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下）
然而，人一旦不順，連喝水都塞牙。
盡管楚天遠離了趙四海，但是也沒有尋找到洪夢的真正目的。
一整天他都絞盡腦汁地想，就是弄不明白。他也知道，就算是去找洪夢當麵對質，後者也不可能告訴自己，自然也沒必要浪費時間。
沒想明白就算了，晚上卻得到了一個更加重大的消息。
婚禮即將在明天下午舉行。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楚天腦袋嗡地響了一聲，一時之間有些恍惚。事情的進展比他想象的超乎太多太多，甚至根本沒有給他反應的時間，一次又一次的打擊接踵而來。
“明天？怎麽這麽快？”楚天剛進門，趙四海和柳餘妍便告訴了他這個消息，他焦急道。
“不知道，剛才伯父來告訴我們的。”趙四海也顯得相當的落寞。
“他們回來了？洪夢呢？”
“沒看見，隻是伯父來跟我們說的。”
“他情況怎麽樣？”
“臉色也有些不太好看，憔悴了很多。”
這次的失利，對於楚天來說是一次不小的打擊。
可對於洪振業來說，簡直就是毀滅性的，能摧毀整個人生的劇變。可能洪振業怎麽也沒有想到，給予他致命一擊的不是大哥，也不是三弟，而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兒。
“我去看看伯父。”楚天淡淡地說道，便拋下兩人，大步流星地朝著洪振業的房間而去。
咚咚咚——
他敲了敲門，卻沒有人回應。
咚咚——
他又敲了敲，裏麵還是死一般的寂靜。
楚天能夠清楚地感受到洪振業就在房間裏麵，但是他卻默不作聲，是沒臉見自己嗎？還是說已經失了心智，丟了魂魄？他便也不再申請對方的同意，直接打開門闖了進去。
房間裏沒有一盞燈是亮的，四周是一片黑暗。唯獨窗簾被拉開了，洪振業枯坐在椅子上，麵對著窗子外昏黃的燈光，那背影顯得是如此的落寞和無助。
像是被突然抽走了靈魂，唯留下一副軀殼在人間遊蕩。
楚天鼻子一酸，眼眶紅了。此時的洪振業早已變了個樣，人不人鬼不鬼的，光是從背影看過去，便能夠體會到他心如死灰的氣場。
“伯父……”
他輕輕叫了一聲，不知為何，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也許，此時此刻自己的爹媽也同樣這樣坐著，看向窗外，期盼著自己的身影能夠出現。
洪振業並沒有動彈，像是被石化了一般，沒有反應，沒有動作。
楚天快步走了過去，蹲在了洪振業的身邊。
後者就這樣癱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看向窗外，雙目似乎比失明的時候更加渾濁，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白色，連眼球都停止了運動，仿佛被施了定身術。
“伯父。”楚天又叫了一聲，卻啞口無言。
他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該怎麽說。這一天的曆程就像是過山車一樣，可最終的結果並不是到達終點，而是過山車脫軌了，他們連人帶車一頭撞進了萬劫不複中。
也不知道這樣待了多久，兩人相對著沉默不言，空氣凝固。
忽然，洪振業有氣無力地開口了。
“楚神醫，你說這是怎麽一回事呢？”
楚天沉默，因為他也不知道，所以回答不了。
“也許，洪夢想做些什麽吧。”
“做什麽？嫁給那畜生？”
“……”楚天無言以對，洪夢的行徑實在讓人匪夷所思。
洪振業長長地歎了口氣，又接著問道：“楚神醫，你說你讓我複明幹嘛呢？”
“……”
“讓我看到自己的寶貝女兒像是被綁架一樣，和那畜生生活在一起？我做夢都沒有想到，六年的時間，我每一天都想看到自己的女兒，每一天都想著如何恢複視力，每一天都想著夢兒能夠回來。但是現在……現在……我卻希望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那該多好啊……至少，我還有個念想，有個期盼。可如今，全都死了，灰飛煙滅了。”
洪振業的聲音帶著哭腔，顫抖不已。他心中是多麽大的絕望和失落，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他隻感到萬念俱灰，頭發瞬間花白了許多。
“如果這就是複明的代價，那我寧願永遠失明。”
“伯父，千萬不要這麽說。”楚天也不知道如何安慰，甚至也開始產生了自我懷疑，讓洪振業複明，真的是一件好事嗎？還是說這根本就是害了洪振業，也害了洪夢。
“明天他們就要舉行婚禮了。”洪振業淡淡地說道。
“我知道。”楚天回答。
房間裏又一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靜，他們走入了一條死胡同，並且被圍困其中，找不到出口。
一夜很快就過去了，但是洪振業和楚天卻覺得無比的漫長，他們一個晚上都沒合眼，睜著眼睛看著太陽從東邊躥出來。
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不過又是普通而平常的一天，而對於洪振業和楚天來說，卻是最煎熬的一天，一起床便是渾渾噩噩，魂不守舍。
早餐楚天也一口沒吃，呆愣地坐在桌前傻傻地出神。
“天哥！要不我們劫婚吧。”
“啥？”
“搶劫的劫。”
“哦。”
楚天隻是簡短地應了一句，並無下文。昨天晚上，他試圖去找過洪夢，但是後者房門緊閉，避而不出，壓根就沒給楚天見麵詢問的機會。
“天哥你不覺得這個方法可行嗎？”
“可行嗎？”
“當然可行啊！以你的身手，洪家鎮誰是你的對手？開玩笑吧！隻要你出手，誰也傷不了我們皮毛，到時候我們可以光明正大，耀武揚威地走出洪家鎮，你說呢？！”
趙四海興致勃勃地說道，眼冒星光。
楚天一句話沒說，推開椅子站起來。
趙四海頓時笑逐顏開，拍拍柳餘妍興奮道：“你看看，我說什麽了？！這個方法天哥肯定喜歡，我就說你不了解他嘛，隻有我了解他！收拾好了！我們今天就離開洪家鎮！特麽的，我天哥出手，什麽人能還手？！”
他笑嘻嘻地追上了楚天，嘰裏呱啦地說著自己的構想。
一整個下午，他都十分的興奮，一想著楚天采納了自己的建議，準備幹一票大的，他就熱血沸騰，自己總算是個有用的人了！
然而，直到婚禮結束，楚天就像是個旁觀者一般，冷冷地目睹著這一切發生，絲毫沒有要劫婚的意思。
婚禮十分的盛大，整個洪家鎮幾乎有頭有臉的人都來了，見證了一對新人的誕生。
洪振氣笑得合不攏嘴，而相比之下，洪振業卻耷拉著一張臉，一副要哭出來的表情。洪夢倒是淡然，時不時露出淺淺一笑。洪勇則是一臉懵逼，顯然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沒有波瀾，沒有意外，一切都平靜得像是順理成章似的。
洪夢和洪勇成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