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雁往何處？歸去來兮
自那個雨夜，她發現賀君鴻欲對爹娘圖謀不軌，出聲阻止，被賀君鴻抓到一處斷崖，爭執期間，她用暗器射傷了賀君鴻的雙腿，使他中毒，跌落懸崖。而她驚慌害怕，不敢回去，怕楚翼知道，要她償命，於是，驚慌失措，一路狂奔，卻不知跑向了何處。
她自忖回去，若爹爹楚翼知曉賀君鴻不見，定會尋找，她可以假裝不知，但紙包不住火，何況她又豈能騙得過聰慧過人的娘親龍紫莞。
娘親疼她至極，寵她萬分，愛她若命，自是不會責怪於她，甚至會幫她說話，為她開脫吧。
隻是爹爹若知曉是她傷了賀君鴻，使得他跌落懸崖，生死不明。若是賀君鴻僥幸沒死，那她少不了一頓懲罰挨揍，若是賀君鴻不幸死了，那她豈不是要一命賠一命，償還於他。這種事，爹爹一定做的出來。
依爹爹的性子以及待賀君鴻如親生孩兒般的父子情感，又怎會讓賀君鴻受委屈，受傷害。她雖是他的女兒，他也不會包庇傷害別人尤其是傷害如他親生孩兒般的賀君鴻的她，甚至懲罰的更為嚴厲。
她不能回去，她不能死，這一切都是賀君鴻的錯。若不是發現他要對自己爹爹媽媽不利，被她發現了又要狠心殺害她滅口，她又怎會用毒針射傷他，使得他跌落懸崖，差點死去。這一切都是賀君鴻的錯，是他自己咎由自取，他死了倒好，她巴不得他死呢。
這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枉她爹爹媽媽帶他回逍遙島，給他吃給他穿，教他習武識字。雖然之後因為誤會，爹爹沒教他武藝，但也帶他去武學正宗的少林寺學武。可他卻舍棄武學正宗的少林寺，轉投那名不見經傳的瑤雪派。
這些且不提，他回來之後，爹爹待他如親生孩兒般，疼他，寵他，連自己都不及。英雄大會上，讓他坐在爹爹身邊，顯然是視他如親兒，他的接班人，讓武林中人知道他對賀君鴻的看重，就是他的徒兒，他的女兒都不能及得上他，不能越過他去。
在知曉賀君鴻離開他們的幾年受的委屈和苦楚，他更是疼他入骨，寵他至極，恨不得將所有寵愛，他能給的都給了他。
她雖是有幾分嫉妒不滿，卻念及他這幾年在外所受的委屈苦楚而不曾說什麽，反而生出幾分憐惜，爹爹楚翼多疼愛他些也沒什麽。
她自己亦是對他和顏悅色了不少，每每賀家兩兄弟在她麵前詆毀他，說他的不是，她都會製止，為他說好話，維護他。
他們一家對他那麽好，他卻恩將仇報，要對爹爹媽媽不利。也不知他為何鬼鬼祟祟躲在爹爹媽媽房外。被她發現，擄了她去。不知他發啥瘋，要殺了自己。
她不自覺摸了摸脖子，那一刻，他是真的要殺了自己吧。現在她還感覺得到那股窒息感，彌漫全身。令她憤怒怨恨又酸楚苦澀。
賀君鴻聽她提起那晚雨夜，瞧見她臉上酸楚之色，一顆心揪著，又酸又疼。他已是後悔當初用他的手扼住她咽喉，顯些將她掐死。
後來一直未曾知曉她是生是死，每每看著他的右手，想到那晚之事，他都恨不得將這手給斬下。可若沒了這隻手，他又如何能擁她入懷呢？
又接著聽她說道，她茫茫然不知走向何處，不知不覺走到了海邊。不能回楚府，天下之大她又不知該往何處去。唯一的去處怕是隻有逍遙島了。
她典當了身上唯一的物什，換了些銀兩，租了條船，獨自劃著，往逍遙島劃去。
不料，天有不測風雲，劃到一半，海上突然刮起了大風，狂風呼嘯，天昏地暗，不一會便下起了滂沱大雨，海麵上巨浪翻滾，風卷浪湧，滾滾而來，將船隻打翻，她也被巨浪卷入海裏。
等她醒來之時，她已是在一處廂房內。之後才知道她流落到一座海島上，這島叫飛魚島，她被島上主人素和雪意救了。之後拜了他為師，在島上學武，一過就是五年。因思念家中爹娘，才出島回去看楚翼龍紫莞。
聽完她所說，龍紫莞看著她半邊臉上妖嬈鬼魅的曼陀羅花，心下已有猜測，“雁兒，你臉上的花紋是怎麽回事？為何在臉上紋一朵曼陀羅花呀？”
