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我不是你
“魔女,你蠱惑少主,你不得善終!少主早晚會……”年輕女人沒有罵完的話,再也罵不出來了,濮陽雲鏡的黑眸裏亮起了詭異的光,濮陽家的幻術,直通地域的幻術。
“不得善終”四個字崩掉了濮陽雲鏡名為理智的那根弦,當天出現在她麵前的尉遲族人無一生還,她沒有一點留手。
殺了所有人,濮陽翎隕陷入茫然。
所有的好友都已聯係不上,有的死了,有了生死不知。
深愛的愛人則是有所隱瞞,甚至他們的愛情不受祝福。
濮陽雲鏡紅著眼,回到了她出生的地方。
她自出生,就在母親濮陽明珠身邊,為了追逐所謂的“自由”她離開母親身邊,最後,卻也隻有那裏可以回去。
因為跳了太多的劇情,為了方便秦佩芝理解,小紅球又給出了一份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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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陽明珠是濮陽曼珠和鬼才的女兒,是不|倫|之戀的產物,並不是愛情的結晶,濮陽明珠出生起,濮陽曼珠就殺了鬼才。”
“濮陽曼珠的精神狀態並不穩定,以至於濮陽明珠一直恐懼自己的母親,在濮陽明珠十五歲的時候,她認識了一個土族的少年,然而濮陽曼珠殺了那個男孩。”
“那個男孩的母親找到了濮陽明珠,知道自己孩子的死訊後,瘋狂的母親實行了報複。”
“她哄著濮陽明珠,最後騙濮陽明珠在濮陽曼珠的食物裏下毒,毒殺了濮陽曼珠。”
“臨死的那天,濮陽曼珠笑了好久,嚇得濮陽明珠甚至沒有確定她是不是真的死了,轉頭就跑。她跑到男孩的母親那裏,而男孩的母親隻關心濮陽曼珠是不是死了,並不關心濮陽明珠。”
“所有的謊言在那一刻都被不屑維持,濮陽明珠被拋棄了,被當作一顆失去意義的棋子。”
“殺死了自己的生母的濮陽明珠開始了流浪,然而再次遇人不淑。”
“最後,濮陽明珠懷著身孕,逃回了她和母親生活的地方,又開始重複她的命運,一個精神不正常的單親媽媽,帶著一個幼小沒有自保能力的女兒。”
“最初的時候,濮陽雲鏡甚至不怎麽會說話。”
“曆史總是驚人的相似,又有膽大的男孩爬上了山,和濮陽雲鏡成了朋友。”
“有了自己的經曆,濮陽明珠沒有殺那個男孩,但是失敗的感情經曆又讓濮陽明珠擔憂恐懼,她不敢讓雲鏡接觸那個男孩,將濮陽雲鏡囚禁了起來。”
“從小就生活在山上,身邊隻有一個瘋子母親的濮陽雲鏡選擇了反抗,她離家出走了。”
“她找到了那個男孩,想要融入男孩的交友圈,可是她連基本的溝通都成問題,更別說人情世故,她就像離開了高塔的長發公主,處處無所適從。”
“那個男孩是一個大家族的少爺,懦弱的濮陽雲鏡親眼看著男孩和別的女孩說笑,選擇了恐懼絕望地離開。”
“再後來,濮陽雲鏡自己在大陸上流浪了兩年,機緣巧合下認識了其他人。”
“在他們的鼓勵下,濮陽雲鏡回家了,她看到了後來過去找她的男孩留下的壁畫,也看到了母親濮陽明珠的絕筆以及她外婆的靈武,地獄彼岸燈。”
秦佩芝看著那份被複原的牛皮紙,看著最後一段龍飛鳳舞的字:
【孩子,記住濮陽家的家訓:“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以及永遠不要愛上男人。男人會對你好,但他總會有變心的一天。短暫的相處,留給彼此最美的回憶就好。時光短促,人不風流枉少年。】
誰也不知道,濮陽明珠寫下那段話究竟是何心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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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完這段補充資料,小紅球晃了晃:“不管是濮陽曼珠,還是濮陽明珠,再到濮陽雲鏡,她們最後總會回到她們出生的地方,帶給她們恐懼不安,讓她們一度想要逃離的地方,這就是濮陽的詛咒,絕望。”
秦佩芝認可地點頭,濮陽家居住的那座山在東邊,也在帝國境內,秦佩芝記得,濮陽翎隕也是住在山上的。
