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無聲之爭
大夫已經在宋姨娘院子進進出出好幾次,每次出來額頭都冒著細汗。
方氏突然腹痛難忍,這可驚動了謝疏從,聽說差點鞋都不穿就想往這裏趕。
這個孩子金貴的很,一方麵關於謝疏從身為男人的自尊感,如果是個男孩,外界那些流言便能不攻而破。
另一方麵也是代價頗大,火香草千金難尋,隻希望是個健康的公子。
“不行啊老爺,這個腹痛老夫治不了啊!”
大夫麵帶難色,豆大的汗珠劈裏啪啦砸下。
裏間宋姨娘痛苦的撕喊聲還在繼續,嗓子都疼的嘶啞,疼痛的聲音異常賅人。
“為什麽治不了?”
謝疏從心裏更急,往前一步,語氣都帶著一絲淩厲焦急。
“夫人的腹痛實在蹊蹺,老夫。。老夫。。”
那大夫表情悲痛,似是說的話極其揪心
“老夫診不出啊!!針也用了,真的是身體沒有任何事情啊。。”
“啪”的一聲。
桌上的青瓷杯被狠狠摔碎。
“你診不出你還當什麽大夫!!滾!”
謝疏從大怒,又掃落了桌上所有的物件。
各種瓷器摔碎的東西聲音極大。
大夫發著抖,拿起自己的藥箱便要離開。
秋文跪在一邊,突然像想起來什麽往謝疏從腳邊爬了幾步
“老爺!老爺!我想起來了!前幾日鳳來院給夫人送來一些補藥!!夫人喝了以後就開始偶爾腹痛了!!”
“什麽?補藥?”
謝疏從怒眼一瞪
“不是說讓她別亂吃東西嗎!!快把補藥拿出來給大夫看看!!”
大夫在門檻前的腳一頓,頓時有些欲哭無淚,隻恨自己剛才沒跑的更快些!
秋文很快拿著藥出來
“姨娘說這也是雲姨娘的一片心意,所以就喝了幾次。。”
她語速很快,聽著宋姨娘傳來的慘叫,麵上也是痛苦。
大夫無奈,隻能回頭接過藥包,撚了一點放到鼻子下聞了聞。
於此同時。
明明是深夜寒更,方氏院子裏卻燈火通明。
她身著莊重,粉飾精致的麵容帶笑,麵前放著一棋盤,棋盤對麵是同樣心情甚佳的謝月喬。
方氏緩慢落下一黑子。
“開始了,喬喬。”
謝月喬捂嘴笑了幾聲,也同樣落下一子
“是的母親。”
“老爺!老爺!!”
遠處雲秀急忙跑來,麵色是難掩的焦慮。
謝疏從此刻還在火頭上,心中對宋姨娘肚子裏的孩子也很惱急。
看大夫還在聚精會神研究著藥材,這一下被打斷,嚇了一跳。
謝疏從心裏更加不悅,對急匆匆跑來的雲秀怒道
“你又有什麽事!!”
雲秀這一下被吼愣了,懵了一下慌忙跪下
“老爺!老爺!姨娘她。。她!!”
她跪在地上,眼眶突然紅了起來
“姨娘突然腹痛難忍!請了大夫都說診不了啊!”
謝疏從一滯
“她也是?”
雲秀頭趴的更低,聲音都帶著一絲哭腔
“姨娘說,感覺自己命不久矣,想在最後見老爺一麵!求老爺移步!!”
她重重磕下一頭,滿滿的悲戚無奈!
淚一顆一顆打在地上,頓時濕了一片。
謝疏從在聽到黃彩衣說命不久矣的時候就已經慌了神,此刻哪還能想這麽多,隻想快去看看自己心愛的姨娘,連方氏此刻的慘叫和肚子裏的孩子仿佛都沒有那麽重要了。
其實這黃彩衣的身份也是比較重要,身為左相送來的女人,她也很用心的在伺候謝疏從,算是一個左相與他的連接點。
另一邊,與方氏的院子裏截然不同的鳳來院早已漆黑一片。
幽暗甚至有些靜的嚇人。
謝希楠隻在桌上點了一根蠟燭。
小小的燭火仿佛要被黑暗淹沒,一閃一閃的好像隨時會滅掉。
火光太小,隻照亮了這一小片。
桌上同樣也是擺著一副棋盤,謝希楠一人坐在桌前。
身形在黑暗中若隱若現,似是剛沐浴完,未束的發絲一滴滴往下滴著水。
她執起一方白子,麵上一片靜謐。
“那就開始吧。”
這一場無聲之戰。
你們在暗,我也在暗。
那就來看看,到底是誰最後被推到明中,先死在這場夜露之爭中。
是你?
還是我呢。
方氏。
……
待謝疏從趕到華蘭院中,黃彩衣呻吟都已經快無聲。
汗水打濕了她的臉龐,幾根發絲也被汗貼在臉上。
麵容慘白,雙手捂著小腹,平時裏一直閃著光的眸子此刻正滾滾落下淚珠。
這模樣實在太過淒慘,平日裏這女人隻往那一站,就想讓人憐愛,更莫要說現在這等痛苦的樣子,謝疏從隻覺得心都要碎了。
他急急上前握住黃彩衣無力的手,焦急之色甚至比剛才看宋姨娘時更甚
“彩衣,你怎麽樣!”
看是謝疏從過來,黃彩衣眼中的淚珠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掉,喉嚨也已經嘶啞,隻虛虛的小聲喊了一句
“老爺。。”
其實不止謝疏從在這邊心碎,謝鈺在院子裏也是心急難耐。
他煩躁的雙手揉著頭,時不時便抓下來一些發絲,與平日裏俊郎貴公子的模樣絲毫不同。
奕舒念有些看不下去,他放下書,對著煩躁的謝鈺出聲安慰道
“無事的。。師父給的是補藥,對普通人的身體隻有益無害的。”
謝鈺扒著頭,聽到這話卻更加煩躁,抬起頭,眼眶都有些充血
“但是疼啊!!我當然知道這個東西對彩衣有益,但是它疼啊!!”
“我也忍受過!那疼都發狂!你讓我在這裏怎麽冷靜??”
奕舒念沉默一陣,歎一口氣。
“她是為黃彩衣好的。”
不說還好,一說這話,謝鈺陰陽怪氣的笑了一聲
“是為彩衣好,還是為自己的複仇好?”
“她一直拿我們當槍使,你以為我和彩衣都不懂?奕舒念我知道你喜歡她,但是憑什麽你就要為你喜歡的人把我們都不要?”
“是,她是受盡欺淩,她是心機沉穩!可是我們就該嗎?我們就該被她當槍使?如今還讓彩衣受這種罪?”
“補藥這麽多,她怎麽就選了這一種?還不是用彩衣現在受的罪去複仇?”
“謝鈺!”
奕舒念淡淡出聲,語氣聽不出喜怒。
但是謝鈺和竹林裏的眾人都知道。
奕舒念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