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黑胖子跳上了挖土機,開著就跑。


  劉四爺連忙擋住了去路,

  “你丫的黑胖子,你要多少錢我給多少?你怎麽反悔了呢?”


  那黑胖子哭喪著臉,


  “爺啊,不是我不挖,你知道行有行規,業有業法?


  這下麵臥著一群龍,誰敢啊!”


  劉四爺一聽人家不幹,正在作難,老油子久闖江湖,察顏觀色,知道這黑胖子是想加價。


  “你加多少?”老油子問。


  黑胖子伸開五指,“再加伍佰。”


  “兩百行不行?不行滾蛋。”老油子很幹脆。


  “三百也行。”黑胖子服了軟,掉轉車頭開挖。


  “不行,”老油子一指身後的工人,


  “我的這幫兄弟閑著也是閑著,我們用鐵鍁挖。”


  老油子朝身後一擺手,“兄弟們,拿好鐵鍁,開挖。”


  這一下,黑胖子慌了神,


  “好,好,不加了,不加了,一千就一千,開挖。”


  麵對這麽多的村民,劉四爺也知道,有財不外露的道理。


  一開始他也想瞞著,悄悄的把地洞挖開,把東西取出來。


  農村的人生性淳樸,聽說劉四爺扒房,親戚朋友都來幫忙,再加上老油子的工人,這麽多的人,又是這麽敏感的東西,怎能捂的住。


  但劉四爺又一想,自己祖傳的東西,別人想染指也沒門,就像堂弟劉大全,大不了一陣拳腳打回去。


  因此,黑山村有史以來,聚了那麽多的人,那情景就像趕廟會,或者看雜技,人人都想看個稀奇,看看這個老土匪爺爺,到底給孫子留下了多少寶貝。


  在挖土機的隆隆聲中,那黑色的土地猶如一條大魚,被挖土機一點點地刨掉了鱗片。


  挖土機每刨一下,劉四爺便擦一下汗,他緊張而欣喜地盼望著奇跡出現。


  挖土機越挖越深,劉四爺的親朋好友自發地圍成了一圈,保護著即將到手的金銀財寶。


  民間武術高手,包工頭老油子自然成了首領,他又戴上了墨鏡,蹺著二朗腿,斜躺在樹蔭下的一個破沙發上。


  在無數企盼的目光中,不到一個時辰,便挖到了底。


  那長蟲受了驚嚇,從坑底四處爬上來,嚇的眾人紛紛躲避。


  眾人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多的長蟲,這下也算開闊了眼界。


  這是竹葉青,極北蛭,赤練蛇,團花錦蛇,紅脖頸槽蛇……這麽多的長蟲,密密麻麻的。


  劉四爺不敢看了,他有密集恐懼症,隻是躲的遠遠的,站在鄰居的平房上一麵監視著,一麵磕頭如搗蒜。


  還是老油子見多識廣,臨危不亂,他站在破牆頭上,一麵用竹竿挑下爬到腳旁的毒蛇,一麵讓人去買雄黃。


  臨陣逃脫,那不是老油子本色。


  好在天氣很熱,那些長蟲來去迅速,有的鑽到了樹洞裏,有的鑽到了磚縫裏,還有的鑽入了不遠的水塘裏。


  長蟲散盡,買雄黃的人也回來了。


  盡管這樣,劉四爺為了以防萬一,還是灑了一大包雄黃。


  劉四爺的老婆站在旁邊看,心疼的直咧嘴,


  “費了這麽大的力氣,又浪費了這麽多的錢財,如果沒有寶貝,豈不是被老土匪爺爺坑住了?”


  劉四爺一個耳光抽了過去,


  “賤婆娘嘴臭,不要說這不吉利的話。”


  那賤婆娘捂著臉,怏怏地退到了一邊,再也不敢吭聲。


  也許賤婆娘的嘴在廟裏開過光,那地洞挖到了底部,在明晃晃的大太陽底下,那麽強烈的光線,竟然沒有發現一線金光。


  至親好友們圍在外麵,劉四爺家男女老少一齊上陣,在那挖開的地洞裏麵尋找起來。


  效果不錯,他們找到了一個大海碗,還有一個鏽跡斑斑的小鐵鍋,漚成了泥土的木材,還有被漚成絲絲縷縷的棉線,大慨是被單之類的東西。


  他們是那麽的一絲不苟,那麽的執著,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哪怕一個小小的土塊,也要捏碎來,用篩子細細的篩了,在那細碎的土粒裏細細尋找。


  劉四爺動用了全部的耐心,從上午找到了天黑,劉四爺徹底絕望了。


  這地洞修的這麽好,這麽隱秘,原來隻是個藏貓貓的地方,說到底,還是性命重要。


  老土匪爺爺啊,你真是個老土匪,你怎麽不給後人留點金銀財寶呢?

  哪怕留挺歪把子機槍,說不定也能換成幾個大錢?

  最後悔的是劉四爺的老婆,花了錢,還挨了劉四爺一耳光,這會把劉四爺好一頓罵。


  劉四爺丟了孩子敲破鑼,丟人打家夥,自知發財心切,被金銀蒙住了眼睛,這會被老婆罵的耷拉著頭坐在了大樹下,默默的生悶氣。


  月亮升起來了,隻是那月亮,昨天還又大又圓,像個大大的湯圓浮在頭頂上。


  而今夜,那湯圓不知被誰咬的隻剩下了一道邊邊,成了一芽殘月,歪歪扭扭地又懸在了頭頂上。


  夜色是最好的偽裝,它掩蓋了一切,優美的,醜陋的,甚至是人的欲望。


  村民們和老油子的工人早已散去,偌大的院子裏隻剩下了劉四爺和老油子。


  老油子沒有忘記,當初下地洞時劉四爺許下的諾言,兩千元錢。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就是因為出了大錢,老油子才冒著危險下了洞,雖說沒有發現寶貝,但也受到了驚嚇。


  要不是老油子武功高超,聽覺靈敏,恐怕己落入了洞底,被長蟲咬上一口,估計也該命嗚乎了。


  男子漢大丈夫,吐口唾沫就是釘,怎能說話不算數。


  吳承恩老祖宗在巜西遊記》裏也說過,“言而無信,不知其可。”


  劉四爺也心慌,別說金元寶,連個銀洋也沒發現一個,反而花了不少錢,估計三頭老母豬也賣不這麽多錢,這不能不令他心痛。


  老油子看著劉四爺,劉四爺也看著老油子。


  兩人是惡狗咬惡狼,兩怕。


  老油子怕劉四爺不實現諾言,劉四爺怕老油子包好的活遲遲不動工。


  如果老油子撒手不幹,再找別的包工隊,怎麽解釋?麵子又朝哪兒擱?


  兩人就這樣僵持著。


  時值深夜,天上的那一線毛月亮,仿佛打了瞌睡,懶洋洋地鑽進了雲被,天地一片黑暗。


  鄉村的深夜,就連昆蟲也停止了鳴叫,顯得寧靜而又寂寞。


  忽然,坐在坑底的劉四爺驚呼一聲,他聽到了地洞深處的滴水聲,


  “嘀嗒,嘀嗒……”。


  有滴水聲,就有空洞,焉了的劉四爺又像打了雞血,猛地站了起來,對著滴水聲的泥土一腳踹去。


  “轟隆”一聲,那泥土塌了下來,又露出了一個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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