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寒冥
在半空無法控製身體,藍星苛刻的環境壓製,讓馮鑫無法飛行。
身下沒有了平房,沒有了街道,隻有那幽深到足以吞沒一切光亮的黑暗。
冰寒的夜風在他耳側劃過,激起的涼意徹骨,狠狠切割著馮鑫僵硬的耳垂,皮膚破裂,鮮血迸發。
那突然爆發的血腥氣,好似在黑暗中亮起的燈塔,在一刹那,馮鑫隻覺得身下突然睜開無數雙猩紅,布滿細絲的雙眸,毫無焦距的瞳孔內倒映著他的身形。
“砰!!!”
腳下一軟,像是嵌入了爛泥,冰冷滑膩的觸覺遍布全身,鼻腔霎時被濃鬱的腥臭塞滿,那是他很熟悉又很陌生的味道。
這是屍臭,但不全是屍臭,裏麵參雜著某些奇怪的氣味。
馮鑫知道,自己陷入屍堆了。
渾身冒起雞皮疙瘩,他抬頭望著自己剛才躍出的房間,詭異的燈光在此刻看起卻是如此遙遠,好似出現在了天邊。
大腦已經死機,恐懼如潮水般將他吞沒,隻留下最低限度的理智。
心髒跳動如馬達,將滾滾熱血送往馮鑫全身,那一條條被凍僵的血管。
“啊——滾開,滾開!”
馮鑫瘋狂的揮動手臂,想要將身側的屍體扒開,可是無論他如何用力,頭頂的光亮依舊在遠離他。
不,不是光亮在遠離他,是他在遠離光亮。
他,在下沉!
“啪!”
腳踝被人抓住,那冰冷的屍體此刻宛若鐵鉗,死死製住了他的雙腿。
“死東西,給我滾!”
馮鑫崩潰的咆哮著,腳踝被屍體襲擊宛若拉開序幕,周身塞滿的屍體突然翻出“嘎吱”的怪響。
那一顆顆殘破不堪的頭顱轉了過來,露出他們煞白的臉頰。
或是皮膚皸裂,或是眼珠炸開,下顎脫落,露出幹癟的牙床。
“咕嚕嚕,咕嚕嚕。”
像是喉嚨深處卡了口老痰,聲帶腐爛後滲出的粘液冒著氣泡。
一張張麵容各異,卻盡數麻木,驚懼的死人臉紛紛看向馮鑫。
同一瞬,所有屍體的嘴角翹起,拉出一個相同的詭異弧度,咯咯笑道:
“馮鑫,你來找我們啦?”
“馮鑫,你來找我們啦!”
“馮鑫,你,等的我們好苦~~~”
“啊——”
馮鑫眼瞳猛地泛白,嘴裏發出不似人聲的淒厲叫喊,仿佛遭受了某種極刑。
“不可能,不可能,你們都死了,都死了!死人……死人,就該乖乖躺在地裏!”
馮鑫滿臉癲狂,這些人他都認得,他們有的是他在山海界一個個殺掉,獻祭給邪神的平民,有的是他在藍星施暴的受害者。
現如今他們居然都活了過來,在這個詭異的小鎮將自己死死堵住。
不知道哪兒來的力量。
砰的一腳,馮鑫狠狠踢斷那隻抓著他腳踝的死人手臂,身體奮力向上,扯斷了無數手臂,滑膩的屍液泛著腥臭的怪味撲滿馮鑫全身,他終於掙脫了屍堆,一步步踉蹌跑進黑暗深處。
身上吊著一根根被扯斷,甚至連著骨頭的手臂,跑了幾百米,馮鑫惶然回頭。
他的瞳孔一下放大,如眼的哪有什麽屍堆,隻剩下一堵沒有邊際的無縫之牆壁。
這不可能!
他猛地撲了上去,拍打,腳踏,使出了渾身解數,可那堵牆卻依舊矗立在那裏,甚至連碎屑都未曾落下。
馮鑫握住自己的手指,狠狠一掰,鑽心的痛疼險些讓他叫出聲來。
這不是夢,不是幻覺,是真的。
這個小鎮,有問題!
“咚咚,咚咚。”
沉悶的敲門聲一如既往,隻是這次的距離太近了,近在似乎就在馮鑫身後。
“啊——”
這熟悉的索命亡音,讓馮鑫腦袋刷的一下變得空白,他赤身裸體,瘋狂奔走在黑暗之中。
兩側的陰影中,生著許多參差的建築,風格迥異,完全不似藍星。
馮鑫卻認得,這是他上次任務去過的一個世界,在那個世界裏,他將邪神召喚了出來。
“還我命來……還我命來……”
“馮鑫,馮鑫!”
“下來陪我,快下來陪我——”
一聲聲充斥著怨毒的呐喊聲從兩側房內傳出,馮鑫甚至能看見,那些窗戶紙後,正站著一個個幹癟,不成人樣的屍體,他們蠕動著幹枯的肉體,從九幽中爬起來了。
他們要找他索命!
不敢抬頭,也不敢吱聲,馮鑫埋頭狂奔,可那索命的敲門聲卻依舊在漸進,從身後一直來到耳邊。
“咚咚,咚咚。”
這次的敲門聲不再單調,緊接著,一聲木門嘎吱的響動,如一把長槍,從馮鑫脖頸處刺入,將他死死釘在了冰寒的原地。
沒有誰,還能比他更熟悉這聲嘎吱的開門聲。
因為上一次聽到這個聲音的人,都死了。
“馮鑫,我的好信徒,我找到你了。”
帶著死人斑的手掌從一扇憑空出現的老舊木門後伸出,輕輕搭在馮鑫的肩旁,接觸的瞬間奪取了他對身體的控製權。
“大……大人。”
馮鑫牙齒打顫,眼瞳湧出絕望的灰白。
他不敢回頭,他害怕他一回頭,靈魂就被身後的人給奪走,永墮無間地獄。
寒冥,這是他上次任務在玉玲界,臥底破壞了正道驅邪陣法,放出來的邪神。
因為他,整個玉玲界,變成了終日不見陽光,生靈寂滅,比九幽還可怕的無間地獄。
而現在,這尊邪神居然找到了藍星,他要來收取自己的靈魂了!
“馮鑫,我的好信徒,我交代給你去找的畫呢?”
嗓音結成塊塊寒霜,生生鑽入馮鑫並不算大的耳蝸,劃的他鮮血淋漓,耳朵差點被寒霜塞爆。
“大……大人,我真的盡力了,可是……”
“也就是說,我的畫,拿不到了?”
“不,大人,你聽我解釋,再給我,再給我……”
話還沒說完,馮鑫隻覺得肩旁處傳來一到無可抵禦的巨力,緊接著他便看見。
頭頂處,那座熟悉的古舊門窗。
“不——”
“砰!”
木門關閉。
聲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人一下掐住脖子的野鴨。
畫麵隨之靜止,扭曲,最後徹底破碎。
一座普普通通的旅店內,雲柯坐在沙發上,浴室裏淌著嘩嘩的流水聲,馮鑫正光著身體,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那皺起的眉頭彰顯著,此刻馮鑫的絕不平靜。
“寒冥?又是邪神,可為什麽,山海界的邪神會要想藍星的古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