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輕未透林疑待鳳，細非行雨詎從龍（下）
兩人一路上邊走邊聊，已經走進了迷宮的中心地帶。
在這片區域，魂氣非常濃鬱，像是一層淡淡的霧氣，彌散在半空。齊帥和陸敏的衣衫早已被打濕，身上的皮膚看上去倒像是被附上了一層紫金色的膜，魂體變得威風凜凜，閃閃放光。
又轉過幾條石道，終於來到了那個石棺的所在，陸敏拉著齊帥在入口處停了下來。
走到近前，齊帥這才發現，遠看像是石棺的東西，居然有一整棟別墅那麽大。它的外形確實有點像一個棺槨，但事實上並不是。
建築呈長方形，牆麵是一色的淡青，質地有點像是厚重的石塊。四方的牆上，刻著各種形狀的飛鳥圖案，雖然筆法依舊不敢恭維，卻也能讓人一眼就能明白。牆高約有十米，頂上是屋簷，像極了江南人家的青磚綠瓦。從側麵看，牆麵是平整嚴實的，沒有門窗，再仔細分辨的話，可以看到有著淡淡的霧氣從牆麵散出。
齊帥站在這座建築前，忽然感覺自己的毛孔都閉合了，它就在那裏靜靜佇立著，但對於魂體的震懾卻是毋庸置疑的。齊帥隻是站了一小會兒，便覺得身體有些微微顫抖，心神也漸漸不安起來。
“這就是雀宮的核心？”齊帥問到。
“嗯！這是螭情的靈宮，整座宮殿都是用靈木組建而成。通過這座靈宮，能連接外麵所有的宮殿，也可以理解成是雀宮的控製中心。”陸敏解釋到。
“靈木是什麽？”齊帥注意到陸敏特別提到了這個詞。
“靈木，就是靈氣大量匯集後，凝聚成固態的樣子。我剛才跟你說過，我們以前所理解的生命和宇宙，局限於我們人類的探知。但實際上，並不是這個樣子。在進去之前，有些基本的情況要讓你知道，否則你會在裏麵迷失自己，那可有點危險。”
陸敏看了身後一眼，空地上忽然突兀的出現了一把長條椅。她拉著齊帥坐好，然後娓娓道來。
“宇宙起源於混沌，‘混沌’的概念，你可以理解成什麽都有，同時也什麽都沒有。”
齊帥點點頭，這個他倒是一聽就懂。道家說過，‘有’和‘無’是相對的，‘有’是可以有，‘無’是可以無。
陸敏看齊帥明白，接著往下說。
“在混沌之後，宇宙中形成了陰陽兩極。你可以認為這陰陽兩極是一種屬性，它們不算物質，但存在於所有物質中。”
看齊帥又點頭，陸敏放心不少，又繼續說下去。
“在這個時候，混沌中的物質相互交融，產生了六種太初物質，分別稱之為‘清、混、濁、熱、溫、寒’。這六種太初物質就是我們以前所理解的物質，有著質、形、性、態。而後又產生了以太初物質演變而來的六種本位物質，就是古人常說的‘金、木、水、火、土’五行再加上一個‘玉’。這其中，清濁生金、清混成木、混濁為土、熱寒生水、熱溫成火、溫寒為玉。”
“感覺是在聽一個老中醫講課啊。”聽到這裏，齊帥打趣到。
“嗯！我剛開始接受到的時候也有這樣的感覺，但後麵很多概念都不同了。流傳下來的醫理可能隻是其中的一部分皮毛，他們用來調理身體罷了。”跟齊帥在一起，陸敏不自覺的都會嘴角上揚，這枯燥乏味的理論也變得有趣起來。
“你快點說下去呀。”
“還不是你剛才打斷的我？你這個學生一點都不乖，上課老插嘴。”明明是在撒嬌，陸敏卻端起一副老師的架子，看得齊帥不禁好笑。
“好啦，好啦，美女老師，您快繼續吧。”
“哼……”
