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自將流放
他小跑著來到河邊,剛準備俯身打水,餘光忽然瞥到不遠處躺著一個身影。
“啊!”阿福驚叫,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馬上的阿壽一聽趕緊從馬車上跳了下來,跑到他身邊問道:“怎麽了阿福?發生什麽事了?”
阿福用手指向前方躺在地上的人,害怕地說道:“阿壽,那……那裏有個人,是不是……死了?”
阿壽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也有些害怕,但還是壯著膽子小心翼翼地朝她走路。
走近那具“屍體”,他彎腰仔細打量了一下,見是個俏生生水靈靈的大姑娘。
隻是那姑娘臉色蒼白無比,雙眼緊閉,看起來沒有一點生機。
咽了口唾沫,他顫抖著手探向她的鼻翼……
還有氣,不是死人!他大喜過望,忙扭頭看向阿福招呼,“兄弟快過來,這不是屍體,還有氣兒,這姑娘還活著!”
阿福一聽趕緊從地上爬起來跑過去,打量著地上的人驚豔感歎,“哇,好漂亮的姑娘,比大小姐都漂亮,幸虧沒死,不然就太可惜了。”
“大小姐?”阿壽像是想到了什麽,驚喜萬分地看向阿福。
阿福被他看得一愣,猛然醒悟過來,張大嘴巴驚問道:“兄弟,你不會是準備……”
阿壽一拍手,欣喜道:“阿福,這可真是天賜良機啊,老天都在幫助我們。你看這姑娘容貌生得閉月羞花,年紀也和大小姐相仿,讓她來冒充大小姐跟我們回東北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阿福也驚喜得眼睛都亮了,激動應和,“是啊,得來全不費工夫,真是老天都在可憐大夫人,讓她的女兒又‘死而複生’了。可是這位姑娘能願意跟我們走嗎?她是什麽人呢?為什麽會暈倒在這裏?”
“誰知道呢,事已至此我們也沒辦法了,直接帶她走吧。等她醒了之後我們跪下求她,我們給她錢,給她磕頭,求她一定要幫幫我們。”阿壽打算道。
阿福也同意,“就這麽辦吧,為了大夫人,我們就隻能先對不住這位姑娘了。”
“好,快,趁著天剛亮還沒有人看見,我們快把她抬到馬車上,然後快馬加鞭趕往東北!”
“走。”兩人小心地抬起葉千凝,飛快奔向路邊的馬車。
葉千凝醒來時已經是下午了,她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意識也隨之恢複。
那雙本來靈氣滿滿的大眼睛已經毫無生機,呆滯得如同一片死水,絕望得好似墜入了無底的深淵。
心依舊在撕裂,原來夢裏也會痛,會痛到醒來。
她看到自己在一輛飛馳的馬車上,前麵坐著兩位陌生的男子。她沒有大喊大叫,就這麽平靜地注視著他們,連求生的**都散去了。
阿福偶然回頭看到她睜開了眼睛,嚇了一跳,隨後反應過來趕忙過去“噗通”一聲跪到了她麵前,連聲請求,“姑娘你醒了?求姑娘救命,求姑娘救救我們弟兄兩個。”
葉千凝不解,淡淡問道:“為什麽?你們怎麽了?”
阿福心驚肉跳地給她磕了兩個頭,將他們去接大小姐,大小姐卻半路暴斃而亡的經過跟她講明。
葉千凝波瀾不驚,“然後呢?”
阿福雙手合十,誠惶誠恐地解釋,“姑娘,不管怎麽說大小姐也是在我們手裏沒的,我們難辭其咎。大夫人疾病纏身身嬌體弱,如果知道獨女死了她會崩潰而亡的。她生性善良卻又命如黃蓮,我們實在是不忍心讓她這麽絕望。”
葉千凝消化了一會兒他說的話,猜測道:“所以呢?你們想讓我冒充你們的大小姐跟你們回東北交差?”
阿福慌忙不迭地點頭,“對對對,姑娘真是聰慧,求姑娘幫幫我們,我們也是真的沒辦法了。我們看姑娘相貌和年紀都和大小姐差不多,簡直太適合假扮大小姐了。”
葉千凝想了想,困惑道:“可是你們老爺夫人不認識你們大小姐嗎?”
“不認識的姑娘,大小姐很小的時候就被送走了,女大十八變,她跟小時候完全不一樣了。隻要我們把她的一些生活習性和嶽府的情況跟你說一遍,一定可以天衣無縫地瞞過所有人的,求姑娘幫幫我們。”
外麵趕車的阿壽也跟著附和,“是啊姑娘,求求你了,我們真的走投無路了,救救我們和大夫人吧。我們可以給你好多錢,你要什麽我們都可以給你。還有嶽家是寒月鎮的首富,財大氣粗,且家中沒有男丁隻有兩個女兒。你是嫡女,你如果冒充成功了,將來有可能整個嶽府的家業都會是你的。”
葉千凝明白了所有,疲累地靠在馬車壁上,同意,“好,我答應你們。”
她已無家可歸,這裏也已經沒有能容得下她的地方了。不如就遠離這片傷心地,尋上一片淨土,沒有任何人認識她,她也不認識任何人。去伴著那位痛失愛女的可憐人,波瀾不驚地度過殘生……
兩個人沒想到她會這麽痛快地就答應了下來,當下大喜過望連聲道謝,“謝謝姑娘,謝謝姑娘,姑娘救命之恩我們兄弟沒齒難忘。”
葉千凝靜靜地垂著眼眸,“寒月鎮……很遠吧?”
“是啊,寒月鎮地處遙遠的大東北,距離這裏很遠很遠。姑娘您到那裏要是不習慣就和我們兄弟說,我們會想辦法把你送回來的。”
“我不想回來了,這輩子都不想了。”葉千凝心如死灰。
兩個家丁麵麵相覷,阿福好奇地問道:“這是為什麽呀?姑娘,你沒有家人了嗎?還有你為什麽一個人暈倒在路邊?”
葉千凝閉上眼睛,輕啟朱唇,“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兩個家丁對視一眼,阿壽猜測道:“姑娘,你這是……受了情傷吧?”
葉千凝極力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兩行清淚還是自光潔的麵龐悄然滑落。
阿福不忍勸慰,“姑娘,看開一些吧,緣分之事上天注定的。他將你傷成這樣,你又何必再牽掛他呢?沒認識他之前你不也好好的嗎?”
葉千凝清淚不斷滑下,痛苦地喃喃道:“我從不懼怕黑暗,除非我沒見過光明。我是一隻孤獨的野獸,受了傷後自己躲到山洞裏舔舐傷口就好了,可被他包紮了一次,我就再也無法忍受自己重新去療傷了。”
阿福歎聲氣,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好了姑娘,別想了,既然都決定跟我們去東北了,那就重新開始吧。忘了他,你重啟的人生會更加絢爛。”
葉千凝拭去眼淚,靜靜望著窗外正飛速後退的景色。
“那個地方……很冷麽?”
“天寒地凍,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