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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找到了小八姐姐

  得到吳小八的消息,己是第二天上午。


  在下遊一百多公裏的鮁魚灣,吳小八漂出了水麵,他已停止了呼吸,全身浮腫,肚大如鼓,靜靜地躺在了那兒。


  吳小八成了英雄,一個見義勇為的英雄。


  本市《南國之風》報的記者來到了紡織廠,作了專門采訪,報道。


  紡織廠也樂意這樣做,必竟吳小八在紡織廠幹過,是個從紡織廠走出去的員工。


  金廠長也在記者麵前慷慨陳詞,“有什麽樣的領導,就有怎麽樣的員工。


  本廠一直抓精神文明建設,並以身作則,作出表率,吳小八這次救人事件,就是最好的證明。”


  話音一落,圍觀的員工就鼓起掌來。


  這是紡織廠的規矩,領導一說話,員工就裝作洗耳恭聽。


  至於內容,管他是什麽,一切都不重要,隻要記的領導說完了鼓掌就行。


  吳小八的老家也來了人,這是他唯一的親人,他的老父親。


  蒼老,瘦弱,矮小,頭發是白的,連胡子也是白的,滿嘴的牙齒已經掉光,核桃臉上的皺紋,溝壑縱橫。


  自始自終,老父親沒說一句話,沒流一滴淚。


  他已經淌幹了眼淚,說盡了該說的話。


  他隻是帶著他的兒子,機械而麻木地返回了家鄉。


  那是一個下午,天好像還未睡醒,到處霧濛濛的,那些樓啊,廠房啊,樹啊,都隱在了若有若無的霧裏。


  天地一片蒼茫淒涼,那些愛唱的小鳥也禁了聲,到處是迷離彷徨。


  那位蒼桑的老父親,抱著兒子的魂靈,猶如一頭年邁的老牛,慢慢地踱向霧中,漸行漸遠,最後隱在了霧氣中,消失了。


  最傷心的莫過於小皮球了,有幾次在夜裏,九兒聽到了小皮球悄悄的抽泣聲。


  鐵打的工廠,流水的工人,有人走,就有人來。


  保管室裏又進來了兩個女保管員。


  一個叫胡兒濃,本地人。


  也許是氣候炎熱的緣故,胡兒濃又黑又瘦,大眼睛,有時斜著臉看人,顯的白眼珠多黑眼珠少,有點疹人。


  另一個女孩呢?叫鍾珍珠。


  據說是老板的表妹,又白又嫩,水靈靈的,好像是一朵盛開的白百合。


  鍾珍珠愛穿白衣白褲,有時是一襲白色的連衣裙,純潔的像天上的白雲,沒有一點雜質。


  保管室就在清花車間隔壁,每當兩個保管員走過,禿頭王華便伸長了脖子,看的目不轉睛,有時嘴裏流著哈喇子,一副饞涎欲滴相。


  就連茅小六,見兩位美女走過,也喊起來,“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二三四……。”


  百合便走過去,一巴掌拍在茅小六身上。


  茅小六便改了腔,“一二三四,一首歌,嗨,一首歌。”


  女保管員長的美麗,那些男工人抽空便往保管室跑。


  這個領毛刷,那個領毛巾,都有正當的借口。


  有次禿頭王華對九兒說,“九兒,九兒,鍾珍珠和你長的好像哦,你們好像孿生姐妹。”


  九兒便笑,人家是滁州人,而自己,遠在千裏之外的山旮瘩裏,風馬牛不相及。


  但是九兒留意了鍾珍珠,九兒想起了她的小八姐姐,那個被表叔賈山雞領養的小八姐姐。


  可惜,那時九兒才出生不久,小八姐姐也才兩周歲左右。


  一切是聽母親說的,家裏孩子多,實在養不過來。


  九兒的表叔,那個在飛雲浦鎮上炸油條的賈山雞,先天不育,便去了九兒家。


  本來想領養九兒,可惜九兒太小,怕養不活,才領養了小八姐姐。


  可惜,這個炸油條的賈山雞賣了房屋田產,也不知搬到哪兒去了?


  世界那麽大,擁有炸油條手藝的賈山雞,在哪兒都能活下來。


  那天九兒特意起個大早,鍾珍珠穿著白色的連衣裙,挎著一個小包走過來。


  九兒愣了,她仿佛看到了鏡子中的自己,一種似曾謀麵的感覺油然而起。


  鍾珍珠也看了九兒一眼,怔了一下,匆勿而過。


  九兒就想,如果是小八,表叔姓賈,她應該也姓賈,怎麽姓鍾呢?

  九兒想著,搖了搖頭。


  最後,九兒想了個辦法,她托大老馬打聽一下。


  食堂廚師大老馬也是九兒的老鄉。


  大老馬在家裏是個菜農,這年頭,種地的都掙不著錢。


  大老馬便來到廣東撿破爛,恰好這裏辦紡織廠,大老馬聽說介紹一個員工有二百元獎金。


  大老馬回到老家,找了一百多人,一下子掙了兩萬多,夠蓋三間瓦房了。


  大老馬也一下成了紡織廠裏的廚師。


  大老馬在食堂做飯,紡織廠裏員工和白領吃飯是一牆之隔。


  牆這邊是員工吃飯的地方,員工吃飯沒有固定座位,數條大長凳,數條大條椅,隨便坐。


  而牆那邊,是老板和白領吃飯的地方。


  兩張桌子,十個人,各人有各人的座位,飯菜自然是小灶,品種要豐富一些。


  大老馬待那些領導吃完了飯,坐在飯桌旁嘮嗑。


  大老馬旁敲側擊,很快,他把鍾珍珠的信息告訴了九兒。


  鍾珍珠的父親是個工廠老板,鍾珍珠正在讀大學,隻是趁暑假來廠裏打工,學習一下管理經驗。


  九兒一聽,自己和人家不在一個層次上,不能因為長的像,就攀高枝兒。


  自己看花了眼,疑神疑鬼,九兒便死了心。


  九兒又恢複了原樣,在流水線上忙碌了起來。


  星期一,上午廠裏加餐。


  上次是兩個雞蛋,這次是條油炸鰱魚。


  湖北人牛上天和女友小俠正啃著鰱魚。


  牛上天小心地把魚刺剝開,把肉遞給小俠。


  小俠吃的很慢,好像一頭反芻的老牛,滿臉的幸福。


  九兒和雪潔坐在小俠的對麵,九兒撥拉一下鰱魚,發現魚鱗未刮,肚裏內髒未掏。


  不像老家,刮魚鱗,掏內髒,拾掇的幹幹淨淨。


  每天吃大米飯,肚裏早沒了油水,看著金黃的炸魚,九兒食欲大增,急忙挾起魚,從魚背上啃了起來。


  吃到魚頭時,從魚嘴裏掉出個黃色的東西,九兒猛地想起魚塘裏的老板,常常喂魚糞便。


  仔細一看,還真像,魚也不吃了,不由一陣幹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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