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8章 眉來眼去

  轉眼就到了費老住院的樓層，陸斯年忍不下去了，他將蘇染順勢一扯，又按在身後的牆壁上。


  “誠心逗我是不是？到底為什麽，快說！”


  蘇染唇畔一揚：“不想說了。”


  “你……”


  “別氣我，小心，我瘋給你看！”她又挑釁的衝他揚了揚下巴。


  陸斯年聽到瘋這個字，黑眸都緊縮了。


  “姑奶奶，你是我的姑奶奶行了吧！”


  他是真拿她沒辦法了，看來，想要從她嘴裏聽到什麽秘密，那是真難。


  ……


  蘇染跟醫生打聽了一下，目前，費老的情緒還算穩定。


  於是，等費老醒來後，她讓陸斯年在外麵等著，她一個人進入那間觀察室。


  費老渾身上下，插著各種儀器，本就滄桑的麵孔，這樣一折騰，更是蒼老的不像樣兒。


  看到蘇染，他渾濁的眸子突然有了光亮，甚至，蘇染覺得，他想坐起來。


  她上前一步，將想要起來的老人重新按在那裏。


  “若是還想替你孫子報仇的話，我勸你，就不要再亂動！”


  報仇兩個字，讓費老安靜下來。隻是人躺在那裏，看著蘇染的目光卻依舊是懷恨的。


  不過，蘇染現在卻已經不在意了。


  她在他床前坐下，神色平靜。


  “費老，我知道你恨我，因為當初是我把你孫子害成現在這個樣子。若不是此番機緣，讓我再見到費如風，我也不知道，從前，我還做過這樣的錯事。”


  她沒去看床上的老人，反而像是在反思：“是人都會犯錯。我不清白，您的孫子當初誤信奸人，做出錯誤的決定，以致害人害已，他也不無辜。既然都有錯，與其在這裏撕來撕去，不如盡力彌補。比起我們，活著人才更重要。”


  蘇染的聲音很輕，但每一個字都極有份量，也不像陸斯年那麽衝。


  所以，費老雖然難以接受，倒也沒氣的直接跳腳。


  他嘶啞蒼老的聲音傳來，十分微弱：“怎麽……彌補……除非……”


  “費老，我已經答應了你的孫子，會替他，替他的父母討回個公道。我知道費先生，費太太，都曾是為國家做過貢獻的人，後來蒙冤入獄，委實可惜。我願意盡我所能，為他們洗脫冤屈。”


  費老的表情呆住了，他異樣的看著蘇染，仿佛在聽什麽天方夜譚。


  蘇染又笑了下：“你不信我，也該信陸斯年。他的LS集團足以和那位姓楚的抗衡。不論是為了商業競爭，還是私人恩怨。這場惡鬥，我們都必須贏。”


  “費老，費如風當初那份假報告，讓無數人對他怨恨不已。我想，這也是他的心結，就算時日無多，他肯定也想清清白白的離開，而不是帶著一身的罪惡，去了另一個世界，還要被所有人的指控，那才是真正的地獄！”


  “你……不要說了……”


  床上的老人顫微微的想要打斷蘇染，他伸出的手，卻被蘇染握住。


  費老怔了怔，仿佛不相信，她竟敢握他的手。


  他可恨不得她死啊。


  “費老，你放心，我會盡力治好你孫子的病，盡我所能……甚至，把我的腎換給他。”


  蘇染看著那雙衰敗的，蒼老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


  如果治好費如風是這位老人唯一的願望，如果他自己已經時日無多，為什麽，她不能滿足他的夢想，哪怕，這一切都是假的。


  費老沒有料到，她會讓步如此。


  他看著她，嘴唇不可抑製的顫抖，仿佛在問她，這是不是真的？


  蘇染點點頭，“其實，費如風他中的毒是可以解的……很快，我就可以替他找到解藥。他還年輕，等他治好了病，未來還有很美好的未來在等著他。”


  明明在撒謊，但蘇染的眼眶卻禁不住紅了。


  如果一個人，能一直活在夢中多好。


  可這樣的夢隻能屬於費老，隻希望她善意的謊言，可以在他臨終時，得到一絲慰藉。


  “你說的……都是真的？如……如風還可以回歸……正常的生活？”


  病床上的老人用盡僅剩的力氣，反複跟蘇染確認著。


  明明已經垂死的眸，此刻卻閃著異樣的光芒，就像火要燃盡時，被風吹起的火星。


  蘇染心裏很難受，卻還是點頭，微微笑著：“當然。他會好起來，繼續他的研究，結婚，生子……過上被人羨慕的溫馨生活。”


  她在織一個夢，一個屬於她，也屬於眼前這位老人的夢。


  果然，費老笑了，他甚至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好，好啊。那就……拜托了。”


  之後，便像耗盡了力氣似的，他又閉上眼睛，隻是這一次，他的表情很安詳，唇邊淡淡的笑，像是他被安慰到了的心。


  陸斯年進來，擔憂的看著旁邊的各種儀器。


  “放心，他隻是太累了，需要休息一會兒。”蘇染知道陸斯年擔心什麽，她小聲的說。


  剛才蘇染和費老的對話，陸斯年在外麵全聽到了。


  他沒想到，蘇染的策略是通過欺騙給老人一個美好的希望，但望著老人平靜的麵孔，他不得不承認，這一招雖然讓人詬病，但效果卻是立竿見影的。


  老人睡了幾個小時，再醒來後，人看起去已經很平和。


  蘇染給他拿來好消化的午餐，給他喂了小半碗流食，費老便擺手，說不想再吃了。


  許是放下了心事，他的神誌時而清醒，時而迷糊，有時候還把陸斯年當成了他的孫子。


  蘇染隻是出去洗了個碗，再回來時，費老拉著陸斯年的手，正在絮絮叨叨的跟他交代著什麽。


  從醒過來後，他的精神就不錯，陸斯年卻跟蘇染說，也許這是回光返照。


  她才擦了手，就聽費老看著蘇染，十分欣慰的問陸斯年：“如風，這就是你上次提到的那位女孩子嗎？你們……已經在一起了？”


  陸斯年微微一怔，回頭，看了蘇染一眼。


  蘇染知道他糊塗了，跟陸斯年使了個眼色。


  “不錯，不錯。你們都會當著爺爺的麵眉來眼去了，看樣子，你們相處的不錯。”


  費老又衝蘇染招了招手，她走過去，叫了一聲：“爺爺。”


  老人愉悅的答應著，一手拉著陸斯年的手，又將蘇染的手拉過來，將兩隻手交疊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