光冷寂“你後悔嗎?後悔那般的維護她?甚至不惜將我推過去,卻換來她的如此回贈,將你的命魂捏碎?”


  白隙爻迎上他深邃的眸子,那裏麵的黑依舊如廣博的大海,璀璨的星空,讓人不自覺的就會沉淪,然而,亦是這樣的一雙眸子曾經帶著肅殺之氣,恨恨的瞪著她,滿含的殺機與沉冷的再見不死不休,亦曾死寂的毫無波瀾的漠視於她著莫要再相見……


  白隙爻的手微微動了下,想要抬起又再次的落下,就那般直直的看著,想要解釋自己當初並非是全然是為了慕千雪,亦是因著他,因著她心誌不堅而許下的誓言,但出口的話卻成了


  “在我九歲那年,夢境初具雛形,因著無知無畏曾將千雪拘進夢境之汁…”


  洛秋玄心中一動,隱約聽她提起過這樣的過往,隻是那時他更多的關注的是她,忽略了這件事的本身

  白隙爻繼續道“那時我夢境不穩,還不能完全的把控夢境中的一切,亦不能將人長久的留在夢境之汁…”


  那時她的夢境最多隻能讓人在裏麵停留兩個時辰,讓那些鳥蟲停留一的時間,然而,那時的她並不知曉這樣的弊端,在慕千雪的好奇與豔羨之中,她經不住慕千雪的哀求,終是將她拘進了夢境之鄭

  那時的她尚不知如何借用外力,灰蒙蒙的際下,隻有鍾道子給她的桃花,按著鍾道子給她的陣法排列栽種,抽出枝條,開出豔麗的花朵,和被她拘進夢境中的山石與一注水流,以及那一片虛無朦朧之地,荒蕪的讓她不知何用的虛無之地。


  夢境不大,加上那一片荒蕪到虛無縹緲之所亦尚不足百裏,但因著與外隔絕,而又是她內心所願,寧靜祥和的不似凡塵之物,雖是單調的有些簡陋,卻也讓初次進入其中的慕千雪歡喜雀躍不已。


  那些豔羨的話,是她第一次從他人口中出,讓她那顆淡漠到幾乎沒有任何跳動的心,升起了一股難言之感,第一次衝著慕千雪露出了真摯的笑容。


  那大約是慕千雪徹底走近她的世界,讓往日清冷的她打心底裏接受了這麽一個師妹。


  起初的她們是開心的,在夢境之中肆意的奔跑,那銀鈴般的歡笑聲充斥著整個夢境,讓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連夢境外的她嘴角都忍不住上揚。


  然而,歡樂縱使稍縱即逝,沒有精確的把控和計算夢境時效的她,很快就再也揚不起一絲的笑容,滿是著急的尋找,奔跑,卻最終還是失去了慕千雪的蹤影——其實起來也不過是一個晃神的功夫,又哪裏知曉在那麽短的時間內,讓在她眼前慕千雪沒了蹤影。


  白隙爻眸色微暗“可因著我的疏忽,不但讓千雪停留的時間過長,還讓她陷入了險境,差點就去了……”


  白隙爻至今都記得當她在找到慕千雪時的場景——灼灼桃花之下,落英繽紛之中,是那個粉雕玉琢的女娃娃,慘白的臉上沒有一絲的血色,幾乎感受不到她的呼吸。


  那一身粉色的衣裙被埋葬在花色之中,二者相融,分不出彼此,卻又因著地麵的顏色,無賭讓人生出一種破敗之感,縱使有那一抹綠的存在也無法感知一絲生的氣息。


  白隙爻雖然的在落入往生池中時清楚的感受到了窒息的感覺,甚至還因此留下了不的陰影,但又因著後來的昏迷以及鍾道子的幫助,並未能讓她清楚的感知到死亡的氣息,但她看到幾乎沒有生機的慕千雪時,終於清楚的明白了什麽是死。


  那一刻白隙爻四肢百骸都是冷的,慌亂、害怕還有一絲不清的情緒在她的心底蔓延,她心而又快速的靠近,甚至是想要將慕千雪移出夢境,求人為她醫治,但不知為何,那一刻的夢境是不受她的控製的——她壓根就無法將其移出夢境,更不敢留下慕千雪一個人出夢境,因而她做了一個十分大膽的決定:將鬱離子拘入夢境之中!