濮陽雲鏡跑了,留下遲到一步,獨自麵對家族控訴的尉遲銀泠。
第八個詛咒,冷漠也是在這一刻應驗。
尉遲銀泠背叛了他的家族,一意孤行。
“這是愛情嗎?”秦佩芝不解。
小紅球晃了晃身子:“尉遲銀泠多疑,他把事情看得太清楚太明白,他厭惡人情世故,卻忘了,水至清則無魚,他拒絕了他的家族,隻相信他和濮陽雲鏡並不現實的愛情。”
小紅球總結,“不怎麽會說話,對什麽都懵懵懂懂,還被人傷害過的濮陽雲鏡,是尉遲銀泠最深的牽掛,和最後的信任。”
秦佩芝不說話,一人一球看到了最後。
尉遲銀泠相見濮陽雲鏡,濮陽雲鏡卻不想跟他說話,甚至出手驅逐他。
兩個九階巔峰,一腳跨入神境的人鬧了起來,大陸都不得安生。
尉遲銀泠是偏激的,濮陽雲鏡是瘋狂的,兩個人就像兩個被強行壓在一起的核桃,最後隻會兩敗俱傷。
尉遲銀泠選擇離開,濮陽雲鏡獨自回到居所,養育了一個女兒,她和尉遲銀泠的孩子。
到死,尉遲銀泠都不知道他還有子嗣。
秦佩芝抖掉了身上忽然冒出來的雞皮疙瘩。
濮陽家不像其他家族,濮陽基本一代單傳,也就是說……
“臥槽,濮陽翎隕可能和尉遲銀泠還有祖孫關係,難怪……”
難怪當時尉遲銀泠對於濮陽家族的感情那麽特殊,還一口咬定濮陽家一定絕後了,秦佩芝都不敢想尉遲銀泠看見濮陽翎隕是什麽樣的反應,簡直……
死後百年才知道自己有過一個孩子啊……
小紅球等著秦佩芝消化掉震驚,方才又開口:“破除詛咒有兩個關鍵。”
“你已經破掉了尉遲景音身上的詛咒,你的不離不棄,破掉了他的冷漠,就像當年濮陽雲鏡打破了尉遲銀泠對身邊人的懷疑的屏障。如果你想繼續破掉其他的詛咒,也可以繼續這樣對症下藥。”
“另外一個,也是我才發現的,你有沒有意識到,沒有人知道赫連恬興去了哪裏。”小紅球停了下來,所有的畫麵開始崩塌,隻留下流動著紅色線條的黑色空間。
紅球歎息,“去找赫連鳴天吧,他身上應該還有線索。”
說完這句話,連黑色的空間都開始崩塌。
秦佩芝喊住了它,或者說她:“所以你是姐姐,是嗎?”
紅球頓了下,沒有否認:“我是她的一縷意識,獨立於她。”
說完這句話,所有的空間都崩塌了。
所以,之前誤打誤撞的那隻大紅球,也是來自十年後世界的姐姐嗎……
秦佩芝慢慢睜開眼睛,那麽她的係統,又是什麽樣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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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佩芝還來不及細想,就被許多東西“乒鈴乓啷”掉落在地的聲音驚動,她忽然起身,發現自己躺在床上。
而本該在床上的景音不知所蹤。
秦佩芝一慌,繞過屏風。
隻見秦佩麟和景音一左一右的站著。
秦佩麟周身圍繞著黑泥,露出下麵隱約可見的黑盔,黑洞般的眼睛深不見底,仿佛地獄的勾魂使者,黑色的紋身爬上了他的臉頰,妖冶而危險,他緊抿著唇,神情冰冷。
這是貪婪。
秦佩芝垂在身側的手指動了動。
她的視線又投降景音,剛剛的聲響是景音撞到了櫃子,把櫃子上的東西撞掉在地。
他有些狼狽,臉色還帶著沒恢複過來的蒼白,兩個人不知道是起了什麽爭執,景音周身靈力不穩,他藍色的右眼也有轉白的趨勢。
“景音!”秦佩芝忙出聲喊住了他。
兩個男人都是一愣。
秦佩麟揮手,就有黑泥將景音撞掉的東西一個接一個擺回原位。
景音移開了視線,不看秦佩芝。
“發生了什麽?”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秦佩芝直接問。
看看景音,又看看秦佩麟。
“無事。”景音答。
“妹妹再休息一會兒吧,有些東西也要慢慢消化。”秦佩麟岔開話題。
兩個剛剛還爭鋒相對的人這一刻倒是非常默契。
秦佩芝還想再說什麽,感覺到景音握住了她的手,就是這一秒的愣神,秦佩麟一下就消失不見。
景音很少露出這般需要安撫的模樣,秦佩芝意外地由著他將額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男孩身上有很幹淨的皂莢香,還有淡淡的白花香。
白花總是香的,哪怕再淡,都讓人感覺心情舒暢。
秦佩芝問,“受傷了?”
