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1、舞鬥
0011、舞鬥
清晨,仰亞和陳群的晨練,仍在遊方場上的大楓樹下進行。
今天晚上是最後一天演出。
一連三天來,演出團裏的每一個人都已經的精疲力盡、人困馬乏。可是宣傳慰問演出的任務也要成,而且要按質按量、順順利利的完成。
作為團裏最有活力的兩個年輕人,陳群和仰亞更是不敢怠慢。趁這早上,把今天晚上要演出的幾個節目再好好地提前預演一遍。
大楓樹下,微微的涼風,吹在兩人的身上,剛好舒服。再運動一下也不會太熱。
兩人做了全身輕鬆後,還是從蘆笙舞曲開始。
都說小鳥總是比人起得早,真的,在他倆剛來到林中,小鳥就已經開始在樹上叫了,好像是在歡迎‘師傅’們的到來,或者是希望再能和‘師傅們’對上一曲。
陳群和仰亞的蘆笙剛剛響起,林中的小鳥們就開始‘伴唱’了起來。一段大森林裏的協助曲從林間飄過,悠揚婉轉、此起彼伏。
剛剛幾曲下來,兩人正想休息一會,然後接著蘆笙舞步的訓練,林中卻響起了幾聲掌聲。
“哎呀,吹得還是很不錯的,難怪這一來,就讓我們的寨花務妮動心了。”
說話間,幾個年輕人從林中走了出來,走在最前麵的,就是昨天晚上在務妮家吊腳樓下吹蘆笙夜曲的莫卯。
“嗯?你們怎麽也在這裏呀?這麽早。”陳群畢竟年齡大一些,遇事還是要靈活一些,他趕緊轉過身去,笑著對莫卯他們說。
“怎麽?這是我們寨子的遊方場,難道我們就不能來嗎?”聽莫卯這口氣,就知道來者不善。
“沒沒沒,兄弟,我不是那意思,隻是不知道你們來,是不是我們占用了你們的遊方場訓練,影響到你們了。”
“這倒沒事,我們也不急著用這遊方場,其實,我們就是來找你們的。”
“啊?找我們,有什麽事嗎?”陳群仍然笑著對莫卯說。
“哎,那位兄弟,不用一直用背對著我們吧?把身子轉過來,我們看看,我知道你叫仰亞,是演出團裏最年輕的蘆笙手,聽說蘆笙吹吹還不錯。”
仰亞慢慢地轉過身來,能看得出他的臉上有幾分憤怒,他正想發作,被身邊的陳群拉住了。
“嗬嗬,人長得還真不錯哈,比我還高半個頭呢,臉蛋也好看,難怪這剛來兩天,就讓務妮動心了。”莫卯盯住仰亞的臉看了幾眼,有點帶挑釁地說。
“務妮動不動心,那是她的事,昨天晚上你做的那些事,我就是看不慣。”
“好好好,我也不跟你生氣,今天我和我哥們一起過來,就是來解決這個問題的。”
“怎麽解決,隨你的便。”
“這簡單,還是按老規矩,蘆笙比舞呀。我知道你蘆笙吹得好,但是,因為我也一直深深地愛著務妮,說不定,老天保佑,我也能贏你。”
陳群在旁邊有點想笑,在心裏暗暗地想,這小子也太自不量力了,敢和‘錦雞王’比吹蘆笙、比跳蘆笙舞,你這不是拿雞蛋往石頭上碰嗎?
“哎哎哎,我說兄弟,要真按這種比,你輸定了啊!”陳群走過來,好心地插了一句。
“這個,你就不用管了,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隻有我們倆自己來解決,其他的人都不許插手,包括我帶來的兄弟也一樣。”
“好,你說,怎麽個比法。”仰亞也不示弱。
“還是老三樣,吹木葉、吹蘆笙,跳蘆笙舞。三局兩勝,如果我輸了,我再也不會去打擾務妮了;如果你輸了,請你馬上離開這裏,再也不要回來找務妮了。你要是再來,我和我的兄弟會見你一次打你一次的。”
“好,我答應,今天當著那麽多人,請你說話算話。如果真是我輸了,我一定不會再來找務妮的。”
仰亞知道,就憑他這幾年吹蘆笙的專業水平,他胸有成竹。
“那就開始吧?!第一個,吹木葉。”
“好!”
