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河間郡公
結贊那囊最終還是進行了喊話,雖然對漢人狠辣,但他做不到眼看著活生生的吐蕃人在自己面前死掉。
本來城上大旗倒了就已經軍心潰散,尚結贊一喊,也就順勢降了。
守將帶著滿城守軍去了鎧甲武器舉著手出城奉降,直接進入俘營,唐軍接管了原州城。
王如意並未讓部隊在原州過多停留,只是補充了一下物資,休息了一會兒,大軍就從北門而入,由南門穿出,繼續行軍。
城內的吐蕃人不論官民抓了個一乾二淨,商人封存了物資財產以待甄別。
這邊三個人帶著部隊押著俘虜開向陰盤縣城。
又是兩日,陰盤城出現在眼前,結果卻是城門大開一片狼藉。守軍跑了。
這邊向西過河,翻山過去有小路可達隴南,雖然走不了大軍和車馬,但是用來逃跑是沒問題的。
平時吐蕃邊軍也多有從這邊過來搶劫。
尚結贊原來就是打的這裡的主意,想趁亂從這裡跑掉。
探馬過去看了看,確實是跑了,城裡都空了,連漢人奴隸都帶走了,物資到是扔下不少。這東西不好帶。
他們沒有縱火燒城並不奇怪,這會兒大唐和吐蕃爭來奪去,都不會燒城,都想著明天再占回來接著用呢。
整個縣城空蕩蕩的,就找出來十幾具漢人屍體。
王如意著人快馬去通知涇州楊懷兵派人接管原州,部隊連物資都不用補充,直接就繼續上路了,開向華亭。
到了這邊,就是大唐的實際控制區了,不用再耽心遭遇吐蕃部隊打起來,距離隴關也就是一天的路程。
算是到家了。
這一路過來沒有水,河水在華亭境北改南北為東西行走,一路過來都是翻山越嶺的,山不高,但連綿不絕,還要渡水。
不過路況不錯,走起來很輕鬆,必竟是千年故道了,經過了幾個朝代數次的翻修拓展。
這邊還沒有看到關城,就有唐軍迎面而來。
「前軍是何部軍伍?」
「大唐鳳翔皇家陸軍所部。你為何部?」
「大唐神策軍義寧部在前駐備。」
一聽是神策軍部,有軍前巡探的偵騎不敢怠慢,引著義寧軍的前哨探馬來到王如意麵前。
王如意,武懷錶騎馬并行,惠靜壽年紀大了,而且近幾日老惠情緒上有些低沉,所以在後面乘車。
惠靜壽是朔方老將,這裡曾經是他的青春的記憶,有美好有熱血也有殘酷,有袍澤恩情兄弟之義也有壓抑背判。
他青春年少的時候,正是大唐最強盛的時候,威懾四海,郭子儀戰無不勝,朔方無比的強大。
然後就是一片堂皇中突然而來的戰爭,判亂,大廈傾覆,轉瞬間山河破碎星月無光,強大的大唐忽然之間就從神殿跌到了凡塵。
朔方節度也開始受到影響,或者說整個西北邊軍都受到了不可逆轉的影響,支離破碎。
物資開始短缺,兵源開始減少,不斷被徵調入關,然後吐蕃掩土而來。
那是一段不想回憶的歲月,深深的掩埋在惠靜壽這樣的朔方老將心裡,然後此次鳴沙之行,突然就打開了這段記憶。
順利清肅羈糜諸州,下長樂安樂皋蘭鳴沙,大唐未失一卒,殺敵數千,俘虜吐蕃大相大論以降兩萬眾,收復故地。
說句實話,完全不真實,做夢都不敢這麼做。
這可是潑天大的功勞,這事兒,做為主將,王如意,惠靜壽兩個人加爵撿校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弄不好就是一個實授。
可是惠靜壽卻突然就情緒低沉,整個人都壓抑起來。
他忽然不可抑制的想起了太多的往事。這事兒沒有人能夠寬解,只能他自己慢慢消磨。
王如意有點意外。
義寧軍成軍於華亭,到這會兒已經十一個年頭了。
鳳翔異軍突起,張軍一鳴驚人,兩年時間平定北方手握十鎮……華亭可是妥妥的鳳翔轄境,隴州所屬。
張軍可是連數千裡外的盧龍軍都收編了的,橫海昭義義武這些沒有反叛的大唐使軍一個也沒放過。
可是,就在隴州關北的義寧軍,判歸神策了?這事兒怎麼感覺,都透著股子怪異。
關鍵是,這事兒還無聲無息的,義寧軍也沒有調走。
鳳翔諸將早已把義寧視為了自己的一部,只當是因為駐守位置特殊一直才沒動而已。結果……沒了?
