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無名能量
李秋蘭一眼,眼神發亮,叫道:“仲恪!”
劉二虎臉色陰冷,眉頭微皺,向著聲音傳來方向扭頭看去,卻見兩名少年昂首挺胸,目光灼灼的跨進了李家木門。
嘈雜的鬧響被打斷,一行市井潑皮臉色陰冷的與來人對視。
站在劉二虎跟前,李仲恪的大腦還有些暈眩,不過卻已經看清楚了這凶惡壯漢的相貌。
眼前此人身高約莫將近一米八九,一臉痞狠相,左眼處被刀疤貫穿,眼珠無光渾濁透著股地痞獨有的狠辣色彩。
相比起混混底層的江文泰,這位城內有名的‘潑皮劉’身上卻穿著隻有舉子與士紳之家才能用的絲綢長袍。
長袍暗啞無光,呈青色麵料,內襯則是上好的白布底料,李仲恪隻需要稍稍回憶片刻,就能夠預估出來單憑這件衣袍起碼就能抵三兩銀子。
禮法崩壞已久,早無人管轄平民階級吃穿住行,凡是沒有牽涉到皇家的違製,皆自由隨意。
‘看來傳言不虛,這劉二虎在凶虎幫內有幾分能量,起碼也是管事一級。否則,不會有閑錢購買這上等的衣衫粉飾門麵。’
李仲恪的額角兀自跳動,他的腦海中,卻是快速的閃過了對眼前潑皮們的各項分析。
這是他前世的習慣與工作,結合一個人的外表與表現,分析出來此人的性格與喜好。
“嗯?李二郎!剛才說‘看誰敢’的人,是你麽?”
劉二虎慢條細理的看著進門的兩人,他本就生的虎猛高大,即使在這等饑荒時節,身上筋骨肌肉依舊精壯紮實,臉上溝壑橫生令人望之生畏。如今陰惻惻叫出李仲恪的小名,更是帶有幾分威脅意味。
站在這等凶人跟前,李仲恪隻感覺一股股宛若猛獸口鼻中噬人的氣息。
換做以前的‘李仲恪’,此時恐怕已經兩腿發軟,渾身戰栗如篩。
一旁的江文泰甚至已經再次有先見之明的將手掌輕附在其後背,避免對方再次上演一出光天化日無故昏倒的場景。
他調動氣血,皮肉硬若銅鐵,往前踏步,正待越過自己好友與那劉二虎硬碰硬一番。
然而,一隻緩慢而有力的手臂直接阻止了江文泰的下一步動作。
他愕然回頭,卻見自己那素來缺乏臨陣勇氣的好友,此刻眼神冷冽,目光冰冷,死死的盯住對麵凶神惡煞的劉二虎,氣勢上竟然不若分毫。
“鹿仁……?”
江文泰嘴唇蠕動,一時錯愕,腳步卻是不自覺的停滯下來。
“劉二虎,是我。”
李仲恪臉色虛白,昂首挺胸,雙眸與劉二虎平視過去,淡淡的應道。
“咦?”見到他的反應,劉二虎眉頭一皺,疑竇暗生。
他混跡市井,自有一番生存之道。察言觀色,辨別識人的功夫不說精深,起碼足以保命。
如今,這個在自己記憶中除了認識幾個大字無甚出奇之處的李二郎見到自己絲毫不懼,倒是令他起了一絲驚奇。
不過驚奇歸驚奇,劉二虎卻也不是會被他人氣勢糊弄住的人。見到李仲恪的反應,他眼中閃過一抹詭異的光,嘻嘻冷笑兩聲,腳步輕移。
細軟的鞋底踩在青石磚上沒有絲毫響動,但每一步,都無疑是踏在江文泰與李仲恪的心中!
李仲恪還好,他雖然眼見劉二虎咄咄逼人緩步走來,氣勢令人膽怯甚至忍不住想要向其俯首下跪,卻不知其中原理,隻以為是自己原身懦弱的性格影響自己的判斷。因此固然被劉二虎所震懾,卻麵色自若,冷目相對,腦海中無數的信息流轉,正在快速思索應對之法。
而一旁的江文泰與李秋蘭卻是差點被嚇得心肝開裂!
