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旗高五仞
“謝過郎君。”李玫深深一揖,從懷中掏出一個錦囊來,雙手捧著遞到張軍麵前:“此為別院印信,鎖匙……郎君當關注主宅。”
張軍伸手拿過錦囊:“小郎君到是得太尉器重。”
“慚愧。家裏莊院七處,玫隻管理別院兩處爾,不及阿兄甚多。”
特麽的,怪不得都說節鎮富可敵國,看看,莊院七處,這得是多少家產哪,也難怪大唐不斷的走下坡路。
張軍握了握手裏的錦囊,歎了口氣。
這裏說的莊院可不是莊園,莊是莊,院是院,莊是城外田莊,院是城內大宅,但有一處已經可以說是大富大貴之家了。
“某操練新軍,欲取隴右諸地,正是需要錢財之時……且貪心吧,某代通府軍士謝過小郎君。”
“不敢。他日若是玫有福份,當為郎君馬前驅馳,為吾巨唐揚威異域。”
“好,隨時歡迎小郎君來吾鳳翔作為。”
“如此,玫謝過。告退。”
“好,好生休養。”
好同誌啊。張軍看著李玫稍顯瘦弱的背影在心裏感歎。知道我為啥著急。
雖然眼下張軍不缺錢,但這東西得往長遠了看才行,別的都先不說,光是養二十萬職業兵得多少花費?而且肯定還不隻二十萬。
這錢來的及時。
張軍心裏又有點火熱火熱的,這些老節鎮個個富的流油啊,要不要想想招兒刮一刮?
“慢點慢點,仔細些,小心屁股開花。”武懷表的聲音炸炸乎乎的從一邊傳過來。
張軍扭頭看過去,武懷表正指揮著幾個親兵在帳前忙活升旗換旗杆。
唐代的旌旗有著嚴格的製度,規定相當詳細複雜,原來張軍用的一直是從四品下的禮儀套裝,雖然纛旗用了六麵,但高度和旒卻沒敢逾越。容易讓人挑毛病。
現在名正言順了,武懷表就有點迫不及待。其實也是讓全營知曉的意思。這東西代表的是身份權威和天子名義。
升起青龍旗,代表這裏的主將是一方諸候的身份。
纛旗起五仞,旒長及軸,這都是諸候的象征。也就是節度使。
不隻是營內,城門上也要立旗的,讓外來的人遠遠的就知道這城裏說的算的是什麽級別,特別好辯認。
如果張軍長駐這裏,那涇陽縣馬上就會升級成為赤縣,所有官員都會平地升三級。這就是大唐的吏法。
果然,沒一會兒,營內就響起了歡呼聲,諸軍士們個個喜形於色。自家老大升官了,大家都跟著高興,信心什麽的蹭蹭往上漲。
軍士對旌旗相當敏感。老百姓就不會太注意,有些甚至根本弄不明白:軍士指望跟著主將升官發財,老百姓活著就挺不容易了,哪有閑心關注這些。
張軍笑著搖了搖頭,任他們在那折騰,自己去找趙貴先說話。
張軍的大帳豎在營北,距離軍營的營房也就是三十步遠,繞過軍帳就看見趙貴先和幾個親兵站在那看著這邊,看到張軍走過來,躬身施禮:“見過節下。”
還是那個道理,這個時代的軍人對旗幟的變化太敏感了,這邊一動趙貴先就注意到了,然後看到升起了青龍旗,纛旗高了起來,旒長他分辯不出,但是長了總是看得出來的。
當下心裏就透亮,張軍這是升了,坐穩了節度使的位置。
原來看到張軍的儀仗他還有些輕視,現在則是誠心拜服。這就是地位變化帶來的壓力。
同樣是節度使,包括都防禦(團練)使,經略使和觀察處置使,之間的地位權力也是不一樣的,相差極大,能從正二品拉到正五品去了。
大唐的行政規劃有點複雜,連帶著官員秩階也就跟著複雜了起來。
州分五級,縣有七階,都督都護分大小,小又分三階等等。節度使共有五階三類,張軍現在算是最頂尖上那一拔,全國也就是十來個人,還不全是實授。
第一次被人尊稱為節下,嗯mmm……張軍感覺不咋地,不好聽,不如府尊有氣勢,也不及郎君親切。
“免了吧,自家袍澤不須多禮,某也不喜這套……有此功夫不如做事,無事可做就讀書。”
“郎君說笑了,吾等粗人,大字識得三五個,名字認得也就是了,哪裏能讀書。那是大才的事情。”
“鳳翔營中有夜校,每日晚晌後以一個時辰為準,經學博士助教講授經學,參曹教習軍士文字。等回了大營,你等一並去學習就是。”
“還有此等好事?”
趙貴先驚訝了一下,旋即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吞吐了幾下說:“可是,郎君,諸軍士情況多有不同,家裏貧寒者眾多……”
“你當某是以此斂財麽?某尚不屑如此,你小看本府了。”
張軍第一次把本府說的這麽理直氣壯,心裏不禁有點飄飄然的感覺:“鳳翔新軍之中,一應物料所使甲胄兵器損耗補給均為公倉度支,
軍士們隻需每日勤操不輟,尊禮守法,令行禁止即可,一應物事都不需要私人花費,包括讀書。且足月發晌。
鳳翔之軍晌為通寶,糧帛豆料不在此例,隻算是日常度支。”
趙貴先驚訝的嘴巴半天都沒合上,吸了下口水才問:“郎君,此言當真?”
“自然當真,本府素來不喜多禮,亦不喜玩笑。”
趙貴先失語,抱拳長揖至地久久:“某願為鳳翔卒,憑郎君生死。”
張軍笑了一下,伸手把趙貴先扶起來:“鳳翔新軍,何謂新?與舊割離爾。新軍不言生死,軍士性命為貴。
但需說與你等知道,新軍內不論品秩一視同仁,整訓查考為先,能者上庸者下,凡軍事合格者充任各級官長,不合格者雖居品秩亦為戰卒。”
趙貴先和幾個親兵又被驚訝,或者說驚嚇了一下。
“不論品秩?”
“不論品秩。戎軍事者,以戰事說話。戰陣瞬息萬變累及諸軍士性命,焉能惟品秩排官?某即節度鳳翔,自當為麾下健兒著急。”
“郎君此舉……辟我巨唐先河。”
“虛名無謂。為戰即是求勝,即求勝,自然以能者居將為之方可戰無不勝,品秩與戰陣可有增補麽?即無增補則視為有損,要他何益?”
“可是品秩必竟是王命所至,居品秩者亦有良將,如何區分?”
“不論品秩,不惟品秩爾,良將自然出類拔萃,真才實學者上罷了,要什麽區分?
人和人生而不同,每個人擅長的事情都不一樣,有人生來武勇,有人生來多謀擅智,有些人喜歡木匠作,有些人喜雕刻,凡此而已。
某以為,做事,擅長喜好是根本,做所喜之事,自會傾力而為,做擅長之事,自會遊刃有餘,人皆如是,反之則會厭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