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 鋼骨柔體
“放心吧，張老大，這小子臉色煞白，一副虛得要死的模樣，便是站著不動讓他打，也不過是給我撓癢癢。”周虎哈哈大笑，全然未把楚風放在眼中。
黃三闖心中冷笑，看了眼臉上平靜如水，似乎心中已有定計的楚風，不知道為什麽，竟對周虎生出一抹憐憫。
楚風腳步快速移動，呼吸就像普通人一樣，甚至由於精氣被夢元強製抽走，身體虛弱，仿佛好幾天沒吃過飯一般，沒幾步就氣喘籲籲，但是他的目光，卻沒有半分膽怯，反而如同一汪死水般的平靜。
周虎看著楚風那眼神，仿佛觸及一個黑洞，身體感到莫名的一涼，竟不由恐懼般的移開眼睛，心中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惱羞成怒，“哼，故弄玄虛！”
“夢元能夠使用的，隻有一縷，要勝過他，隻有一瞬間的機會，必須把握好時機。”
耳邊傳來氣勁的轟響，還有拳腳的碰撞，黃三闖已和張老大積累交手起來，楚風卻仿佛沒有注意到一般，聚精會神，將注意力無限集中在周虎身上。
雖然此人對黃三闖而言，不過是一指就能解決的雜魚，但他身體實在太虛弱了，而且他又不會什麽武功，想要打敗周虎，必須盡可能利用身上每一分優勢。
看著不斷靠近的楚風，周虎惱羞成怒之下，急切的想要一鼓作氣打敗楚風，腳下一跺，便一拳迎了上去。
“來了！”
楚風深吸一口氣，乏力的四肢仿佛憑空生出一股力量，身體小幅度一偏，仿佛未卜先知一般避開周虎憤怒的一拳，兩人以極快的速度擦身而過。
“碰！”
周虎心中一驚，沒想到楚風竟然能夠看穿他的招數，腳下一跺，刹住腳便一個轉身，看著楚風那張蒼白如紙的臉，又贏回一點信心，“這家夥嚇成這樣了，那一躲應該是瞎貓碰上死耗子吧。”
“好累，好累，身體快要支撐不住了。”
楚風隱隱後悔剛才為什麽要多管閑事，跑來看什麽熱鬧，但事已至此，這樣的想法微微一閃，便被他強行鎮壓下去。
周虎一瞬間恢複心態，隻聽“呼”一聲，又一拳搶攻。
雖然他沒有到達剛力境，渾身力量不能很好的凝聚起來，但本身力量也遠比楚風強大，配合他自小練習的招數，施展開來，對付楚風，綽綽有餘。
“來了！”
楚風依靠感知，已經看到拳頭，甚至能夠隱隱預測它的下一步，隻是力量相差懸殊，不敢正麵去破招，隻能身體往下一蹲，躲開周虎竭盡全力的一招。
“噗通！”
周虎一拳落空，正要出手，卻沒想到腳下忽然一拌，身體一個踉蹌，楚風就從身下一躍而起。
“機會隻有一次！”
楚風大口喘氣著，目光靜靜盯著周虎，右手似要打去。
“哈哈，你這是打蚊子嗎？”周虎雖然由於剛才用力過猛，讓楚風窺到下盤不穩的破綻，但反應也極快，一個換腳便穩定身體，並在一瞬間反手一擊，由於他更快的速度，反而後發先製。
楚風看著貼臉而來的拳頭，接下來恐怕要一人挨一拳，臉上卻沒有任何害怕，反而閃過一抹詭異的笑容。
看著那詭異的笑容，周虎本能的感覺到有什麽不對勁，忽然一陣頭重腳輕，力量無處著落的失重感莫名湧上心頭，身體就像失去控製般刹那一滯。
“啊！”
楚風在這一瞬間，揮手一揚，一把之前被張老大突襲，滾在地上抓起的泥灰膨脹而起，湧入頓在原地的周虎眼中。一聲淒厲的慘叫，仿佛被千刀萬剮的一般，從周虎口中發出。
楚風得逞之後，鼓起最後一絲力量，連忙往後一退。
“碰！”
周虎在疼痛襲來後，隻覺眼前一陣詭異的恍惚，就受到楚風暗算，眼睛疼的睜不開，仿佛廢了一般，氣急之下，揮拳亂打，一拳打在楚風身後礦道的石壁上，亂石飛濺，鮮血淋漓。
楚風壓抑住呼吸，躲在一旁，看著發瘋一般到處亂打亂砸，似乎因為失去光明，亦或者為了緩解痛苦的周虎，生怕殃及池魚，被活生生打死。