眾所周知,那劉二虎能夠以一介底層混混的身份在凶虎幫中謀的管事職位,靠的不是別的,正是他那修煉到鋼筋境界的實力!
皮若古銅,肉如硬鐵,氣貫鋼筋!
到了這個境界的人,最次都能夠力敵二十人,一拳打出,空氣震蕩,可以擊穿鐵甲,遑論血肉之軀?
這劉二虎素來陰狠,並且十分好麵子,最厭惡他人與自己硬頂嘴。
如今李仲恪當著眾多小弟的麵,直接了當的承認了是自己方才吼的話,無異於落了劉二虎的麵子。如今對方暴怒,甚至有可能當場直接將李仲恪擊斃!
尤其是江文泰本就是修煉氣力之人,也到了銅皮境,自然看得出劉二虎此刻渾勁全身,氣血溢滿而出,形成強大的震懾氣場,膽怯之人隻要看他一眼,恐怕就會被嚇得全身僵直。
拚殺之時,劉二虎隻要瞪目怒喝,強勁的氣血足以嚇暈一條混不吝的壯漢!
而從未習武的李仲恪在其麵前,真是如小雞一般脆弱。
李秋蘭心髒鼓鼓跳動,雖為弟弟挺身而出感到喜悅,心中湧現的更多情緒卻是無盡的恐慌。
她自父母喪命之後,可以說將人生絕大部分的希冀都依托在了幼弟的身上,若是對方出了事,恐怕她將再無絲毫苟活之意。
“找死!”
劉二虎幾步到了李仲恪眼前,眼中閃過一抹失望。
他還以為對方真的有所恃,卻不料是空架子一場,平白浪費了自己方才的小心勁。此刻右手如鞭甩出,空氣中發出咻的尖銳鳴叫,直取李仲恪的眉心!
與此同時,江文泰雙拳噗的脹大一圈,他混跡於江龍派,練得是蛟龍勁!
這一功法入門簡易,隻對飲食有些要求,他早已抵達了皮若古銅的境界,雖然整整差著劉二虎一大截,卻也不會坐視對方當著自己麵對自己的好友痛下殺手。
此刻雙手宛若出水巨蟒,霧氣濛濛,後發先至的就要來硬接劉二虎的殺招!
“劉潑皮,找死的是你!”
沒等雙方拳掌相交,李仲恪遠比方才還要大聲的厲喝已經傳遍全場!
他的聲音中含著幾分憤怒,幾分譏諷,幾分高高在上,劉二虎聽得此言,內心不知為何,竟然略微有些發抖。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李仲恪,在將與江文泰的雙拳對拚之前堪堪挪移開來,魁梧的身軀在地上一踏,堅硬無比的青石哢嚓一聲破碎開來。
而下一刻,劉二虎竟然已經回到了院內,站在兩名手下跟前。
‘對付這等人,最好直接擊穿他們的心理防線。’李仲恪腦海中閃過前世帶自己的那位老師經常講的話:‘他們狠,你就要比他們還狠,他們陰,你就要比他們還陰。
這幫孫子,就不能慣著!’
剛才劉二虎那一拳,是真的想要了自己的命!
到了如今,李仲恪也回過味來。對方,真的敢殺人!
而且,他的確有這個能力。
這個世界,非常不對勁。無論是劉二虎那一拳中蘊涵著的無窮殺意,還是江文泰出手之時,空氣中平添的幾分潮濕,都讓李仲恪意識到了一點。
這裏,跟他想象中的‘古代’有極大的區別!
搞不好,不是架空曆史板塊,是東方玄幻板塊!
‘不過還好,我直到最後一刻都與他對視,並且明顯露出了挑釁與不屑的神色,讓他先對我的身份起了疑心。
接著,在生死麵前,我絲毫不懼,已經加深了他的疑慮。
最後摻雜著話術的怒吼,最終令他投鼠忌器,選擇罷手,總算爭取來了一個平等對話的機會。’
這劉二虎能夠當上管事,絕不僅僅隻是一個莽夫,他的心計同樣夠重!
