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他的密碼
也許,方浩怡是一個比沈遇白更適合我的男人。
可是,接過他玫瑰的一瞬,我的心為什麽這麽痛?我要為了沈遇白的一個誤會,火速和他分道揚鑣,表示對他吃醋的報複嗎?
這會不會太幼稚了?
當方浩怡站起了身擁抱我的一瞬,我周身是僵硬而顫抖的,我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可是,我也有我的自尊。
沈遇白不相信我。
得到一個人的信任是如此之難。
越過方浩怡的肩膀,我看到沈遇白的視線冰冷如刀,竟有一瞬間的崩潰在席卷俊朗的麵容,瞪向我的視線滿是不可思議的怨念。
“我還有事,先走了。”我推開方浩怡,拿起他給我的電腦向房間走去。這個陌生的擁抱已經抱得太久、太糟糕了,沒有戀人相擁的快樂,隻有苦澀和順水推舟。
“晚晚,我正想和你說那個事。我們找個地方坐坐?”方浩怡熱情地拉著我手說,讓人誤以為他要講的不是什麽凶殺案的凶手,而是何處又出了什麽可笑的新聞。
我想了想說:“我現在不想聽什麽凶殺案,隻想休息一下。你不是把優盤拷貝到電腦上了嗎?”
也許是我語氣的生硬和疏離,讓方浩怡有些赧然,“我現場講解會比較精彩。”他流露出幾分吊兒郎當。
看了眼沈遇白的神色,沒錯,他生氣了,吃醋了,從鼻翼發出一聲不滿的冷哼,就從我身邊揚長而去。
他走得很快,高大的身影很快走出了雲霧山莊的大門,我想,他應該再也不會回來了吧。
“那好,讓前台給我準備一杯咖啡。”今夜注定是個無眠夜,苦澀的咖啡才能讓人保持清醒。
方浩怡隨手叫了前台過來,吩咐煮一杯現磨咖啡,“卡布基諾,75分糖,微燙。”他嫻熟地對前台說出了我的偏好。
我們見麵不過兩三次,連正式的約會都不算,他怎麽對我的喜好這麽清楚?
也許是巧合。
不過,方浩怡沒有像尋常大男子主義的男人一樣,叮囑我晚上不要喝咖啡,要喝牛奶,這倒是挺讓我意外。
二月份的江城寒意正盛,前幾天下了一場大雪,如今正值化雪時分,天寒地凍,花廳為了培植一茬一茬鮮花,把暖氣開到了最溫暖的溫度,加上花香馥鬱,整個花廳唯美浪漫而且特別舒服。
舒服,才能產生浪漫的聯想,驅散凶殺案的猙獰。
“就在花廳聊吧。用不著搬地方了。”我提議說。
方浩怡俊眸一閃,勾唇笑道:“那好。”再無別詞。我們分別坐在一張玻璃桌的兩端,隔著一株漂亮的蘭花盆景,陣陣幽香撲鼻,令人心曠神怡。
當我打開電腦,卻顯示需要輸入密碼才能打開,我把電腦推到他麵前,他勾唇推了回來:“你的生日。”
我心中詫異,按照自己的生日輸入。
相信我?”
我從玫瑰中挑起了一支,拿在鼻前細細嗅著,“贈人玫瑰,手留餘香。你隻是喜歡手留餘香的感覺而已,你愛的不是我,是做英雄的感覺。”
方浩怡從地上站了起來,白色西褲的膝蓋上多了一抹印子。
他麵色凝重,仿佛從未聽過這樣的理論,又像被我說中了心思。
“你為什麽說話這麽刻薄?”他眼中那種足以讓人溺畢的柔情化為了失望。
“抱歉,我就是這麽尖刻。對沈遇白,沈慕之,我都一樣尖刻。”我說,“方總,現在可以打開大屏幕了嗎?”我說。
方浩怡卻眼疾手快把優盤從接口上拔掉了,他用一種近乎倔強的眼神死盯著我,“向晚,抱歉,我不能把真相告訴你。”
這怎麽又變卦了?我知道他是商人,不會做虧本的買賣。
我很惋惜自己的尖刻,讓我失去了一個很好的自辯機會。
可來小花廳之前,我本來就沒有證據,犯不上為此責怪任何人。
“方總,既然如此,就當我沒有來過小花廳。”我禮貌地推開門走了出去,這一次方浩怡沒有追上來。
張愛玲說過,當一個男人完全了解一個女人時,就不會愛她了。
我就是那個把自己的尖刻曝光在他眼前的女人,擊碎了曾經籠罩在身上的光環,讓方浩怡發現他心目中的我和現實的我判若兩人。
我剛走出小花廳,就看到沈遇白身披著一身陰霾,屹立在門外,他正用一種獅子般沉怒的目光盯著我。
“遇白,你回來了?”我忙迎上去,摟著他的手問,“剛才公司有什麽新動向嗎?”
沈遇白身體緊繃,我問了兩句都沒有說話。
“遇白,你生氣了?”我看到方浩怡正在室內,手裏還拿著一朵玫瑰花,“你誤會了?我和方總什麽都沒有發生,我找他借電腦……”
“你需要電腦,為什麽不給我打電話,我可以帶一台給你!”沈遇白拆穿了我,我的確沒有想過給他打電話,而是選擇就近原則向方浩怡借用。
“再說了,方浩怡的電腦你能用得安心?不怕植入什麽病毒?”沈遇白的問題一個比一個尖刻,猶如把我架在火上炙烤。
我感到難受,因為無法辯解,內心卻無比想要得到沈遇白的理解,“你明明說過,方浩怡不會對我有什麽的。”
“嗬嗬,我當然知道。但是,我現在很生氣,你遇到問題第一個想到的人是他,而不是我!”沈遇白聲音陰陰的,唇角還掛起了一絲自嘲的苦笑,這人怎麽這樣?
我心裏亂糟糟的,像是被油煎了一樣。
也許他一個小小的理解,就能讓我釋懷,結束這種忐忑不可終日的狀態,投入到工作中去,對付那群老狐狸。可是,他依然隻傳達了他的憤怒。
我有些失望,其實愛情才是世界上最拖累人發展的東西,你不知道何時何地你的一句話一個眼神,就主宰了另一個人的喜怒哀樂,隔斷了他的正常生活。
“你愛信不信。”我轉身推開小花廳的門,方浩怡還在萬花之間發呆,手裏的玫瑰早已被他折成了幾段,尖銳的刺嵌入了他的皮肉,我接過他的花,說,“方浩怡,你能再送一朵花給我嗎?”
方浩怡眼前一亮,像被煙火點亮的時空,又有了生命的活力,他從萬花中選了一朵同樣飽滿的鮮花,單膝跪下,對我說,“向晚,即便剛才你拒絕了我,我想,我還是很喜歡你。我接受你的尖刻,也愛上你的尖刻。”
我真的沒想到他會說這種話。
我以為這個世界上,很多男人其實都是紙老虎,他們容不下女人比他們強大、睿智,往往拿出不少理由,想方設法地貶低女人抬高自己,隻為了可憐而可悲的自尊心。
方浩怡竟完全放下了自己的自尊心,擁抱我的尖刻。
這是我沒有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