要知道剛才那一瞬間的幻術，已經將他抽取精氣凝聚的夢元消耗了，一但被抓住，即便是神通無敵，他也沒有在故技重施，脫身而出的資本了。
“這是怎麽回事？”
楚風靠在牆邊，時刻防備周虎抓住自己的蛛絲馬跡，沒想到身後一陣輕微的動靜，便傳來一道聲音。
回頭一看，與張老大戰鬥的黃三闖，不知道什麽時候，到了他的背後。
“黃哥，我已經解決他了。”楚風緩緩站起身來。
黃三闖一把扶起楚風，看了眼在不遠處捂著眼睛發狂的周虎，眼中若有所思，“既然已經解決他了，那麽我們就走吧。”
“那個人呢？”楚風回頭一看，一個巨大的陰影覆蓋而來，正要提醒，卻沒想到一陣狂風從麵前刮過，張老大竟頭也不回的衝向了周虎。
莫名感到抓住自己的手一輕，黃三闖看著帶著周虎飛奔而去的張老大，眼中閃過一抹微微的疑惑，但也沒怎麽在意，回頭道，“我們先離開這裏。”
“等一等！”楚風點了點頭，本來想走，忽然注意到剛才周虎發狂時，掉落在礦道石壁邊的布袋子。
如果沒記錯的話，他們強索的饅頭就在這個布袋裏吧？
如今自己精氣被抽取了一大部分，身體虛弱的要死，這些饅頭當中的食物精氣，正好補充一下。
黃三闖看著楚風盯著那幾個饅頭，不由搖了搖頭，先一步撿了過來，“小兄弟，你在這裏有什麽安生之處嗎？如果沒有，不如到我哪裏修養吧。”
“不用了，黃大哥，我有一個去處。”楚風搖了搖頭，黃三闖之所以出現在這裏，就是為了試探他而來的吧？他現在虛弱得要死，到他那裏去自投羅網，還不如打道回府，去“屍體”兄那裏。
黃三闖不想勉強，點點頭道，“那我送你回去吧。”
“這……多謝，黃哥了。”
本以為會有一番口舌，沒想到黃三闖竟然沒有任何遲疑的就答應了，楚風心中不由閃過一抹微微的好感，一邊扶著黃三闖，一邊掉頭原路返回。
不一會兒，兩人就來到了那個怪人的礦洞外麵。
“這裏是……”
聞著前麵如下水道一般的臭味，黃三闖停下了腳步。
楚風解釋道，“裏麵是我一個朋友，這是他的居所。”
“原來如此，那我就不打擾了。”黃三闖看了眼有些陰暗的礦洞，完全沒有進去一探究竟的意思。
楚風感知敏銳，注意到黃三闖臉色出現了細微的變化，但又在一瞬間恢複平常，似乎發現了什麽，亦或者受到了警告一般，心中驀地打起精神。
——那個怪人果然不同尋常。
拜會黃三闖後，楚風帶著今天的收獲，走進了礦洞。
就如他離開時一般，依舊死寂一片，怪人躺屍在地上，沒有任何反應。
“先恢複失去的元氣吧。”
楚風沒有多言，找個角落，靠著礦洞牆壁坐了下去。
然後，打開從周虎身上撿來的袋子，裏麵都是白花花的大饅頭，比起早上那個軍漢給他的饅頭，明顯要好多了。
“不虧是拿命換來的饅頭。”
楚風拿出一個，張口便吃了下去，一股若有若無的食物精氣，出現在他體內，他連忙聚精會神，將食物精氣鎖定，並隨之散入四肢百骸。
至於為什麽多此一舉，因為他發現如果不以精神鎖定這些精氣，在身體吸收之前，大部分精氣都會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帶走，似乎是體內與體外各種物質元氣的交換，如果不對食物精氣加以鎖定，就會像呼吸一樣，被這種交換帶走大半。
大體來說，就像是煙被風吹散，因為風是循環的氣。
雖然楚風還沒辦法具體感受那種力量，但天地之力，無疑存在一股無處不在，滲透萬物的沛然之力，就像那空氣，涉及程度卻又更為深入根本。
“怎麽樣，看來你狼狽的模樣，似乎饅頭不容易吃。”
當楚風吃完七八個饅頭，肚子撐漲，臉上恢複一縷血色後，躺在地上裝屍體的怪人忽然開口了。
看他的樣子，似乎就像看笑話一般，心情倒是不錯。
楚風冷哼一聲，將裝著慢頭的袋子扔去，“如果餓了就吃一點吧。反正你都要死了，也做個飽死鬼。”
“你生氣了？”
怪人搖頭一笑，似乎身體也隨著心情恢複一般，毫不吃力的撿起饅頭袋子，拿出來一個，也不客氣的大口吃了起來。
