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痛不欲生
謝希楠在屋裏等著，那地上的殘羹剩菜還沒有來得及收拾。
她讓水碧去做這件事，其實心裏也是打著鼓。
那老奴才既然聽從主院那邊的命令，定不會就把湯給了水碧。
她是奉命來要我性命，又怎會善罷甘休。恐是一點疏漏都不能有的。
謝希楠揉了揉眉心，直覺腦袋嗡嗡作痛，這次是真來了個不好相與的。偏偏自己前世和這個老奴才甚無交集，關於這老奴才的消息也非常少。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人都傳的鐵麵無私，怕是隻給那主院做工。
門前出現了一道綠色的身影，水碧皺著眉頭，手裏卻沒有端著那碗要命的毒湯。後麵姍姍跟著那40歲的婦人，麵容威嚴。
果然失敗了。。。
謝希楠感覺頭越來越痛，那湯是萬萬不能給母親喝的。偏偏這婦人又難纏的緊。
沒有辦法了。
謝希楠無奈，終於還是遇上鐵板凳了。
卻還保持著麵上一片癡憨嬌傻，看到來人候氣鼓鼓的喊道
“你們又來我這裏做甚！不是說好把湯送給母親喝嗎！怎麽又回來了！”
管事媽媽還是一副沉穩的表情，隻淡淡道“剛才水碧姑娘過來找我，說她極其掛念姑娘，老奴看水碧姑娘一片赤誠，也有些自愧不如，姑娘還是快些喝了湯，早點好起來，莫要再讓下人們憂心。”
這話卻說的讓謝希楠暗暗咂舌！
這人好深的心思！
表麵看著在誇獎水碧，但是自己剛才那抗拒的模樣，此刻她這番話說出口，便又有了另一層意思。
自己是個傻子，此刻若是沒有什麽作為。。隻怕。。
這老奴才還是不放棄試探自己！
這人還是在懷疑自己！！！
謝希楠瞬間有些頹敗，便看到那水碧低低的朝自己用了一個眼神。
她和水碧自幼一起長大，又怎會不知道她的意思。
心底悲愴。
放在桌底下的手攥緊又鬆開。
隻一刻，她便站起身來，順手抄起旁邊那一件梨花木墩子砸向水碧
“你為何要把她叫過來！！！！”
木墩很沉，砸到水碧身上，水碧也不敢躲，生生挨了一下，“咚”的一聲被砸到地上。
水碧不顧身上的疼痛，連忙爬起來磕頭“求小姐恕罪！！奴婢也是憂心於小姐！！”
“你憂心於我？”又抄起那桌上的青瓷白釉瓶砸去，她雖已控製了力度，可那瓷瓶還是砸到身上，碎了開來。
管事媽媽往後退了退，防止被波及到。
跪在地上的水碧隻得不停地磕頭，那瓷瓶剛才崩到了身上，便是一道道血痕。
“奴婢也是希望小姐好起來，奴婢也是為小姐著想啊！！”
見那管事媽媽還沒有阻止的意思，謝希楠狠狠咬了咬牙。
聽到這話像是氣極，抽起那一邊茶幾上瓶子裏插得紅梅。
那紅梅此刻爭相鬥豔開的正好，被她這一抽，其他幾支也紛紛被帶到了外麵，摔了一地碎花。
“你如何憂心我！楠楠說了不想喝！你還給楠楠喝！”
說出的話跟孩童般，但是那枝條的力氣卻是絲絲不減。
“而且！楠楠沒有病！！！你還說憂心我！”
“騙子！！！”
那梅枝每一下都抽的發狠，空氣裏彌漫著被碎花帶出來的淡淡血腥味和那恐怖的皮開肉綻的聲音。
“騙子！！！”
“騙子！！！”
“騙子！！！”
“騙子！！！”
“……”
不知多少下，梅枝已經斷了來。而水碧背上已然血跡斑斑。
看著相當慘烈。
人還在止不住的瑟縮，渾身打著哆嗦。
謝希楠微紅著眼，外人來看，確實像一副瘋態
她心裏卻止不住的疼痛。。。
她和水碧自小一起長大，那枝條每次抽一下，她的心就顫抖一下。
前世沒辦法保護她們。
今世亦無法。
她渾身顫抖，豔麗的容貌也落敗了幾分。
而站在一旁的管事媽媽看差不多了，便道
“水碧也是憂心小姐，小姐萬不可這麽對待下人，會讓人寒了心。”