而李仲恪,就是瞄準對方的心計下手。
心計重的人,就喜歡給自己給自己講故事!
李仲恪腦子已經清醒了大半,他穿越到現在沒有超過一小時,卻已經在生死關頭遊蕩了一圈,不知怎的反而消解了大半穿越所帶來的迷茫與昏厥感。
“劉二虎,你可知殺死秀才,是什麽罪名?”
趁熱打鐵,李仲恪趁著腦子清明之際,麵色陰沉下來,皮笑肉不笑的盯著對麵的劉二虎說道。
“秀才?”劉二虎啞然失笑:“就憑你?”
“沒錯,二虎哥,兄弟以我項上人頭做擔保,此人榜上絕無名次,這可是我請了三名先生輪流看榜得出的結果。
唯一一名姓李的考生,還是隔壁鄉下的李大頭。
哪裏有他的名字?”
一名獐頭鼠目,麵容令人生厭的男子拱火道,他是劉二虎的臂膀之一,躥天猴張廣。
聽人說,他賭癮極大,一天起碼十八個小時在賭場中生活,學了一手老千功夫,整個鶴江城內人憎鬼厭。
‘李二郎沒有中榜,我是親自確認過了。本想趁著這個機會,直接將此人除去,強收秋蘭入房。屆時,他李家沒了男眷,成了絕戶,我再托幫中弟兄上下打點一番,必定不會有人為他出頭。
到時,這三間小院也逃不出我的手心,另有美人入懷。
怎麽臨到下手之際,卻遲疑了呢?’
劉二虎腦海中無數念頭浮現,一時懷疑李仲恪隻是在裝模作樣,一時又被對方剛才的表現所攝,疑慮不前。
‘這小子,之前明明膽小如鼠。每次街上見到我,都恨不得腦袋勾到褲襠裏去,怎麽今天如此大膽,敢在眾人麵前嗬斥我?
莫非,他真的成了秀才?’
不過,還沒等他想明白,另外一邊李仲恪自己就淡淡的承認了下來。
“不錯,我還不是秀才。”
聽到這話,張廣麵有喜色。而江文泰臉色鐵青,不知好友怎麽又漏了底給人。
李秋蘭臉色蒼白,嘴唇蠕動半響,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劉二虎麵色平淡如水,他眉頭緊皺,眼中陰戾之氣叢生,倒要瞧瞧這出了名的李二傻子今天究竟要說些什麽。
如果隻是在裝神弄鬼,那麽,他不僅要殺了此人,還要在其死前狠狠折辱一番,免得旁人以為戲耍他劉二虎不用付出任何責任!
“不過,這是因為縣尊大人見了我的文章,認為我年紀尚幼,且不適合在這一屆中榜,故此我的名次劃出榜單內!
事後,縣尊大人安排人接見我,才將此中緣由告知。
並且,縣尊大人為了彌補於我,已經給我安排到了下一任崇文館弟子的名額內!
哼,劉二虎,你該不會不知道崇文館意味著什麽吧?
古往今來,就沒有崇文館的弟子當不上秀才的!”
此言一出,場中一片嘩然!
與此同時,數股溫熱的氣息憑空而生,進入李仲恪的眉心內部,令慷慨激昂的他精神一震!
‘這是什麽?好舒服,感覺像是大冬天泡在溫泉裏麵,就連思維都敏捷了許多。’
這股氣息從他的腦子裏向下遊走,在他的經絡骨骼之內遊動,不斷的強化著這幅原身的軀體,短短數秒鍾竟然令李仲恪感到這幅身體的強度加強了不止一倍。
‘這……我的體質回來了!不,猶過勝之!’
他前世參與訓練,體能不說頂尖,在常人之中也算優異。而穿越之後這幅童生的身軀,手無縛雞之力。
如今經過這無名氣息的衝刷,恍若洗精伐髓,脫胎換骨,竟然達到了前世運動員級別的強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