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力量
“啊——救命啊，誰來救救我，誰來救救我們！”
“爸，媽！快跑，快跑啊！別！停！下——”
“老婆快走！快帶著孩子走，別管我。”
“……”
火，到處都是。
太空裂開了，星辰墜落。
太陽碎裂，炙烤著大地，山川崩坍，黃泉滾滾。
黑煙四起，死亡的城市被陰影吞沒，一個個逃難的人，被絕望淹沒。
雲柯滿身裂紋，打量的炁從他四肢百骸湧出，像是一片強行用膠水黏在一起的陶瓷娃娃，蛛網籠罩著他全身，隨著動作不停擴散。
他麵前是一座高聳的山巒，隻剩下孤獨的主峰直入雲霄。
極目遠眺，九天星辰墜落，永夜的宇宙出現大片空洞，露出另一個完美世界。
炊煙嫋嫋，鳥語花香，青山綠水，鬱鬱蔥蔥。
人們的歡笑，隨著天穹的破洞傳來，混入這個滿目瘡痍的世界，宛若在油鍋裏散下滴滴清水。
爆炸般的沸騰，將絕望與毀滅卷起，淹沒整個世界。
“看，這就是你選擇的路，怎麽樣？毀滅的世界美麗嗎？”
嗓音如洪鍾大鳴，從雲柯麵前這座高聳的山峰頂端傳來。
神光絢麗，襯托著那人的聲音，如神如魔。
“嗬——嗬——”
雲柯大口喘著粗氣，身體與靈魂趨於潰散，眼中倒映著滅世烈火，將他最珍愛的藍星徹底吞沒。
“這是你……嗬——幹的好事！”
他抬起頭，奮力揚起幾乎折斷的脖子，死死盯著視野盡頭，神光籠罩的峰頂。
咬牙切齒，聲音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
“我？不。”
神光攪動，隱隱凝聚出一個人頭模樣，看不清五官。
人頭搖了搖頭，俯瞰著山腳即將死亡的雲柯，嘲弄一笑。
“造成這一切的，可是你自己。雲柯，你太自負了。你以為你是誰？三清欽定的救世主？道尊的落子？還是藍星最後的希望？哈哈哈，不！你什麽都不是！”
那人頭哈哈大笑，突然猛地低下頭來，死死瞪著雲柯，一對如大日般壯闊的眼中滿是不屑的譏笑。
“你就是個可憐蟲，一事無成的廢物。你，誰都救不了，你什麽也做不成！”
“就連我……”人頭張開嘴，六丁神火從他口中噴出，席卷大地，將雲柯吹出億萬光年，撞上大片碎裂的死寂星辰。
“你也殺不了！哈哈哈——”
人頭重新回到山巔，他俯瞰著躺在破碎宇宙中的雲柯，頭頂的完美世界愈發亮眼。
忘川橫貫其中，億萬光球承負。
那裏麵是完美的世界，是美好的人聲，是歡歌笑語的樂園。
而與之對應的，則是一片片破碎，沒有希望，即將消失的宇宙。
“老雲……”
隻剩半截身子的宗澤，從天穹墜落，他看間掙紮著起身的雲柯，緩緩抬起自己的右臂，豎起了大拇指。
“我相信你。”
他嘴角抽動，似乎想笑一笑，可那兩排被血汙侵染的牙齒，並沒有繼續反射充滿活力的光澤。
手臂無力垂落，宗澤懷抱著半截殘缺月牙，瞳孔漸漸變得暗淡。
橫屍在冰冷的宇宙之內。
雲柯心裏一緊，他張張嘴，似乎想說什麽，伸出手，卻又在半空頓住。
他不能這樣做。
最後的藍星裂開，透過億萬時空，雲柯看見，一艘遊輪上，他的父母坐在一起，看著天空漸漸放大的太陽，最後消失在烈焰之中。
程華峰上，孤身一人的師父，緊緊坐在桃木下，看著麵前的空蕩蕩的棋盤，無奈地搖搖頭。
雪山傾覆，程華峰墜入大地裂開的縫隙。
雲柯瞳孔放大，幾欲失去焦距。
又轉頭，他又看向蜀州特事局，許南書雙手按在裂開的大地上，本該蓬勃的法力，此刻卻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螳臂當車，最後在大地裂開前的一瞬，被卷入無邊毀滅的烈焰中。
伸出手，又放下，又抬起又放下。
雲柯低頭看著自己逐漸愈合的軀體，靈魂似乎裂開，換作兩個相同而又迥異的人形。