陸敏收起了玩笑，整理思路後繼續說道：“這些太初物質和本位物質就是構建時空的基本元素。宇宙在某一刻發生了大爆炸，這些物質也在這時候產生了裂變，隨著陰陽兩極的分化，‘清、混、濁’這三氣有了變異，純陽之‘清’化為‘靈氣’，純陽之‘混’化為‘魂氣’，而純陽之‘濁’化為‘魄氣’，這三氣就是構建生命最基本的物質。其中，‘靈氣’主導感知，‘魂氣’主導意識，‘魄氣’主導身體。所以生命的開始和結束，也就是這三氣的交融和離散。”
看齊帥有些難以消化，陸敏隻能舉例說明。
“就譬如說，我的**早在十六年前就死了。在我死的那一刻，身上的‘靈、魂、魄’三氣也同時消散於天地之間。就像是一個可以再生的能源，隻是這個能源再重新組合成生命的時候，跟我就沒有關係了。所以，從標準的認知來說，我這個人是徹底的沒了。
但事實上，我現在還存在著，那是因為我的一部分‘靈氣’和‘魂氣’被保留在了這個‘雀宮’裏。我的意識和感知雖然弱了很多，卻也不是不能再吸收和強化的，這也就是生命更廣義的部分。隻要意識長存，這個人就不會真正的死去。”
“照你這麽說，一個人隻要保證他的意識存在，那就可以一直活著唄。”
齊帥聽懂了，但覺得好像有點過於簡單。按陸敏的說法，隻要一個人能把‘魂氣’凝聚不散，就能做到長生不老的話，這門技術也不算有多複雜，他現在不就是成功地凝練了魂體嗎？
“你可別小看了這個難度，我們算是機緣巧合，才能變成這樣的狀態。就普通人來講，沒幾個能在生前凝魂成功的。一般情況下，都是在死後凝魂，大部分人會因為家人、朋友的悼念和追思而暫時凝結魂體，但日子一長就淡化了，最終這些魂氣被天地吸收，這個人也就徹底沒了。”陸敏解釋到。
“如果沒有被吸收呢？那個人算是什麽狀態？”齊帥問到。
“就是亡魂不散呀，最終可能是鬼，可能是怪，也可能成仙。當然，這個是我猜的，螭情他們朱雀域的法則是弱肉強食，這種魂體會被更厲害的人吸收掉，我們青龍域的法則她沒說。”
“可不可以這樣理解？人死後會開追悼會，就是幫他凝練魂體？人參加的越多，這個魂體就越強？”齊帥突發奇想。
“嗯，理論上是這樣，隻是無需流於表麵，追思的人在心裏想想也能行。”陸敏補充，忽然臉一紅，低下頭來。
“怎麽了？”
“那個……如果不是你天天想著我的話，我可能也熬不到現在。”陸敏的聲音低得隻能勉強聽見。
“哦？”齊帥沒想到自己這些年的苦苦相思居然會有這種結果，不由得喜出望外。
“哈哈，那也是你的福氣，要是換個人，早把你忘了。”齊帥有些得意。
陸敏把頭靠在他的肩上，出了會兒神，懷念著當年那段短暫而又艱辛的幸福時光。
齊帥跟著一起靜靜地享受了一會兒，忽然想起還有很多事都在等著他的進展，隻能苦笑著收回心神，催促道：“你繼續說呀，我的肉身可能堅持不了太久了。”
陸敏明白齊帥的意思，馬上也回到的正事上，說道：“剛才說到，魂氣不散就可以保持意識不滅。所以不管是螭情也好，我也好，現在都是在借用靈氣來溫養缺失的魂氣。因為，靈氣和魂氣是可以結合的，結合後的產物就是靈魂。我的運氣要好一些，螭情自帶的靈宮就在這裏，而他的星魂則是留在軒軒的體力，同時還受到軒軒自身靈魂的壓製，所以沒有辦法迅速地吸收靈氣從而覺醒。”
“對了，她的靈宮為啥會在這塊玉上？難道這塊玉還有其他什麽特別的地方嗎？軒軒就是拿到了這塊玉，才導致星魂覺醒的。”齊帥對這點一直想不明白。
“沒有啦，這玉就是普通的玉石。可能是我以前戴著的時候，眼淚掉在了玉上，順帶的把這個靈宮給正好帶了出來，玉能通靈，沒準講的就是這個。”陸敏臉微微一紅，解釋到。
齊帥沒細究，這誤打誤撞的結果已經很好，至於其他的，現在暫時不重要了。於是繼續問道：“那我們等會兒進去，是要做什麽？有什麽危險嗎？”