看那胃口，比楚風剛才一點也不差，完全不像病入膏肓。
楚風拍了拍手上的饅頭屑，站起身來，“我怎麽可能生氣？隻是有些不爽，這鬼地方比我想象的更危險，要不是運氣好，今天我就得躺著回來了。”
“這就是這裏的秩序了，除非你打敗外麵的白虎軍團，否則好好適應這裏的規則吧。”怪人吃完一個饅頭，似乎已經夠了，將裝著饅頭的袋子扔還給楚風，“其實你能夠回來，而不是遇到什麽瘋子，就已經值得慶幸了。在這種極端的環境下，什麽事都有可能發生，就是那突破人倫的慘劇，在過去一年裏，我也不是沒有見過。”
“什麽？”楚風臉色一白，心中緊迫感更為迫切起來。
正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某個環境中待久了，人也會被環境同化。他可不想變成瘋子。
怪人嗤笑道，“這算什麽，如果不是礦毒，這裏爭搶的就不是饅頭了。吃人都有可能是這裏的常態。”
“現在這饅頭也不過是間接吃人罷了，沒什麽區別。”
楚風想到在外麵礦道的遭遇，能夠有能力反抗的，恐怕隻是少數，這種饅頭與吃人血有什麽區別？
或許是前世帶來的影響，楚風心中感到一陣厭惡。
怪人看著楚風眉宇見隱隱流露的情緒，不知為何眼前一亮，撐起身來，“你想要改變這樣的情況？”
“沒錯！”楚風點了點頭道。
怪人露出一抹有意思的表情，仿佛活過來一般抓住楚風，靜靜地盯著他的眼睛，“不隻是說說而已。”
“沒錯！”被怪人明亮的眸子盯著，楚風隻覺一股魔力襲上心頭，一縷隱藏在心靈深處，微不可查的心緒被勾起、共鳴，“而且，我也有那能力。”
“是嗎？怎麽救！”
怪人重新躺了地上，似乎對此不感興趣，至少對楚風口中的拯救不感興趣，哪怕他已經病入膏肓。
楚風愣了一下，所謂的拯救，應該不隻是針對這個地方。當他順從前世本性，本能的反感這世道，甚至隱隱想以神通改變此界流傳至今的殘酷秩序時，那一抹閃亮的眸子，怎麽也無法忘記。
“我不知道，對於礦毒，我或許還有辦法，但是對於怎麽改變這個世界不公的秩序，在真切體會到世間運轉的規則之前，我也不敢說什麽大話。”
“唔，你倒是一個真的有趣的人！”怪人翻身而起，翻臉就像翻書一樣，一下子又恢複了一絲生氣。
楚風搖了搖頭，“真正的有趣是什麽？我這人很無聊的！”
“我也不知道，但至少說出那番話，讓人覺得你有趣，而不是言語中察覺我的不同，故意順著我的話，說些違心之言。”似乎這樣的事情，怪人已經見多了，一副經驗之談的模樣。
楚風也不隱瞞，聳聳肩道，“其實，我也覺得你是一個可造之材，才跟你說這麽多。如果你像那些人一樣，哪怕救命之恩，我也不會如此。”
不知道為什麽，楚風忽然想起黃三闖，對於這個救命恩人，他內心深處，一直徘徊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警惕，而他小弟方大鴻就不要說了。
“是嗎？”
怪人盤坐起身，仰望著楚風，臉上升起一抹笑意，“說永遠比做要簡單。能說會道，舌綻蓮花的人，我見多了，但能貫徹自身理念的人，在廣博得九州四海中，寥寥無幾。”
“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那種能夠貫徹自己理念的人？不過，就從第一步開始吧。”
讓楚風認真麵對是矛盾的，他想要做的是掠奪這個世界的資源作為本體的晉身之資，但若是讓他真心地麵對這個世界，因為人吃人的不公秩序而去改造這個世界根本不可能，隻能暫時逃避。
怪人注意著楚風神情的變化，一下子被後麵的好奇吸引，“第一步，解開礦毒？難道你忘記我之前的話了嗎？它就如那餓病，根本是無藥可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