“哦，”楚雲雁狀似不經意摸了下臉頰上的曼陀羅花紋。她深知娘親的聰慧，賀君鴻的聰明也不在娘親之下，想要瞎找個借口蒙混過去，恐怕不易。還得說一半真相，才可能讓他們相信。
“因為一次練習輕功，我一時不察，力竭氣盡，墜落而下，眼角尖石被劃了一道痕跡，為了掩蓋這道傷痕，我才在眼角處紋上這朵花紋。”她偏了偏頭，眼瞼低垂，遮住眼中真正的情緒。
她以為別人看不出她的異樣，以為掩飾的很好，卻不知賀君鴻一直注意著她，將她那股異樣看在了眼裏，卻不點破。
她先前所說的五年的經過，雖沒什麽破綻，好似她所經曆的真是那般。但賀君鴻還是覺得哪裏不對，直覺她還有所隱瞞。
隻是她不願說，他也不會強求她說。也許她有不得已的苦衷，也許有些事她不得不隱瞞。
不急，他有的是時間去發現去了解，隻要她讓他跟隨在她身邊，永不離棄。
楚翼，龍紫菀聽得她的遭遇，心疼不已。
自出生以來，楚雲雁從未離開過他們身邊，從小錦衣玉食，受著父母寵愛長大，沒有受過什麽委屈，更沒有受過什麽苦。這趟離家出走，竟是遭遇凶險，流落在外，離家整整五年之久。
雖是受了些苦，卻是讓她的性子沉靜了不少。這讓他們作為父母感到心酸的同時又很是心慰。
\"好了，雁兒好不容易回來，我們得高興地為她接風洗塵啊，幹麽都愁著個臉？\"賀安宸打破沉悶的氣氛，試圖衝淡他們彼此之間尷尬而又有些疏離的感覺。
\"就是，就是。\"賀葉之也連聲附和，\"師父，師娘，我這就吩咐下去，做一桌豐盛的飯菜為師妹接風洗塵。\"說著就轉身去廚房利落吩咐下去。
準備飯菜期間，楚雲雁洗了一個美美的澡，洗去了一身的疲憊和風塵。
等她沐浴完，飯菜也端上桌了。幾人一一落座。
落座時，楚雲雁瞧見一個約莫五歲的小女孩躲在賀君鴻的身後偷偷瞧了她幾眼，小女孩粉雕玉琢，玉雪可愛，兩隻黑如葡萄似的圓眼珠滴溜溜地轉著，閃著靈動狡黠之光。
楚雲雁猜測說:\"娘，這莫不是三妹妹青鸞？\"
龍紫菀目光轉向躲在賀君鴻身後偷眼瞧著姐姐的小女兒，了然一笑，點頭稱是:\"是啊，她是你三妹妹青鸞。\"
看著青鸞招手要她過去:\"青鸞，過來，見見你大姐姐。\"
初見姐姐，青鸞還有些陌生和羞澀，窩進龍紫菀的懷裏，偷瞄了幾眼，怯生生地叫了聲:\"大姐姐好。\"又羞澀地垂下了頭。
楚雲雁早就被她萌化的不行，對她溫柔善意一笑，伸手說:\"青鸞到姐姐這裏來，讓姐姐好好看看你。\"
青鸞原有些羞澀，見仙女似的姐姐對她笑的溫柔甜美，她膽子也漸漸大了起來，不再那麽羞怯拘謹，邁著小步走向她懷裏。
楚雲雁一把將她擁住，小小的身子被她抱在懷裏，全身都軟軟的，香香的，令她心似水般柔得一塌糊塗。
細細端瞧，楚雲雁感慨說道:\"沒想到幾年不見，青鸞就已經長這麽大了，原來還是這麽小小的一個小嬰兒呢。\"說著還橫豎比劃了兩下。
龍紫菀哂然一笑:\"你也說了幾年未見了，小孩子一年變一個樣，像雨後的春筍一樣蹭蹭就往上長了。\"
撫摸著妹妹的小臉蛋，又看了看娘親鼓起來的小腹，娘親恐怕又要給她添個弟弟或妹妹了。最好是弟弟，也好全了娘親的念想。
看著青鸞稚嫩的小臉，不禁讓她想起另一個妹妹來。
二妹妹青凰被苗疆女子帶走了，也不知最後怎麽樣了？從她回來到現在除了這位三妹妹，就沒有其他小女孩在。那二妹妹是不是還在苗疆，不曾回來。
她不禁將自己的疑問問出口:\"為何隻見三妹妹，不見二妹妹？二妹妹是不是還在苗疆啊？\"
這又問到龍紫菀的疼處。這次卻是楚翼開口:\"是啊。青凰如今已拜五仙教聖女苗女俠為師，現在她仍在苗疆。\"
\"那二妹妹豈不是五仙教的弟子了。\"
一旁的賀君鴻見楚雲雁思慮這麽快，心道:原本覺得雁兒妹妹魯莽，頭腦笨，未想到她還有思慮轉的這麽快的時候。
\"不，現在還不是。苗女俠答應過我們，青凰是否要加入五仙教這事得由青凰自己決定。\"
