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7、相邀、相約
0227、相邀、相約
其實,仰亞也不是什麽大病,就是因為操勞過度和一時緊張而造成的。在醫院裏休息了幾天也就沒什麽事了。
可是,這幾天,莫卯和翁妮卻一直都守候在他的身邊。
特別是莫卯和仰亞,說起了當年一起在宣傳隊的事,那都是有說不完的話。當然也還有兩人一起在縣城裏開辦什麽‘影像公司’的事。仿佛又回到那個年代,回到了當年他們的青春時期,回到了那可以觸摸的夢想。
這是這麽多年來,仰亞與莫卯聊得最痛快的一次;而莫卯也是這樣認為的。
明天,仰亞就要出院了,莫卯盛情地邀請仰亞到他和翁妮租住的地方,也就是原來他們一起在縣城時住過的那個地方去看看,說是有什麽話要對仰亞說。當然,仰亞也覺得自己還有話要對莫卯說。
就這樣,從醫院出來,莫卯和仰亞手拉著手,從街上慢慢地朝著他們出租房的方向走去。
“莫卯,你看,這縣城裏變化可真大啊,變得有好些地方我都認不出來了。”
“是啊,和你說個笑話,我出來的那天,回到這裏,要不是有翁妮和我一起,我可能連路都找不到了,後來一直走到了我們租房的那地方,我在懷疑,翁妮不說,我還真不敢說那就是我們原來住了好幾年的地方。”
“噯,你看,這是不是原來你在這裏賣光碟、磁帶的那個地方?”
“是呀,現在都換成大樓了。想起那時候擺攤,雖然辛苦,但卻過得充實和滿足,就是錢少一點。”
“哼哼,要不是嫌錢少,我倆也不會去幹那事呀;不幹那事,也就不會被抓進去關那麽多年。”
“好好好,不說了,不說了。”
翁妮和務妮,雖然她倆見麵的時候不是很多,而且第一次見麵時還鬧了笑話。可是,通過上次和這次仰亞在醫院住院,兩人一下子就成了好姐妹了。仰亞和莫卯在前麵聊著,她們兩人也在後麵一邊欣賞各店麵裏各種商品,一邊有說不完的話。走著走著,就和莫卯他們走散了。
不過比起前麵兩不管事的兩個男人,她倆可沒忘記了今天還有什麽事。等她倆逛著回到出租屋的‘家’,早就一起把今天要買的菜等買回來了。
“啊?你倆還真行呢,我和仰亞哥還擔心你倆,還不回來準備去買菜做飯,你倆倒是先想在前麵了啊。”
“那是,哪像你們男人,碰到了老朋友,說著話就什麽也忘記了。”
四個人也沒生分,大家一起在家裏開始做起飯來。沒一會兒功夫,飯菜都準備好了。也沒有外人,擺上桌,四個人就要開始了。
看著桌邊四個孤孤單單的‘半老’老人,務妮想說點什麽,又不敢開口。最後,還是莫卯先說了話:
“哎,仰亞哥,我們忘記了,老二亞金不是在縣城裏上學嗎?今天應該叫他過來一起吃飯的啊。”
“哎呀,你也不早說,仰亞哥,要不現在跟他聯係一下,叫他坐公交車過來,我們再等他一會?”
“沒必要了,現在,也許他還在忙著上課呢,下次下次吧,知道了這裏,也認識了你們,以後他會來的,你們就放心。”
“務妮,你看,孩子都在縣城上幾年的學了,我們也不知道,也沒能叫上孩子來家裏吃一次飯;我們這,自己沒有孩子的人,就是不會心痛孩子,我——”
翁妮說出這話,自己就開始流眼淚了。務妮和仰亞都知道翁妮現在想的是什麽。但又不好怎麽勸翁妮。
莫卯也在旁邊有點受不了。
“就那點破事,家裏一有人來你就說,我這也不是沒辦法嗎。”
說著,莫卯自己到上一杯酒,也不邀請仰亞,就自己一仰脖倒了進去。
其實,莫卯也是有苦說不出來。早些年,他和翁妮一起在外麵‘奮鬥’,不敢要孩子,總想著等生活好一點再要一個。可是,後來,發生了那事,莫卯這一進去就是十多年,所以,也就錯過了要孩子的年齡和機會了。所以,現在一說到孩子,翁妮就受不了。
仰亞也端起了酒杯,把杯裏的酒喝幹了。
“莫卯,沒孩子也是個大問題,有沒有什麽解決的辦法?要不想辦法從哪裏領養一個?”