其中一個轉過頭來，看不清容貌。
“你不該這樣做。”
他嗓音清冷，聽不出任何屬於人類的情感波動。
“他們是我的親人，我的摯友。我要救他們！”
雲柯大聲吼著。
“然後呢？救了他們，再讓他們隨著世界一同化作齏粉？”
另一個人毫無感情道。
“……我”
雲柯張了張嘴，聲音卡在喉嚨裏，怎麽也吐不出。
“你想拯救這個世界？”
“對，我想！”雲柯脫口而出。
“那你需要力量。”
“你還想拯救你的親人，摯友？”
“對，我也想！”雲柯同樣這樣說道。
“那你還是需要力量。”
“你渴望長生久視，坐擁世間所有術法？”
“對，我想。”雲柯繼續點頭，這也是他的想法。
這會兒，不等那道嗓音開口，他脫口而出道：
“所以，給我力量！”
“你想要力量？”
“對！我想要力量！”雲柯的身體不再顫抖，他找到了自己的目標。
他需要力量，需要橫掃一切的力量。
那道嗓音依舊清冷，毫無半點兒被雲柯觸動的情緒。
“你需要力量，所有失敗者也渴望力量。可為何他們還是失敗了？因為力量需要代價。
所以，你願意付出與力量相對的力量嗎？”
“我願意。”雲柯毫不遲疑道。
“哪怕是為之付出一切？”
“對，哪怕是為之付出一切！”
……
陽光和煦，清風攬袖。
潺潺流水之聲，順著徐徐微風，送入雲柯耳蝸。
他的眼皮抖了抖，緩緩睜開，瞳孔有些迷茫，眼前的景象映入眼瞳，世界的一切又清晰了起來。
“我……成功了。”雲柯抬起自己的手掌，指紋清晰，如玉的手指似乎可以握住世界。
“是的，我成功。”
他再次說道，嗓音中少了剛才的茫然，多了堅定。
雲柯抬起頭，雙目化作蒼色，於此同時，整個人突兀消失在庭院之中。
一片虛無內，雲柯的身影從一塊時光碎片中鑽出，他看著麵前手持二胡的老者，拱手行了一禮。
“多謝前輩指點。”
老者捋了捋胡子，一臉笑眯眯的表情。
“看起來，你守住了自己的念頭，找到了自己最想的東西？”
說著他用那一雙渾濁的眼睛，從上至下掃視了一番，有些驚異道：
“你的念頭，很純粹。”
雲柯點點頭，他抬起頭，目光透過老者，似乎看向了時光長河的盡頭。
“剛才我經曆的事情，它真的會發生嗎？”
“你是仙道修士，時間的事你比我清楚。”
老者答非所問。
雲柯點點頭，他認真地看著老者。
“如果這是未來的一角，那我一定不會讓它發生。如果這是既定的事實，那我就掀翻時光，重新來過。”
“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老者笑眯眯的，伸手指了指雲柯。
“你還需要更強的力量，守念境，可不夠。”
“無論多麽難以獲得的力量，我都會得到的。”雲柯篤定道。
“不錯，很有誌氣。”老者似乎很喜歡雲柯的答案，他輕撫手掌，鼓勵了一聲。
“那你可要加油了，舍得，舍得，有舍才有的。想獲得最強的力量，你又願意舍去多少東西呢？”
“一切。”
“哦？”老者原本隻有一條縫的眼睛突然睜大，其間洞出的神光，讓雲柯整個人都僵在原地。
“我願舍棄一切。”
雲柯嘴唇微張，說話間臉色毫無變化。
虛無之間，隻有時不時劃過的時光碎片，二人再無話語。
不知過了多久，老者眼神驀然收回，再度恢複笑眯眯的狀態。
“看起來，你的念頭很純粹，似乎摒棄了許多東西。”
“隻要能掌握力量，我什麽都無所謂。”
“是嘛，隻要你不後悔的話。”老者不置可否，隨即轉過身去，隨著一陣漣漪，整個人消失的無影無蹤。
老者走後，雲柯也重歸現實，踏步邁出虛無，出現在庭院之中。
突破守念境，經曆了更深層次的時間長河的洗禮，雲柯對未來的把握更加明晰，甚至可以察覺到時光長河的無數節點分支，但想要真正踏入這些節點，還需要突破明心境，才能在時光中留下真實的刻印。
