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誰言難相見，今宵人月圓（下）
父女倆到家已經都快十點了，小青還沒睡，聽見門口的動靜就從屋裏走了出來。
“齊總，軒軒，這麽晚啊，要不要給你們弄點吃的？”
“不用，你看。”齊帥拎著那份外賣對小青笑著說道：“軒軒已經吃過了，她給我帶的這份我一直沒空吃呢，你幫我熱一下就行。”
“好咧。”小青上前接過袋子，轉身進了廚房。
“爸爸，我先去洗個澡，你正好吃飯，吃完我有事想問你。”齊語軒也換好了鞋正走進客廳。
“哦，啥事呀？”
齊帥心情不錯，西裝都沒脫，隨手把手裏的另一袋零食扔在茶幾上，直接在沙發裏來了個葛優躺。
“沒什麽，就是問問你爺爺家的事。”
齊語軒順手把齊帥從沙發裏拽了起來，說道：“你這樣躺西裝要弄壞的，快去換下來，舒舒服服的吃個飯。”
被女兒推搡著走進自己房間，齊帥懶懶的換上了一套休閑衛衣。在寫字台前坐了片刻，順手拿起桌上的“相濡”，現在倒是沒什麽心思抽煙，隻是習慣了這種金屬質地平滑的手感所帶給自己的愉悅而已。
走出房間，看見小青已經端著熱氣騰騰的飯菜上了桌。原本被打包在一起的飯菜都已被小青細心的分別盛進了碗裏，那塊炸雞排居然也進鍋重新炸了一下，淡淡的香味從餐廳一路飄了過來。
“哇塞，小青你真是我的及時雨啊。”
用最快速度坐上了餐桌，齊帥笑嘻嘻的衝著小青豎起大拇指。
看著齊帥如孩子般的笑臉，小青也是一樂。
“齊總，你先吃著，我給你再泡個紫菜湯。”說完又轉身進了廚房。
享受著這份升級版的美食外賣，齊帥今天的疲憊一掃而空。雖說是發生了很多事，但最終的結局卻是如此的美妙圓滿。終於可以回到自己思念已久的家，而家人又是如此的善待於他，事業上的困境也不再會是個問題，自己和女兒也能有一個衣食無憂、幸福美滿的未來。想到這些，齊帥倒是多了些苦盡甘來的感慨。唯一的遺憾隻是自己和妻子的這段婚姻還不能讓家人認同，不過這也已經並不重要了，相信天上的妻子也樂意見到這樣的結局，畢竟隻要他的愛還在，那就已經足夠了。
一頓狼吞虎咽之後，齊帥愜意的拿起紙巾擦了擦嘴，順手拿起桌上的碗筷走進廚房。
“齊總，我來收吧。”小青剛洗完了鍋，正拿著抹布準備去餐廳，看見齊帥進來，忙不迭的接過了他手裏的碗筷。
“沒事兒，我閑著也是閑著，幫你一起收，你還能早點睡呢。”齊帥笑著回答。
看著眼前這個帥氣又溫暖的大叔，小青也是心頭一動，隨即又想起了軒軒的小小私密，無奈的在心裏歎了口氣，這樣的男人又有哪個女人會不喜歡呢？默默的清洗著碗筷，小青臉上的笑意慢慢的凝重了起來。
齊帥並不知道家裏這兩個小姑娘的心思，一路吹著有點破音的口哨回了房。剛點起一根煙來，半掩著的房門被敲了兩下，齊語軒探了半顆腦袋進來。
“爸爸，再等我一下，我吹個頭。”
“哦。”瞧著女兒俏皮的樣子，齊帥微笑著答應。
這丫頭到底要跟自己談什麽呢？難道還想改名字？應該不會了吧。今天他能回家而爺爺又這麽疼她，還有什麽理由要改名呢？或者是今天看見這麽多陌生的家人，她好奇的要了解這些人的喜好和經曆，以便日後能好相處？正在亂自猜測著，齊語軒手裏拿著一隻淡藍色的小抱枕輕輕走了他的房間。