她眼神對後麵的小丫鬟瞟了瞟
“還不快拉住四小姐。”
迅速便有兩個丫頭上前駕住她。
謝希楠微微喘著氣，似是剛才下足了力氣，但是這場戲，卻還得演下去。
“都怪她！！楠楠不想喝！！還讓楠楠喝！！”
“而且楠楠沒有病！！！！！”
那管事媽媽不搭話，把還在地上顫抖水碧輕輕扶起來“四小姐萬不能這麽說，老奴看人多年，這水碧姑娘，可是個不可多得的好人兒呢。”
她輕輕給水碧順著背，繞過那些正在滲血的傷口“這四小姐氣也撒了，火也發了，咱們也不能忘了正事。”
說罷，便把那湯拿了起來
“這麽一陣了，湯都要涼了。。”
她看著正架著謝希楠的那兩個丫頭，抬了抬下巴道“就由你們服侍四小姐喝湯吧。”
“至於這喂湯嘛。。。”
管事媽媽輕輕撫摸著水碧，臉上沒帶笑，卻讓人有一股陰森的感覺。
“就由水碧姑娘來吧。。”
水碧渾身一陣，忽的睜大眼，瞳孔都在不斷縮小。
“怎麽了，不願意？”
管事媽媽雖然臉上還是一片嚴肅，但是說的話卻猶如地獄的聲音，直教人生寒。
水碧半晌擠出一抹笑容
“那自然是極好的，奴婢憂心小姐，期待小姐早日好起來呢。”
她接過那盅湯，帶著笑容一步步走向謝希楠，但是那手，卻帶了一絲顫抖。
謝希楠抬了抬頭，大聲喊道“楠楠不喝！！楠楠不想喝！！！”
水碧雖帶笑，但是謝希楠卻從水碧眸子裏，看到了那和自己剛才一樣的絕望。
“奴婢服侍小姐把湯喝了。”水碧輕輕舀了一勺湯，吹了吹，就要往謝希楠嘴裏送。
“我不喝！！！”她扭著頭，躲避那湯勺
“這湯難喝，楠楠不喝！！！楠楠不喜歡！！”
管事媽媽瞬間給那兩個丫頭使了個眼色。
突然自己後麵頭發一緊，緊接著有一隻手便捏住了自己的下巴，力氣大的仿佛下顎骨都要被捏碎。
兩個丫頭，一個拽著自己的頭發，一個捏著自己的嘴，看到這場景，水碧似是想開口，卻在管事媽媽的目光裏生生住了嘴。
“小姐，喝湯吧。”水碧心下一橫，便往謝希楠嘴裏灌，謝希楠雖然死命掙紮，可是那目光卻靜的出奇。
許是灌的有些狠了，謝希楠嗆了好幾口，大片大片的打濕了胸口那白色衣襟，看著極其狼狽。
水碧正用力灌著，背對著管事媽媽，那倆丫頭並沒有注意她。
她在謝希楠麵前突然落下淚來，那雙眼睛紅紅的，巨大的隱忍和那可愛的圓圓臉非常不搭。
管事媽媽似眼裏終於帶了笑，但是麵上還是一派正氣
“小姐，這可是好東西呢，小姐莫要浪費，還是好好喝下去吧。”
那盅終於見了底，水碧麵上已然恢複原樣。她把湯盅輕輕遞給麵前的婦人，謝希楠跪坐在地上狠狠的咳嗽，一句話都說不得了。
管事媽媽輕輕掂了掂那湯盅，而後放到朱紅色托盤裏，看向水碧的眼裏多了一絲滿意，點點頭道
“你做的很好。”
“那明日便還由你喂四小姐喝湯吧。”
水碧身體猛的一顫。
隨即低下了頭，低低福身
“是。”
待這婦人走遠後，謝希楠便開始了陣陣幹嘔。
水碧急急把她扶了起來。
她背上的傷還一絲絲的透出點點鮮紅，但是卻像感覺不到痛一般，把謝希楠扶到凳子上，又遞上一杯茶。
謝希楠便坐在那兒，就著茶漱了漱口。
水碧一臉的急躁掩蓋不了，是要出門尋大夫，卻突然被拉住。
謝希楠目光沉沉，坐在一片狼藉中，雖狼狽，但美麗。
還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樣，她搖搖頭道
“不可。”
那圓圓臉的少女，眼眶又紅了。
隻聽“撲通”一聲，身側的小丫頭又跪了下來，那地上還散落一堆的瓷片，她這一跪，便生生紮進了那膝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