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不知什麽時候,雪悄悄的消失了,河水也破了冰,開始了嘩嘩的流淌。


  樹枝上冒出了些許嫩芽芽,那小草終於破了土,露出了鵝黃色的草尖尖。


  那些悶了一冬的鳥兒,又形成了一道流動的風景,呼朋喚友,開始了在枝頭跳躍,鳴唱。


  空氣開始變的濕潤,就連那風,也溫柔細膩了起來。


  冬天終於走了,春天悄無聲息的來了。


  甩掉大衣的九兒,頓覺一陣輕鬆。


  春眠不覺曉,處處蚊子咬。


  揮起電子拍,蚊子死多少?

  春天的煩惱,不但有蚊子,還有那細細的雨絲兒。


  那雨絲兒纏纏綿綿的下,天吻著地,地吻著天,好像情人在傾訴,柔柔的,悄悄的,不急不躁,好像永遠有敘不完的情話。


  這雨一下就下了三天兩夜。


  春雨貴如油,下的人發愁。


  那雨絲兒澆潤了草芽芽,澆潤了灰灰菜,苦布丁,也澆潤了那樹木萬物,一直澆到了九兒心底裏。


  九兒心裏的草芽芽也開始了生長,很快就長滿了九兒心裏。


  九兒堵的慌,便坐在炕上看那雨絲兒發呆。


  雨一下,工地就停了工,九兒也不能再去收破爛,不去收破爛,就沒了收入。


  好久沒見老油子了,也不知他在幹什麽?

  這個民間武林高手,也不知是不是又去騙人了?是不是又挨了打?

  親不親,家鄉人,更何況老油子是他的指路人。


  沒有老油子,九兒夫婦不會來到這兒,說不定還在淩雲渡,那個山旮旯裏討生話。


  那欠下的債,何時能還清呢。


  受人滴水之恩,定當湧泉相報。


  更何況,依照九兒的本性,給她一縷陽光,她會回報你整個春天。


  她叫醒了丈夫,兩人拎著一袋水果,兩瓶老龍口燒酒去看老油子。


  那個鐵百菜市場的保安隊長,用樹枝抽醒了行騙的老油子。


  他己改了行,現在他從勞務市場找了幾個泥瓦匠,成了個小包工頭。


  老油子專包那些散碎的活計,哪家修個廁所,鋪個地板磚,哪家瓦房改平房……


  九兒去的時候,老油子沒有在家,有一家農民需要砌個廁所,老油子冒雨作業,掙錢去了。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任何艱難險阻都阻擋不了這群人掙錢的決心和勇氣。


  九兒夫婦沒有找到老油子,正要返回,忽然傳來了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那是老秋風的瘦老婆,她坐在院裏,滿身泥濘,用手拍著大腿,正在鬼哭??嚎,

  “你個天殺的老油子啊,一點兒也不品良心,我就知逼你和那個臭婊子有一腿。


  我早知道你們要私奔,我就把錢藏好了。”


  房東撐著傘,正在勸著這可憐的女人。


  九兒聽明白了,老秋風跑了,是和那個他鄙視的小皮球跑的。


  老秋風帶走了全部積蓄,大慨有一萬多塊錢。


  這錢,是他兩口子一張張紙片,一個個礦泉水瓶撿起來的,也不知彎了多少腰,也不知受了多少白眼,多少次路過飯店,連碗麵條也不舍的吃。


  這錢,是用血汗換來的,是從牙縫裏摳出來的,但是,一下子就從眼前消失了,同時消失的還有自己的丈夫。


  這個瘦女人的天塌了。


  這裏還有另一個版本,說老秋風路過一個工地,一個民工挖出了一個長滿綠繡的銅疙瘩賣給了他。


  那綠疙瘩像是尿壺,又像是老式鍾表,也沒有過秤。


  老秋風是撿破爛的,做的是無本生意,哪來的秤,就這樣,估計了一下,花了十元錢買了下來。


  去收購站賣貨的時候,那老板有點嫌棄,這綠鏽太厚了,怕賠了秤。


  老秋風就坐在收購站門口,用一把破菜刀刮那綠鏽,刮了好大一會,老秋風手都累麻木了,才刮出了一點點。


  這破尿壺上刻滿了蝌蚪文,又像和尚畫的捉鬼符,歪歪扭扭的,老秋風也不識字,隻是可著勁兒用破菜刀狠命地刮。


  這時,來了一個穿西服的老頭,他東翻西找,也不知找什麽東西。


  老秋風也很納悶,看穿戴這老頭像是有錢人,怎麽在垃圾堆裏翻來撿去。


  老秋風咳嗽了一聲,老頭一扭頭,看了老秋風一眼,這一眼,夠老秋風炫耀一輩子。


  他的兩眼直直的,就像黑夜裏的狼眼,直冒綠光,他躡手躡腳地走進了老秋風,拉起了家常。


  當他得知老秋風手裏的銅疙瘩是花了十元錢買來的時候,他用手掂了掂,


  “這大慨有三斤多重,不會超過四斤。


  紫銅價格是三十二塊錢一公斤,七十塊錢賣給我吧。”


  他低估了老秋風。


  活了大半輩子的老秋風,啥橋沒走過,啥河沒趟過,他多長了個心眼。


  老秋風朝穿西服的老頭伸開手指,晃了晃手,老秋風的意思是不賣,價格太低。


  西服老頭一看,有點懵,以為老秋風是識貨的行家,隻好改了口,

  “五千。”


  老秋風嚇了一跳,他是何等聰明之人,立刻明白了手中的銅疙瘩是個寶貝,當即綠鏽也不鏟了,急忙塞進了懷裏,扭身就走。


  那西服佬成了老秋風的跟屁蟲。


  他越是跟的緊,老秋風越是不理他。


  急的西服佬在後麵連連央求,“大哥,大哥,等一下吧,價格好商量。”


  拐了一個彎又拐了一個彎,半個時辰過後,老秋風見西服佬氣喘籲籲,就放慢了腳步,他怕西服佬攆不上他。


  其實,老秋風的心理目標一開始是貮拾元錢,這順手捎帶的東西,隻要賺拾元錢,夠買碗肉絲麵條解解饞,老秋風就心滿意足了。


  沒有想到,他老秋風,快進棺材的人了,還有改變命運的這一天。


  西服佬越是著急,老秋風越是吊他胃口。


  這一追,就追到了老秋風的住處。


  老秋風兩口子得了寶貝,破爛也不撿了,兩人連院門也不出了。


  老秋風把銅疙瘩揣在懷裏,口袋裏還放了一把菜刀,有時要上廁所了,也要老婆拿著斡麵杖跟著。


  昨天是西服佬第三次來,老秋風才鬆了口。


  至於多少錢,不得而知,反正西服佬背了一個鼓鼓囊囊的大旅遊包,出來時,那包癟了。


  真沒想到,這狗日的老秋風,那麽大歲數的人了,有了錢,竟拋棄了糟糠之妻,和小皮球私奔了。


  唉,應了那句老話,男人有錢就變壞,女人變壞就有錢。


  但老秋風的女人,她想變壞也沒錢。


  風燭殘年,又老又醜,沒有人會看上她,誰也不想找個老媽子,這可憐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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