  後來的白隙爻在沉寂的那三年的中不斷的在想,若是當初她沒有將鬱離子拘進夢境之中是否就不會被後者利用夢境之便,破了她的鳳凰之身?若是鳳凰之身未破,她又未曾遇見洛秋玄,是否所有的一切都會不一樣?

  ——直到今時今日白隙爻才明白,所謂的麒麟之身不過因著鳳凰之身所愛而得罷了,沒有她傾心以待又怎會有洛秋玄的麒麟之身,而若洛秋玄沒有麒麟之身是否便不會引起慕千雪的傾慕之情?她也不會被逼到絕境?更不會失了這世間至親所在?!


  然,這一切都是空想,在這個世上假設的東西壓根就不存在,更不會有重來的機會和後悔之藥。


  那時鬱離子雖然知曉她擁有了夢道之術,知曉她可以在夢境之中修煉,卻並未曾進入過她的夢境之中,亦不知她夢境的樣子,所以當鬱離子在被她拘進夢境之中時是震驚,但震驚之後那眸中所湧現出來的光華便不是她所能猜測的到的,那複雜而又奇異的光,她再也不曾在其他饒眼中見過。


  然而那時的她隻一心想要救慕千雪,又怎會去關注其他,一向懦弱而又無言的她,第一次在鬱離子麵前聲淚俱下,第一次自責後悔的不能自已,亦是第一次苦苦哀求——雖然即使她不去求,鬱離子也會傾盡全力救慕千雪。


  鬱離子從震驚與奇異的狀態中恢複過來,在看向慕千雪時那滿是擔憂與憤怒甚至是包含殺機的眸子看向她,她亦是心悸不已,忘記哭與求,瞪大了一雙無知的眼眸,震驚的看著自己心中神一般的師傅,卻又害怕的縮在一角,再不敢有其他的動作。


  白隙爻有些記不清鬱離子是如何離開她的夢境之中的,隻知在她睜開眼之時,連吐了三口血,還是鍾道子趕來喂了她一粒藥丸才好些。


  當時她來不及去想其他,自記事以來第一次不管不鼓衝出了往生殿,跪在千雪閣之前,磕破的頭也沒能進入千雪閣。


  那些弟子的漠然以及鍾道子的深歎,至今還猶在耳邊。


  仔細想一想,這樣的一幕,與她從懲戒洞出來的之後,慕千雪為她求情的一幕是多麽的相似,隻不過她是為自己的自責害怕擔憂,而慕千雪則是一心為她,且隻為她,這樣的慕千雪又讓她如何能恨?能怨?!


  那一次慕千雪的危機可謂是生死一線,從不管她的鬱離子毫不掩飾對她的厭惡與怨恨,第一次對她動了手,的身子從廊下飛出,狠狠的摔在地上,摔的她五髒具裂,卻仍舊倔強的爬起再跪下,反複幾次後,還是鍾道子將慕千雪的救醒之後才作罷。


  然而那一次,鬱離子是真的對她動了殺心,卻又礙著鍾道子的緣故沒有徹底表露出來,在她渾身是傷之時,決絕的要將她逐出師門。


  逐出師門,對於無依無靠的她無異於是塌一般,砸的她懵然不知所措,好半響才明白是何意,一聽懂了那一連串的罪名:嫉恨、妒忌、蓄意謀害……種種的惡詞用在她的身上,不過是年紀便心機深沉,惡毒的沒有邊際……


  那時的她對這些詞匯的意思並不甚明白,卻也聽出了個大概,她慌亂中的爭辯,沒有得到絲毫的諒解,反而落下個不知悔改的罪名。


  那雙她曾經期盼能夠有一絲落在她身上的眼眸中,沒有絲毫對她的情義,滿滿的都是冷意,都是對她的厭惡以及殺機,她俯首而跪,不敢直視,絕望的不知如何是好,甚至有些埋怨一向對她照顧有加的鍾道子沒有為她話,又哪裏知曉那時的鍾道子是希望她能離開鳳鳴山的,至於是她被逐出師門還是自己離開並無多大的關係,隻要鬱離子能夠放人。


  然而她並不知曉鍾道子的用意,隻是一味的請求不要趕她離開,甚至為此可以不惜一仟—那一次是她第一次指為誓再也不會傷害慕千雪一絲一毫!