因為守住了念頭，明晰了想法，雲柯已經可以從時光內借來力量，而不用擔心被大量紛雜的念頭汙染，從而迷失。
肉體也徹底轉化，雖然不知道去現代的藍星會怎樣，但在虞朝，他已經完全變成了炁。
任何不屬於褪凡境的力量的，都無法傷他分毫，肉體與魂魄都重歸與炁，雖然依舊有所差別。
但他已經可以真身踏入時間長河以及心靈世界，而無須遁出魂魄，獨留肉身在物質世界。
“還是太弱了，太弱了。”
雲柯低聲念叨，他又想起了剛才的經曆。
未來是無限的，他剛才所經曆的不過是其中之一。
藍星無妨抑製的毀滅結局。
其中的細節他已經記不清，他不知道那座神山上的人究竟是誰，藍星為何會因此毀滅。
但他記得，他需要力量，隻有力量才能在最後的末日裏拯救一切。
就像他剛才給那位老者說的那樣。
“如果這是未來的一角，那我一定不會讓其發生。如果這是既定的事實，那我就掀翻時光，讓一切重新來過。”
雲柯嘴唇微張，將這句話重複了一片。
就在他脫口而出時，眼前的金色光幕再度出現。
【玩家玄真，觸發主線任務】
【任務：“失落的曆史”】
這是一副來自中古虞朝的畫卷，繪製這幅畫的人身份顯赫，他遍觀過去未來，肩負著那個時代的希望。
可他終究也沒能成功，但他把希望藏在了這幅畫裏，靜待千年，某個有緣人的到來。
玩家雲柯已獲得“源”的注視。
這是跨越時空長河的注視，哪怕虞朝已經消亡，可他依舊注視著你。
玩家雲柯獲得兩界山坐標，獲得無量天坐標。
任務要求：登上兩界山峰頂，進入無量天。
任務獎勵：人神之隔
隊伍成員：4。
“果然。”雲柯吐了口氣。
他知道，任務給的兩界山和無量天的坐標一定是有用的，雖然他並不知道那一串坐標的用處。
“兩界山？”雲柯想起了自己在書中所了解的兩界山。
那是人神分隔的界限，虞朝傳說中，隻要能登上兩界山，就可以從人化作神靈。
“神靈？”
雲柯嘴唇勾起，他若是記得不錯的話。
天庭的天尊，就是一尊真正的神靈。
而天尊的修為，一定是跳出時光長河，抵達靈境的大能。
“這樣的力量，能否拯救藍星呢？”
雲柯不知道，但他一定要獲得這股力量，因為守念境的實力，還不足以拯救藍星，甚至明心境也不能。
唯有抵達那遙遠的靈境，或許才能看見一線希望。
……
飛舟的速度很快，一天的時間，足以飛越數十萬裏。
“咚咚咚。”
門戶的鈴聲禁製被人敲響，雲柯穿戴整齊後，打開大門，隻見李長青已經站在他門口了，整個人的氣息內斂，像是一柄歸鞘長劍。
可以想象，當這柄長劍出鞘的那一刻，會是多麽的耀眼。
“突破了？”雲柯問道。
“哪有這麽快，隻能說是有所收獲，倒是你嘛……”李長青笑了笑，突然壓低聲音。
“我在你身上，嗅到了時光的味道。”
“鼻子挺靈的。”雲柯既不承認也不否認，他指了指前方。
“走吧，還有幾分鍾就到了。”
和李長青並肩而行，雲柯隨口問了句。
“登天會每次都在兩界山下舉辦，這次的會場在那個城鎮，還是上陽鎮？”
“下陽鎮。上次會場在上陽鎮，這次就該輪到下陽鎮了。反正都是晉陽府下屬的城鎮，坐傳送法陣的地方都一樣。”
李長青應道，他轉頭看向雲柯，微微勾起嘴角。
“這次登天會聽說和以往的都不同，應該會有很多有趣的家夥來參加吧。”
“你，期待嗎？”
雲柯轉頭看向李長青，隻見後者眼中滿是熾熱的戰意。
他回過頭，微微晃了晃腦袋：
“相比於這些，我更期待攀登兩界峰的時候。”
李長青眼中閃過一絲錯愕，隨即他突然笑了起來。
“哈哈哈，沒想到道長你的野心居然這麽大。攀登兩界峰？道長，你要知道，這隻是一個傳說！”
“那又如何？”雲柯臉色不變。
“如果這隻是一個傳說，那就讓我成為第一個成為傳說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