“我太弱了。”景音說,他將手指貼在自己的右眼上。
雖然返祖,但是他的血脈並不完全純淨,當初夏之芙將重新淬靈好的雪鈴交到他手上時,也是這麽說的,他並不能發揮雪鈴的全部實力。
“你在說什麽胡話,你比我強多了,我才是真正的弱者。”秦佩芝翻了個白眼,將人摁到椅子上坐下,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一臉嚴肅。
“你很強。”秦佩芝非常認真。
景音有些意外,甚至可以用“嚇傻了”來形容。
“不管是誰說你弱,那是他眼瞎。不過這應該不是秦佩麟說的吧?”秦佩芝又補充了一句,她歪了歪頭,開始思考誰能說出景音弱的話來。
單論天賦和實力,同齡人該是找不到了,其他人的話……
秦佩芝在苦思冥想,景音卻突然笑了。
“是尉遲銀泠前輩。”
有資格說他弱,還能影響到他的人,的確隻有尉遲前輩了。
秦佩芝恍然大悟。
景音促狹地笑了:“前輩被你堵得說不出來話。”
敢說尉遲銀泠眼瞎,秦佩芝覺得她的墓誌銘上可以加一句話了。
經過這一茬,景音也不再思考他究竟是不是弱,而尉遲銀泠的提議,也被他暫時壓下。
“你昏迷了好久,是發生什麽事了嗎?秦佩麟說,你是在‘看’你姐姐給你的記憶。”
他的話勾起了秦佩芝的思考,秦佩芝點頭:“確是這般,我看到了尉遲前輩的過去。”
秦佩芝有些糾結該怎麽說出“詛咒”一詞,隻是一個遲疑,她將具體情況都吞回了肚子。
她不願說,景音自不會為難她:“你之後打算做什麽。”
“先找到翎隕,然後我要見一下赫連鳴天。”說到這個,秦佩芝倒是思路清晰。
隻不過第一條就很難實現。
景音搖了搖頭:“濮陽翎隕失蹤了,我醒來後就找不到他了。”
對這個結果,秦佩芝有些意外,但是並不是不能明白為什麽。濮陽翎隕沒有攔住秦佩麟,再結合濮陽家固執裏的猜疑與自卑,顯而易見的,濮陽翎隕是躲回家了。
“那先去找赫連鳴天。”秦佩芝說,她給濮陽翎隕發了條消息:“來找我,或者等著我找你。”
景音對她的要求總是沒有異議的。
對於濮陽翎隕,濮陽家的詛咒,秦佩芝並不是全無頭緒。
他們的詛咒,是絕望,是自怨自艾和無盡的後悔。
從濮陽鬼才開始,他想要可怕的幻術,想要做到常人做不到的事情,他成功了,卻也種下了惡果,人心總是瘋狂的。
他對自己的兒子下手,甚至對自己的孫女下手,他毀了他孩子們的一聲。
濮陽曼珠十五歲的時候就瘋了,她在大陸上掀起的風波,又何嚐不是她心裏痛苦的宣泄。
到後來,濮陽曼珠又毀了濮陽明珠的一生,讓她淒苦。
而最後,濮陽雲鏡同樣不得善終。
濮陽鬼才視圖留下光,用暗鎖住光,然而濮陽家族從來沒有看見過光。
濮陽家族已經在絕望的深淵扭曲,想要救贖濮陽,隻能成為他們不會動搖的光。
秦佩芝猜測尉遲銀泠成功了,然而哪怕如此,濮陽也會自己扭曲他們的光,濮陽雲鏡不敢相信尉遲銀泠,或者說有一點的苗頭她們都會退縮,他們太絕望,也太害怕了。
對於此,秦佩芝能想到的也隻有下猛藥。
她會強勢接住濮陽翎隕的生活,一點點改變他。
至於赫連……
赫連恬興自我介紹的笑容,還有酒後獨自望月的無奈同時出現在了秦佩芝腦袋裏,驕陽似火,赫連恬興就像一株永不會墜落的太陽,然而她卻膽怯了。
當赫連恬興和端木君銘知道彼此的身份後,兩個人曾單獨見了一次麵。
端木君銘說出了赫連恬興的身份不無諷刺,他不是單純的諷刺,更多地是在說心底話。
赫連恬興不想聽,卻不能讓他閉嘴。
最後,端木君銘說,在這裏,在小隊的這段時間,他們隻是自己,拋開家族。
也是這句話打動了赫連恬興。
拋開家族的日子,快樂地讓赫連恬興,忘記了自己的姓氏,然而她不可能逃一輩子。
最後,赫連恬興守住了赫連家族的根基,但是她會去哪,又會留下什麽?
秦佩芝想不明白,這也是她需要去問赫連鳴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