“仰亞哥,說了,上次我哥來,還有這次我回去,都說過這個事情,想叫我那在外麵打工的侄子再生一個,以後,就算在我和翁妮的名下。可是,他們已經有兩個孩子了。現在,計劃生育那麽緊,也很難呀!不過,他們還是答應了,要是有了,被罰款的話,就由我和翁妮負責。”
“哎呀,這不就得了,翁妮,你也不用擔心了,這本身就是你們家侄子的小孩,要過來,不就跟你們自己的孫子一樣的嗎。”
“務妮,你不知道,前幾天我回去,看到那大孫子,我就想把他要過來,可是,你不知道,就那天,我想抱他一下,他都不願意,你說,再是親的,都不如自己生的。”
說著,翁妮又開始抹眼睛了。
“人家這不也還沒生嗎,我哥說了,等生了,把小的給我們。務妮,一個寨子的,你也熟悉,哪天你回娘家的時候,也跟我哥說說,叫他別忘了這事。”
“好好好,沒事,等我有時間回去,我去找你哥哥嫂子說說。”
“好啦好啦,別說這些了,吃飯吃飯,來,仰亞哥,咱哥倆好久沒在一起喝酒了,來,走一個。”
幾杯酒下去,兩人的聲音也大了。
“哎,莫仰,剛才來時,你不是說有什麽話想要對我說嗎?你說呀。”
“唉,你看,我還真把這事給忘了。嗯?仰亞哥,你不是也有話想跟我說嗎?要不,你先說。”
“還是你先說吧。”
“好!”莫卯提起酒瓶,把兩人麵前的杯子又倒上酒,邊倒酒邊說:
“仰亞哥,你看,我們倆這都有十多年沒見麵了,前幾天一見麵,沒想到你的蘆笙還吹得那麽好,和原來在宣傳隊時沒什麽區別啊。這個‘錦雞王’的符號給你,一點也沒有人敢說不。”
“你不也是一樣嗎?你看,你這都差不多把我逼出病了,要不是我家二小子,這‘錦雞王’和這次蘆笙大賽的冠軍就是你的了。”
“咋不是,不過,我是真的佩服亞金這小子,不聲不響,一個高三學生,就這樣把我倆給打敗啦。”
“敗什麽敗呀,他不就是看了你我原來在宣傳裏的那些圖片了嗎,你我都鬥了半天了,他這是占了我們倆的便宜了。”
“仰亞哥,話可不能這麽說,那其他人怎麽就不敢去占這個便宜呢,其他人,敢走進這個場地,我就算他贏。”
“莫卯,你還真別說,從小學時,這小子被老師留著做作業時,他說他會吹蘆笙,我就莫名其妙地不知道他是從哪裏學來的蘆笙。到現在,我也搞不清楚。哎,又扯遠了,說正事吧,你要和我說什麽。”
“真的讓我先說?”
“嗯!說吧。”
“好,仰亞哥,你看哈,你家老大已經上大學了,畢業後肯定是要分到城裏麵工作的;這老二,也已經高三了,明年馬上要高考了,也要出去讀書了,就你和務妮兩在村裏待著,不無聊嗎?”
“這有什麽好無聊的,平時種種田,管管菜園,沒事時再邀請幾個蘆笙愛好者吹吹蘆笙跳跳蘆笙舞,不是很好的嗎。”
“那如果有一天,你家老大老二都在城裏有了家有了自己的孩子,你們不也要來城裏幫著帶孫子嗎?”
“這個,還早著呢,你看,老二都還是個高三的孩子,是不是太早了。要真有那麽一天,就叫他奶奶務妮來帶一段時間,然後再回去。”
說著,仰亞看著務妮。
“那不是你的孫子啊,憑什麽就我一個人來帶,你不來,我也不來。要不,你來帶,我在家種地種菜也挺好的。”
仰亞正要說什麽,卻被莫卯製止了。
“哎呀,仰亞哥,務妮,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那我就直說了吧,反正以後你們也要到城裏來的,不如現在就過來,不更好嗎,到時,你倆都熟悉這裏了,就更好帶孫子了。”
“啊?現在?我倆?來,來幹啥呀?”
莫卯又端起了杯子。
“來,仰亞哥,我特意邀請你出山,來和我一起幹,還和以前一樣,我倆一起幹,把現在我的這個培訓班做大起來,好嗎?”
“嗯?和你一起幹?搞蘆笙培訓?”
“嗯!仰亞哥,現在,你不用擔心還會像十幾年前那樣了,我這也搞了幾年,培訓班還是能夠穩定下來的,再加上這次的全縣蘆笙舞大賽,就這幾天,就又有好幾個家長給我聯係,說是要送孩子過來學習吹蘆笙跳蘆笙舞呢。怎麽樣?”