王如意還想著這次回師順便把義寧部帶回去呢。
義寧軍和吐蕃打了十幾年,可是身經百戰的部隊,王如意對這些老兵心存敬意,也是相當垂涎的。鳳翔缺老兵啊。
本來還想著混水摸魚先下手為強,結果明顯神策的手更長,更快。
「……義寧判歸了神策么?未知哪位將軍在此留守?」
即然是判歸了神策,那主將就肯定不能是獨立將軍了,所以叫留守。如果是節度就是留後。
留守,也可以稱為鎮將,職級不定,但留後就是妥妥的高級幹部了,副部起。
「我家留守乃河間郡公刑。」
王如意愣了一下,沒想到是位郡公。正二,超品大員。大唐是三品拜相,一二品官員算超品,尋常不授。
雖然也有低職高爵的情況,但絕對不可能發生在侯爵以上。
和武懷錶對視了一眼,王如意眨巴眨巴眼睛。煮熟的鴨子都遞到嘴邊了才發現飛了,最悲傷的是,還要去拜見。
「去尋了惠將,某三人同去拜見吧。」唉,憂傷。
武懷錶帶馬去後面,尋到惠靜壽把情況說了一下。
惠靜壽知道王如意的打算,聽了坐在那怔了一會兒才啞然失笑,一下子心情到是好了不少。
這會兒行軍,主將不可能離營私顧,所以先打發走了義寧的哨探,大軍仍然保持著原速延著蜿蜒的山丘前行。
義寧軍未駐在華亭縣城,而是在城外數里的姜老山側紮營設寨。倚山面崖,兩河交匯,易守難攻,也是大軍南去的必經之路。
卡點卡的特別好。
這也是他們能和氣勢洶洶的吐蕃對峙爭奪打了十幾年不敗的根本所在,終於積累出了後來的反攻。
義寧營寨前面就是一片廣闊的河灘,也是方圓數十里唯一的平地。營寨舍了平地偎在山坡上。
鳳翔部便在河灘上紮營,安排好事務,王武惠三人才相偕去拜訪這位義寧留守河間郡公。
其實他們剛打了仗回來,還押著俘虜和物資,完全可以過門不入。而且兩邊也不是一個系統的。
不過,那樣就未免顯得鳳翔有些小家子氣了,有點丟張軍的臉。
王如意和武懷錶做為唯二的張軍的身邊近人,知道自家郎君想推動天下軍伍的統一合併,自然也不會平白的替郎君惡了一位郡公。
雖然無所謂,但是沒必要。
其實也不麻煩,就是遞張名刺客套一下,吃杯茶混頓飯,正事兒沒有,扯蛋沒交情,不咸不淡的就混了一個下午。
主要是不熟,這算是硬往上蹭,算是相互有了個印像。
刑郡公到是沒有說拿什麼架子,和三人談笑相歡,頗顯豪氣……也不能排除他在這邊比較寂寞沒事幹的原因。
必竟仗也不能天天打,他也不可能和屬下玩鬧。所以才說高位孤獨嘛。
……
張軍也相當意外。
他到是沒把義寧軍視做手心之物……對他來說這一支不足兩千人的部隊沒什麼大意義,多一個少一個的,無所謂。
其實義寧被神策收編也並不出乎張軍的意料,出乎意料的是守將。刑君牙。
這哥們是平盧將,也就是安祿山的部下。
755安史爆發,侯希逸反亂,不肯附逆,邢君牙跟隨侯希逸渡海到淄青建立平盧淄青節度。
761平盧淄青節度都知兵馬使田神功升任兗鄆節度使,邢君牙跟隨田神功入兗。
后入禁軍,因護衛代宗有功授鴻臚卿,晉河間郡公,建中二年跟隨李晟,被李晟器重,委以都虞候,諸事相商。
這個人很會打仗,武勇又不失計謀,很受李晟的欣賞,把他當做心腹。
這才是張軍意外的地方,李晟這是,幾個意思?這是皇帝的意思還是李晟自己的意思?特么的,到底啥意思?
張軍有點撓頭。這個李晟……總喜歡搞點事情啊,難怪他做了那麼多事立了那麼多功,但實際上皇帝和朝中重臣對他都不太親近。
他有些事情你搞不懂啊,總得隨時觀察分析的,煩不煩?
皇帝不怕你貪,不怕你腐,不怕你好權好利暴躁好排場,但是成天得琢磨還琢磨不透……
其他人也差不多,打交道太累,自然也就慢慢的疏遠了。
想了一下,感覺李晟也沒必要和自己玩什麼套路扎什麼釘子,索性便放到一邊不去想他了。嗯,老邢到是個好同志……
「大監,要麻煩你回京一趟。」
「何事?」
「代某覲見陛下。」
「……為何?」
「南行在即,某此時不宜出現在長安,此事也不宜書信,需與陛下當面,故以就辛苦大監了。」
「何事?」
「鳴沙長樂諸州起複,吐蕃尚結贊與論悉頰藏拿來了,」
「當真?」霍仙鳴忽的一下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滿臉的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