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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進了大縣城

  九兒腿短,沒去過大地方。


  她去的最遠地方,就是十八裏外的飛雲浦。


  雖說是個小鎮,也隻有三五間雜貨鋪,一家藥鋪,一家小飯店,一家油條攤子,一家涼皮攤子。


  再有就是路邊擺攤賣菜的大娘老爺爺老奶奶們。


  縣城太遠,莊戶人家沒事沒非的誰去?


  青禾過年過節也回來,講起城裏的事,聽的九兒神往不已。


  縣城離家一百二十多裏路,二姐青禾結婚時,九兒才五歲。


  去過一次縣城的九兒早忘了縣城的模樣。


  隻記得坑坑窪注的磚渣路,還有低矮的掤戶房,穿著拖鞋光膀子的男人,還有那灰褐色的高樓,一個又一個的小窗子,人住在裏麵像鴿子籠。


  九兒不敢從樓房旁邊過,怕樓塌了,砸著她。


  還有那橋,長長的,上麵走那麽多的人和車,也不怕壓塌了。


  大了吧,也想去過,隻是那麽遠的路,走著去不可能。


  也想過搭供銷社的驢車去,隻是九兒不經顛。


  那驢車一晃蕩,九兒便吐,吐的直噴綠膽汁兒,吐的昏天黑地,吐的全身癱軟。


  九兒聽人說過,這是暈車。


  那種滋味,難受的無法描述,筆者也暈車,深受其害。


  一句話,誰暈誰知道。


  這天是陰曆五月當午,山村的習俗是縫香包,把雄黃酒滴在小孩子肚臍上,耳朵裏。


  山裏野物多,以免長蟲咬了,蚊蟲鑽進了耳裏。


  還有一種小蟲,山裏人叫它“小咬”,這小蟲子一沾人身,邊吃邊朝肉裏鑽。


  被小咬沾上,不是火燎就是剜肉,特別難受。


  這小咬怕的就是雄黃,聞著味便逃之夭夭。


  五月當五還有另一種說法,就是喝女兒酒。


  一個小小的人兒,一把屎一把尿地被父母拉扯大,拱手送給了姑爺。


  於情於理,這姑爺都得孝敬兩瓶酒意思一下老丈人,好歹酒無所謂,隻要有這層意思。


  其實,老丈人老丈母娘也不在意這點禮物,他們隻是希望女兒回家看看,敘敘家常。


  青禾這天起了個大早,給譚木匠買了兩瓶一品燒刀子酒,還有一百個雞蛋,一塊豬肉。


  青禾騎著自行車來的,一百多裏路,把青禾累的夠嗆。


  金子貴夫婦也來了,拎了兩盒營養液,還有一盒糕點,還帶來了金豆豆。


  金豆豆五歲了,正是滿地撒歡兒的時候。


  還有七姐,拎了兩條草青魚。


  家裏一下子熱鬧起來了,姊妹們坐在一起,談天說地。


  隻是金豆豆,對山裏的一切都那麽好奇,拉著九兒到處逛。


  院外的水溝旁有棵石榴樹,四五月份,正是石榴花開紅似火的時候。


  金豆豆也是摘石榴花玩,摘著摘著他看到了一個馬蜂窩。


  金豆豆異常麻利,撿起一根棍子一下子就戳掉了馬蜂窩。


  一群馬蜂嗡嗡嗡地追著金豆豆,幸好九兒聞聲趕過來,脫掉褂子蒙在金豆豆頭上,抱起金豆豆就跑。


  就這樣,九兒還被馬蜂蜇了兩下。


  青棵連忙給九兒擠傷口,青禾找了青蒿來,塗抹在傷口上。


  姊妹們說著兒時的趣事和天真,感歎著過的真快,人生的不易。


  小時候盼著長大,長大了才知道,這種願望真傻。


  回不去的童年,道不完的艱辛。


  青禾又講他的飯館,每到節假日忙不過來,想要招個人手,看看村裏有沒有合適的。


  青禾不愧是老板,話說的很委婉。


  譚木匠夫婦首先想到的就是九兒。


  工資不工作無所謂,姊妹嘛,互相幫助,也是理所當然的。


  再說,跟著姐姐,看了世麵,學了精明,兩全其美。


  就這樣,九兒跟著姐姐來到了縣城。


  九兒覺的縣城並不好,到處是人,到處是車,亂哄哄的,好像螞蟻求雨。:

  就連空氣中也有一股股汙濁的味兒,寬闊筆直的馬路邊擺滿了一個個大塑料箱子。


  不時地有人朝裏麵扔東西,九兒感到納悶,問了姐姐,才知道是垃圾桶。


  真是日怪,也不知城裏有多少垃圾,要這麽多綠箱子裝。


  有個垃圾桶沒蓋蓋子,九兒看了裏麵的東西,十分心痛。


  那是一雙男式皮鞋,完好無缺,還在陽光下反射著光澤,還有一條牛仔褲,嘎嘎新。


  城裏人真有錢,這麽好的衣裳說扔就扔了,在淩雲渡,不,在飛雲浦鎮上,這麽時髦的衣裳別說扔,能穿的起的也沒幾個。


  兩人說著來到了芙蓉路青禾的飯館。


  青禾的飯店在十字路口,主營雜麵條,兼營小炒。


  用豆麵,高粱麵,小麥大豆麵摻合在一起,做成的麵條灰灰的,上麵猶如雀斑,星星點點。


  既然是特色麵條,就要放特色菜。


  這特色菜還真特色,一般人根本吃到。


  采**月份的芝麻葉,太早了不行,太嫩,口感差易碎。


  等到了**月份,芝麻即將成熟,那葉兒圓了,脈絡也鼓起了,才采下來。


  而且不許暴曬,被太陽烤過的芝麻葉,有股糊味。


  要放在陰涼處,用小冷風慢慢地陰幹,待到縮成烏黑的一片,才算渡上了秋天的顏色,那秋風才入了味。


  放在鍋裏煮了,黑灰分明,又沾又稠。


  再配上小磨麻油,爆炒芝麻粒,吃起來綿軟甘香,回味悠長。


  據說有個南亞華僑回來省親,天堂市的酒樓名廚,華僑吃膩了。


  總想換換口味,那天路過歐陽強子的雜麵館,見那對聯很有意思。


  禁不住要了一碗,這一吃,停不下來了,竟一連吃了三碗。


  臨走,這華僑是個書法家,贈了歐陽強子一幅大字,真好味道。


  也確實是,歐陽強子的麵館以價廉物物,味道獨特而吸引了一大批食客。


  但是九兒看到這麵,卻有一種怪怪的感覺。


  這是農村人很多年以前的主食,那時瓜菜半年糧。


  糧食不夠吃,就用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代替。


  現在農村誰還吃這個?早換成麥麵了。


  這城裏人真是邪乎,盡吃些旁門左道,山裏的野菜村民們隻是用來喂豬。


  城裏人卻吃的津津有味,而且供不應求。


  城裏人吃白麵,農村人吃黑麵,令農村人各種羨慕嫉妒恨。


  這不,農村人吃起了白麵,城裏人又流行了吃黑麵。


  更邪乎的還在後頭,農村人擦屁股用士坷垃,城裏人用衛生紙。


  農村人用上了衛生紙,城裏人卻又用它擦上了嘴巴。


  你說,城裏人邪乎不邪乎?

  看不透的城市人,道不盡的農村人。


  城裏和鄉下,就像是月亮和太陽。


  這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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