莫卯把手中的蘆笙交到身邊另一個兄弟的手裏,幾步走進旁邊的樹林裏。
作為土生土長在這個寨子的人,對於這片林子,莫卯是再熟悉不過了。他當然知道哪種樹葉是可以吹得響,哪種樹葉是吹不響的;還有哪種樹葉能吹出什麽調子,他都一清二楚。
不大一會兒功夫,莫卯就從林中走了出來,手裏握著一大把的各種樹枝,樹枝上是各種不同的樹葉子。
仰亞也從另一邊林中走了出來,他手上拿著的樹枝不多,也就五六支而已。
莫卯以及他的兄弟們一看,心裏就樂了——
‘兄弟,這是比賽呢,你是不是還沒聽懂剛才的說話呀?還是你根本就不知道這山裏有哪些樹葉啊。’
他們反而有點為仰亞擔心起來。
因為他們,一方麵,看熱鬧的不嫌事大,都希望他們兩人鬥得越精彩越好;另一方麵,在能保證莫卯能贏的情況下,當然也希望雙方爭鬥的時間長些,才過癮。
“好,第一局,由我先來,免得說我是本地人欺負你外來的。我用我手上的木葉,每吹出一首曲子,你就跟著吹一首。跟不上的,就算你輸,每一首都能跟上的,就算我輸了。你看怎麽樣,這不算我欺負你吧?”莫卯走近仰亞一步,晃了晃手中的樹枝。
“好,那你就開始吧。”
莫卯抖了抖手中的樹枝,從其中一枝上摘下一片樹葉來,在自己身前的衣服上擦了擦,輕輕地把它放在自己的嘴唇邊,試了試,一曲輕輕的音樂就響了起來。
誰也不知道,就那一片簡單的樹葉一接觸到他的嘴唇,就能吹奏出如此好聽的歌曲來。曲子有高有低,有抑有揚,在林中若有若無地飄蕩著。
其實,莫卯的木葉真的吹得不錯,在這個寨子裏,他的木葉,他的蘆笙都是數得上號的。要不,他也沒有那麽大的勇氣,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追漂亮的務妮。
一曲吹罷,他慢慢地停了下來,臉不紅氣不喘,手指輕輕一撚,那片神奇的樹葉,從他的手上,幾個翻滾,輕輕地飄落在了他的身前。然後他看向仰亞——
‘怎麽樣?該你來了!’
仰亞聽了剛才莫卯的木葉曲,他還真的從心底佩服,莫卯能把木葉吹得這麽好,要不是他這幾年的專業訓練,說不定真的能贏下莫卯。
仰亞也看了莫卯一眼,微微一笑,從他那僅有的幾根樹枝上取下一片來,也把樹葉放在了自己唇邊——
一曲木葉奏出,和剛才莫卯的不相上下。
莫卯也聽到了仰亞吹出來的曲子,他在心裏也微微一顫。不過,他穩了穩心情,從樹枝中選取了另一種硬度的樹葉來,兩個手指,輕輕地把它按到了自己唇邊。
同是一片樹葉,可吹出來的,和剛才吹出來的,卻是兩種不同的音調,同樣的悠揚婉轉,同樣的輕柔妙嫚。
莫卯剛一停下來,仰亞就接著吹了起來,和莫卯吹出來的一模一樣,有的地方,甚至還比莫卯吹得更柔美、更動聽。
兩人相互交替著,你來我往,莫卯始終也沒能摔掉仰亞。隻要他能吹出來的,對方毫不思索的就能跟上。
旁邊的人都在不停地為兩人鼓掌,不停地喊著‘好好好!’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莫卯知道,仰亞是一直在跟著他,如果允許的話,仰亞一定能吹出比他更好的曲子來。
十幾曲過後,莫卯停了下來,說
“好,我說的,隻要你每一曲都跟得上我,就算你贏,十幾支曲子了,你一直跟著,這一局,算你贏了。”
仰亞也不和他爭辯,把手中還餘下的幾枝樹葉,輕輕地拋上空中。
第二局開始了。
“仰亞,第二局和第一局一樣,因為第一局我占先了,第二局由你開始,我來跟,隻要你吹出來的蘆笙曲我都跟上,跟不了,算我輸,跟上了,就算你輸。”