\"哦。\"楚雲雁略一思考，憶起師父的囑托，她開口說:\"那讓我去苗疆一趟，去看看二妹妹，還有完成師父的囑托。\"
\"你師父交代了你什麽事嗎？\"賀君鴻問道。
\"師父囑咐我去苗疆看望一下他女兒，就是五仙教的教主夫人白芷，順便把一些東西交給她。\"
龍紫菀接下尋問:\"你師父是何許人也？怎麽從未聽說過？\"
楚雲雁微微搖頭:\"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師父的來曆，師父也沒有對我過多的說過他的事情，隻知他曾經和一個苗疆女子相愛，生下了一個女兒，由於一些原因他們分隔兩地，不曾見過麵。後來師父喜歡的女子不知什麽原因過世了。師父就把女子的屍身帶回飛魚島安葬，並發誓永不離島，在島上永遠陪著心愛的女子。\"
\"你師父也是個癡情人啊！\"
\"師父對那女子情深義重，癡情不改，倒教人好生羨慕。\"楚雲雁明眸中露出幾絲豔羨。
賀君鴻心中不服氣:這有什麽，雁兒妹妹若是對我溫柔半分，就算讓我立即去死，他也會毫不猶豫。
\"雁兒妹妹何須羨慕他人，我自會對雁兒妹妹千好萬好，你就是讓我立即去死，我也會毫不猶豫的。\"
他這話說的嚴重，嚇得楚雲雁立即捂住他嘴，一聲嬌斥:\"胡說什麽呢！什麽死不死的，莫要再說胡話！\"
雖然她怒聲對他，但這話卻聽得他心裏像吃了蜜一樣甜。這說明她舍不得他死，心裏有他了，把他放在了心上。
嘴唇上溫香的觸感觸動著他的神經，令他忍不住伸出舌頭舔了舔。
這濕漉的觸感仿若觸電般羞得她慌忙縮回了手。臉色緋紅，似天邊的雲霞。
還被她抱在懷裏的青鸞看著姐姐奇怪的反應和通紅的臉頰，很是不解，睜著雙無辜的大眼睛問:\"姐姐，你臉怎麽這麽紅啊？\"
看著妹妹那雙無辜的大眼睛，楚雲雁無端生出一股羞恥感，臉更加紅了，\"是，是天氣太熱了，姐姐被熱的。\"
\"嗬嗬～\"身側傳來賀君鴻低低的笑，帶著挑逗似的，意味不明的揚起一側的唇角。
惹得楚雲雁惱怒地偷偷瞪了眼笑的得意的某人，暗罵了句:色胚！
其餘過來人哪裏不知他們倆的曖昧貓膩，都了然一笑。
怕楚雲雁惱羞成怒不理他，賀君鴻收起笑意，但唇角還是惹不住向上彎了彎。
\"好了。\"楚翼開口緩解這尷尬微妙的氣氛，對楚雲雁說道:\"既是師父的囑托，自然是要去完成。雁兒就去一趟苗疆吧，順便看看你青凰妹妹。\"
\"是。那我明日一早就去。\"
賀君鴻趕緊說道:\"那我陪雁兒妹妹去。\"
\"不用你陪，我可以自己去。\"
她還在惱他剛才輕浮之舉。
\"雁兒。\"他露出委屈之色，難過地看著她，好似很受傷。
楚雲雁最是看不得他這個樣子，軟了心，臉上還是一副無奈之色:\"好了，讓你陪我去還不行麽！\"
賀君鴻頓時喜笑顏開，哪裏有剛才的委屈難過。好似剛才他展露的委屈難過都是她的錯覺。
龍紫菀在心中暗暗感歎:他們兩個可真是一對冤家啊！看來他們的緣分是注定的了，這可襯了翼哥的心了。
看出他們互相喜歡的又何止她一個。賀葉之，賀箮之畢竟也是過來人，自是看得出。二人想起以前愛慕她的光景，心裏感慨了下，他們早就釋懷了，看著身邊的嬌妻和妻子腹中的孩兒，露出幸福的笑意。
第五瑾萱看著身旁表妹失落的眼神，暗歎了聲，拍著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連雨玲回給她一個笑容，那笑容是那麽的勉強。她對他的感情注定是一場無疾而終的暗戀。
\"好了，我們趕緊動筷吧，不然飯菜都要涼了！\"
賀安宸招呼了一聲，楚翼附和了幾聲，諸人才紛紛動筷，一時觥籌交錯，有心事的無心事的都敞開胸懷，開懷暢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