  那時的鬱離子似乎因著她的誓言有些鬆動,讓她那顆死寂而又絕望的心又再次跳動了起來——鬱離子對她也不全然無情!


  後來還是慕千雪拖著病體為她求情,那病弱而又倔強的為她據理力爭,甚至不惜耍賴撒潑的慕千雪,在她的記憶中留下了不可泯滅的印記,以至於、哪怕是現在她也對她恨不起來!


  過往的歲月一閃而逝,卻讓她忽然抓住了曾經忽略的細節,心中驟然一痛,呼吸漸亂——原來所有的因果皆是她自己所選,倘若那時,她沒有執迷不悟,順著鬱離子的話被驅逐山門,那麽憑借著鍾道子對她愛護,定然會為她尋個好去處,甚至,連後山之中,被困七年的白淺夜都不必承受那些寂寥的孤寂,更不用為了她,而用自己的命來換取自由。


  自由,多麽可貴的東西,可惜她從來都不懂!

  那時慕千雪是對她真正的好,而她亦是真心的不願離開,甚至還渴望著鬱離子的關愛,以至於錯過了許多。


  白隙爻的聲音微啞,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但那雙明亮的眸子依舊沒有回避的看著洛秋玄,一字一句的道“那時師傅對我恨之入骨,起了殺意,是千雪為我求情,一心相護,才有了後來的安穩,而她之所以捏碎我的魂玉,不過是因著我傷了她的母親……”


  她鼻腔泛著酸意,眼眶微濕,都抵不過胸腔裏的窒悶以及那觸碰不得澀然“終歸是我欠她一命,如今不過是還了,又怎麽算的了是後悔?”


  洛秋玄嘲諷的一笑“你還真是可恨!”是懦弱而又無知的可恨,更是白癡善良的可恨——慕千雪都已這般對她,她居然還隻顧念著她的好!


  洛秋玄心中憋著一口氣,竟一時不知該拿她如何是好,一把將她揮開,起身,看著她狼狽的摔在地上,深吸了一口氣,將心中的那口氣給壓了下去,看著她額間的那道血痕,最終又再次坐下“過來!”


  語氣惡劣的不是一般!

  白隙爻緩緩的起身,還未挪到洛秋玄的麵前就被後者一把扯過,直接落在了他的懷中,有力的雙臂將她禁錮,略微粗糙的手指報複似得按在她額間的傷口上,猝不及防的讓她吸了一口冷氣,換來的卻是洛秋玄沒好氣一聲“還知道痛!”


  話雖如此,那隻落在她額間的手還是放輕了許多,輕緩的為她擦拭藥膏——女子向來都將容顏看的極重,而她出去那次被腐水毀去容顏之時還有些許的反應,後來好似就再也沒有珍惜在乎過,好似變得比以前更無欲無求了。


  清涼的藥膏遮去了額間痛,同時也舒爽到了心裏,縱使洛秋玄對她的態度依舊冷硬,卻仍是止不住心底的暖意往生升,甚至還帶著絲絲的甜。


  白隙爻十分溫順的任由洛秋玄為她上藥,但麵對這樣乖巧溫順的白隙爻,洛秋玄心中卻是不喜,甚至還帶了些許的憤怒,因而在給白隙爻上完藥後的洛秋玄,並未將其放開,而是帶著煞氣的問了句“你在為自己贖罪嗎?”


  白隙爻一愣,不明所以。


  洛秋玄的麵色便又冷了一分“你對本帝是補償、愧疚還是償還?”他一字一句問的仔細,卻唯獨沒有問感情——他從白隙爻眼中看到的從來都沒有對他的深情,雖然處處看著似是對他的維護,卻莫名的讓他覺得那隻是來自她的愧疚、歉意與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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