“你現在卡在時空通道裏，以我的想法，隻有兩種辦法才能通過。一是你要設法把自己的肉身毀掉，那樣你的魂體就可以直接穿過去。另一種是讓自己的肉身強大到足以對抗通道內的壓力，然後就可以過去了。”
“這裏麵會有辦法？”齊帥看了看眼前的靈宮。
“也許吧，隻是這靈宮裏的信息太多，我之前沒有特別留意。再說了，你的這種情況一般人也遇不到呀。”
齊帥點點頭，聽陸敏這樣講，現在也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陸敏拉著齊帥的手說道：“靈宮裏充斥著巨量的靈氣，以我們現在的魂體狀態，做不到‘抱元守一’。你的魂體在進入靈宮後就會散開，融於周圍的靈氣之中。你一定要注意，這種狀態不能持續太久，否則你的魂氣就會被靈宮中的靈氣所稀釋，再要退出來就不可能了。”
“怎麽算太久呢？”齊帥問。
陸敏想了想，說道：“進去之後，你會感覺有很多個通道通往不同的地方，沿路有著一扇扇的門。你可以進去獲取相關的信息，但獲取之後必須原路返回，我會在入口處等你。你現在的魂體要比我的強大，但第一次的話，最好還是隻進一間就馬上出來。”
“好！”
齊帥同意，他現在有點迫不及待的想要體驗一下這個靈宮的玩法。
陸敏覺得交代的差不多，便開啟靈宮入口，一道白光從她的眉心處又射了出來，正對在靈宮的牆上，隻見原本渾然一體的牆麵在白光的照射處忽然出現了一個空洞。
“去吧，我在這裏等你。”
齊帥剛要抬步，忽又想起一個問題，轉身問道：“你不跟我一起麽？或者你進去找不是更快更方便？”
陸敏慘然一笑，說道：“我也想啊，可惜我現在的狀態太差，雖然是這靈宮的主人，但這裏麵我待不了。坐守寶山，隻能望山興歎，不定還能幫我找到一些恢複靈魂的方法呢。”
“哦。”
齊帥疑惑盡釋，也就不再耽擱，深吸了口氣，走進那個空洞之中。
……
剛一進去，齊帥就覺得渾身癢癢的，周圍濃鬱的靈氣將他的魂體整個都包裹了起來。他無力的閉上眼睛躺倒在地，沒多久就仿佛是融化了似的。意念隨著靈氣飄散在靈宮之中，他努力的保持著感知的專注，又過了一會兒，才漸漸適應過來。
靈宮的空間非常大，齊帥腦海中出現了一副地圖，有點像是這個建築的全息影像。
齊帥調整了一下心神，想象著自己是一顆微不足道的塵埃，慢慢的接近。地圖隨之漸漸的放大，沒多久，全息的地圖已經變成了一個具象化的建築，在這個建築的入口有一扇高大古樸的石門，門梁的上方懸掛著一塊牌匾，上麵寫著兩個簡體字“靈宮”。
“這外星人也會漢字？”齊帥覺得有點好笑。
“快進去吧，這個是意識所呈現的，你的母語是什麽，它就顯示什麽，不需要翻譯。”陸敏的意識從虛空中傳來。
齊帥明白這個意思，並沒過多糾結，隨著石門緩緩打開，一個寬闊深邃的長廊出現在前麵。長廊沒有光亮，但齊帥能感覺到兩邊牆上的石刻圖案，這些圖案所呈現的信息是無序且零散的，齊帥現在沒時間仔細研究，隻能控製著心神一路向前。
從靈宮的大門到第一個宮殿，齊帥感覺過了好久，他在腦海中重新調出那個全息影像，現在所處的位置已經是在靈宮中心了。
“神巢？”
齊帥感知著宮殿門上的信息，瞬間好像明白了什麽。這座宮門已經是在長廊的盡頭，要通往其他宮殿的話，應該是從這個‘神巢’再連接出去的。如果以‘記憶宮殿’的方法去理解，這裏應該是螭情最為基礎的記憶，而其他的宮殿則是與之相關，層層遞進。
齊帥迫不及待的通過石門，進入了神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