感覺房間裏煙味有點重，齊帥急忙起身走去窗邊開了半扇窗，回頭卻發現女兒已經爬在了床上，懷裏抱著小抱枕正盤腿坐好。
齊語軒穿著一套粉紅色的衛衣，由於急著過來，頭發並沒有徹底的吹幹，發梢有些濕漉漉的，打著卷胡亂的垂在胸前。
“要不要再給你旁邊放上瓜子、話梅？”齊帥笑著打趣到，這樣子也太像吃瓜群眾了。
“切，我又不是來聽你編故事的，我有正經事要問你呀。”
女兒的話讓齊帥心裏忽然“咯噔”了一下，有些不安起來。編故事？難道大姐這把機關槍在突突的時候不小心走了火？
“嗯，你想問什麽？”齊帥也立即讓自己進入了戰鬥狀態，慢慢回到座椅坐好，盡量保持著輕鬆的微笑。
齊語軒並沒有說話，卻是抱著枕頭靜靜的看著他。才堅持了半分鍾不到，齊帥就直接敗下陣來，被女兒盯的有些發毛，也不敢跟她對視，有些不耐煩的說：“你想問什麽就問呀，我臉上又沒張出一朵花來。”
看著齊帥有些心虛的樣子，齊語軒暗暗為自己加了把勁兒，打鐵要趁熱，現在正是這個男人最脆弱的時候。
“我在想……媽媽對你並不算太好吧。”齊語軒找了個合適的切入點。
“嗯？怎麽可能？你怎麽會這麽想？”齊帥有些吃驚，反問到：“你媽媽怎麽可能對我不好？”
緊緊盯著齊帥的表情，齊語軒繼續發問：“今天看到爺爺，他知書達理遠遠超過於他的霸氣，他愛你疼你遠遠勝過於恨你，如果媽媽對你很好，他這樣的人又何苦來反對你呢？”
“我”齊帥瞬間明白了這個漏洞可能就是個死穴，爭辯道：“你媽媽對我的好，跟你爺爺當初反對我們，那兩件事沒關係呀。我不是跟你說了，我當時沒處理好，才辜負了爺爺的信任，這跟你媽媽也沒有關係呀！”
“爸爸，我已經長大了，你可以有事不想跟我說，但應該不會騙我吧。”齊語軒看著有些激動的齊帥，平靜的問到。
“我……我怎麽會騙你？”
齊帥覺得今天可能是有點太過順利了，原來最難的關卡是在最後啊。
“那我問你，如果媽媽對你很好，隻是生活上有些困難會拖累你的話，以爺爺的品行又為什麽會反對你們？外公的事發生在我出生之後，那之前的反對又是為了什麽呢？”
齊語軒的一字一句都是那麽堅定。
齊帥的腦門微微有些出汗了，這個邏輯如此嚴謹的問題讓他無法應對。一直以來，他刻意回避的關鍵現在看來是躲不開了。偷偷瞄了一眼床上的女兒，見她正一臉嚴肅的等著他的回答，齊帥不得不換了個坐姿，兩隻手放在了座椅扶手上。
“乖女兒，爸爸知道你長大了，有自己的分析和判斷。但是，這個世界上有些事跟真相並沒有關係，知道了不一定就會快樂，不知道的也許也不會失望。爸爸從不會騙你，也一直都會愛你，你一定非要知道答案麽？”齊帥有些無力的問，眼睛裏漸漸爬起了血絲。
聽到這裏，齊語軒從床上坐起了身子，想想又是不妥，下了床走到房門邊，輕輕的關上門。然後又是猶豫了片刻，慢慢走回齊帥跟前，像是給自己鼓足了勇氣的同時也做了個決斷。蹲下身子，默默的拉過齊帥的手捧在了自己的手心，看著齊帥的眼睛，心如刀絞似的感受著他的傷痛，斬釘截鐵的問道：“我一定要知道，這是我唯一的機會，不管答案是什麽！我要知道你為什麽不敢看我？我要知道媽媽到底給你帶來了什麽麻煩？我要知道我到底能不能愛你！”
說完，齊語軒就像是隻泄了氣的皮球，一屁股癱坐在了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