仰亞連話也不想說,轉過身,從陳群的手裏接過蘆笙,就把蘆笙放在了嘴邊。
仰亞運動著十個手指,在那幾個僅有的孔上上下流離,一曲輕快的蘆笙曲吹了出來。
第一曲,其實不是很複雜,是最基礎的蘆笙曲,一般的人都能夠吹得起來。
莫卯一聽,仰亞就吹這樣一支曲子。還沒等仰亞停下來,他就接過調子,吹了起來。表現出來的效果,和仰亞的,沒什麽兩樣。
莫卯剛吹完,仰亞也不說話,接著吹起了第二支曲子。
莫卯也輕鬆地接上了。
第三支、第四支、第五支——
從第六支曲子開始,莫卯吹出來的曲子和調子就有些生疏了。
旁邊那些看熱鬧的,還在一個勸地拍巴掌叫好。隻有陳群知道,如果仰亞再吹幾曲,莫卯肯定就跟不上了。
莫卯心裏也清楚,慢慢的,他也看出來了,他可能真的不是仰亞的對手。
麵對著自己那些不懂行的哥們,一個勁的瞎起哄,他飄過去了好幾個眼神,可這幫二貨卻全然不知。
這,就是傳說中豬一樣的隊友吧。
明明說好是來幫忙的,現在,卻看不出自己已經處於下風了。
到第十支曲子,仰亞剛剛一吹完,莫卯一接上,就能看出不是同一個調子了。
這時,二貨們才聽出來,自己兄弟,這是要敗下陣來了。
這才第二局呢!
第一局吹木葉,仰亞是明顯跟上了莫卯的節奏以及調子的,莫卯也說了,第一局已經算是仰亞贏了。這第二局,按照目前這樣趨勢,那還用得著比第三局嗎?
好在他們來時,也已經想到了這‘萬一’以後的一招。
按照來時的約定,二貨們開始在莫卯的身後推推搡掇。
突然,一個人被‘推’了出來,直接撲在了前麵莫卯的身上。莫卯還在吹著蘆笙呢,但他就勢一摔,自己匍匐著摔到在地上。後麵撲上來的人也壓到了莫卯身處,拿在莫卯手裏的蘆笙,就這樣被幾人壓斷在了地上。
“哇!莫卯,你這是怎麽搞的,蘆笙曲子還沒吹完,這蘆笙就被壓壞了,這還怎麽比呀?!”
後麵的幾個人湊了上來,圍著莫卯說。
陳群也看到了,站在那裏不說話,隻是嘴角微微發笑。
仰亞可不幹了,說
“噯,莫卯,這是故意的吧?”
“什麽什麽?你說我這是故意的,你沒看到,是他們撲上來,把我的蘆竹弄斷的,怎麽說我是故意的呢?”莫卯故作委屈地說。
“蘆笙曲,我還可以吹下去,那,這一局怎麽算?”
“怎麽算,反正也不能算我輸吧?”
“哼哼,不算輸算什麽?難道你想撒賴?”仰亞毫不示弱。
“撒賴了又怎麽樣?我們就撒賴了,今天的比賽還沒比完,比賽的結果不算。”莫卯身後的幾個人衝了上來,衝著仰亞說。
“莫卯,三局,你輸了兩局,旁邊的人看不出,難道你也看不出嗎?你輸了,從今天開始,你離開務妮,一點也不要再去打擾她。”
“我們就不離開,怎麽樣?莫卯,你不用怕,有我們呢,務妮,是你先喜歡上的,大不了,我們-——”
莫卯身後,五六個青年圍了上來,握著拳頭,向莫卯示意。
“怎麽?你們輸了,還想打架?”
“打就打,我們六七個人,還怕你們兩個。”
仰亞的臉也開始紅了起來,隻見他喘了幾口粗氣,舉起了手中的蘆笙,就要朝著對方衝過去。
“仰亞,你想幹什麽?”後麵的陳群拖住了他。
對方的幾個人也衝了出來,說
“打就打,難道我們還怕了不成?!”
幾雙手同時伸了起來,眼看著一場爭鬥就要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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