聽到這,仰亞把一口已經喝到嘴裏的酒都笑著噴了出來。笑得幾個人都莫名其妙。
“仰亞哥,這有什麽好笑的,你不相信我?我不是在騙你。真的,我是真心的想邀請你來和我一起幹。”
仰亞笑了半天才停下來,看著莫卯,又想笑了。
“莫卯,看來,我倆真的是有緣啊,都想到一塊去了。”
“是呀,要不是有緣,我還不邀請了呢,其他人想和我一起幹,我還不想要呢。我就想我倆一起幹。怎麽樣?可以考慮一下嗎?”
“莫卯,你知道我今天來,想和你說什麽嗎?”
“啊,那你說。”
仰亞想說,但還沒開口,又要知出來了。
“我今天來,其實和你的想法一樣,我是想來邀請你回去和我一起吹蘆笙跳蘆笙舞的。”
“和你一起回去?吹蘆笙跳蘆笙舞?”
“是呀,你想想,現在,農村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大家隻知道早出晚歸地幹活了,也想有些自己的娛樂活動。再加上這次全縣的蘆笙舞大賽,蘆笙及蘆笙舞在大家心目中的地位又提高起來了。我們大家年紀也不小了,回去和大家一起吹吹蘆笙跳跳蘆笙舞,不是挺好的嗎。還有,現在縣裏麵也正在向上麵申報有關蘆笙及蘆笙舞的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上次也有幾個國外專家和上麵的領導到我們那裏考察,說是如果申報得下來,再借助這個蘆笙及蘆笙舞的非物質文化遺產搞一些鄉村旅遊,不比你在這縣城裏搞一些蘆笙培訓的好嗎?”
“哎呀,仰亞哥,你說的這些,我也知道。可是,這個,說歸說,具體要到什麽情況下才能批得下來,又要到什麽時候才能真正地把鄉村旅遊搞得起來,現在都還不知道啊。”
“莫卯,這要是在一年之前,我的想法也和你一樣,可是,通過這次全縣的蘆笙舞大賽,能看得出來,這些都是發自老百姓內心的喜歡,所以,我相信,要不了多久,應該就會有人做起來的。”
“仰亞哥,你看看我這裏哈,我現在基本每天都有一個班在開始上課,一個班就二三十個孩子,如果有你來,我們擴大報名,可能來的孩子就更多。剛才我也跟你說了,全縣的蘆笙舞大賽後,這還沒幾天,就已經有好幾個家長聯係我了,如果你能來,我們不說多的,就一天開兩個班,這收入就不錯了;還有,如果我們有了規模,或者我們培訓出來的孩子在他們的學校表現出色,或者我們有機會到外麵去參加一些演出,那就不僅僅隻是我們培訓這點收入啊。這不也是你一直想要的結果嗎?我這可是比你那要穩定要具體得多,你那成不成還是兩回事呢。”
“可是,莫卯,你也看了來,這一兩年,陸陸續續也有一些遊客到我們這裏來,他們都是奔著我們的蘆笙及蘆笙舞,還有鄉村的風情風貌來的,我覺得這個才是我們蘆笙及蘆笙舞最大的市場和最好的前途啊。蘆笙舞比賽之前,你也回到農村去看了,蘆笙及蘆笙舞,它本身就應該和自然的農村風光、和我們原來的生活結合起來,才是它最好的效果啊。”
“我把這些孩子帶起來,以後就會有更多的孩子可以學到蘆笙這門民間藝術,他們會帶動更多的人,就像你家亞金一樣的會吹蘆笙跳蘆笙的年輕人。”
這哥倆,今天算是扛上了,今天兩人的目的都一樣,可是今天卻說服不了誰。從一開始的熱情、客客氣氣地邀請到後來變成了激烈的爭論。也不知因為這爭論,兩人多喝了多少杯酒;也不知道是酒的原因還是兩人爭吵激動了,兩人臉上都紅了。
最後,隻能和解。
“好好好,莫卯,我肯定是不可能到城裏來跟你一起搞蘆笙培訓班的,可我也說服不了你跟我回農村,要不,我倆來個約定?”
“行,什麽約定?”
“我倆,五年之內,如果我在農村做得比你好,你就跟我回去。”
“仰亞哥,那如果在五年之內,我在城裏比你做得好,你是不是可以跟我到城裏來?”
“好,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這最後兩杯酒舉起來的時候,再看看酒瓶裏,已經沒有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