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滾滾求救
“郎君。”武懷表在門外喚了一聲。禁軍把門,雖然他是張軍的親隨也不能隨便進入。
“何事?”
“郎君,那滾滾今日有些焦躁,吃的也少了些,現在往這邊來了,若是阻攔便會嘶吼,怕是會傷人。”
“滾滾?往這邊來了?”
“是。郎君吩咐不能傷了它,軍士隻能跟隨,稍靠近便欲撕咬。”
“何物?哦,節下養了獏獸在此。”李晟問了一聲便反應了過來,看了一眼緊閉的小室房門:“節下速去處置吧,莫驚擾了陛下。”
張軍點點頭,出了門來跟著武懷表往外走。
他有種預感,這滾滾是過來找他的。
這東西的鼻子相當靈敏,自然知道他在哪裏。
出了參謀室,再出了營門,已經能看到迎麵而來的滾滾了,這東西的速度可不慢。張軍的親衛們隔著十幾米隨在它兩側。
看到張軍,滾滾發出連續的尖叫聲,速度又快了一些。
武懷表有些耽憂,張軍知道這叫聲隻是焦急並不是發怒,快步迎了上去:“滾滾,怎麽了?”
滾滾衝著張軍叫了一聲,扭頭就往回跑,張軍大步跟了上去。這是有什麽事情來求救的。
張軍迅速想了一下,應該不是生孩子,這個季節貓熊早就生過了,小家夥們應該都能可哪跑找肉吃了。
而且這東西大多數是獨居,很少有相守相伴的,即使孕期相伴,生子後母熊也會把公的趕走以免它傷害幼崽。
能是什麽事情呢?
還有一種情況,就是家族群居。貓熊幼崽長大後沒有離開媽媽,而是繼續和媽媽一起生活,這種例子在野生貓熊身上不算罕見。
張軍曾經看過一個報道,一隻野生貓熊天天奔赴在打架的道路上,最後重傷被科研人員救治,調查後發現,這隻貓熊是在守護它的媽媽和妹妹。
它長大後被媽媽趕出來獨居,但是並沒有離開,而是就近建立了自己的領地,把媽媽和妹妹的領地包在了裏麵。
相當感人,一個有擔當的男子熊。
為了媽媽和妹妹的領地安全,它給自己畫了一個大大的領地,足有幾十平方公裏。
每天除了吃點東西休息一下其餘的時間都在不停的奔波巡視,打架,驅逐一切它認為會對它媽媽和妹妹造成危險的動物。
能趕走的趕走,能嚇走的嚇走,嚇不走的就打走,打都打不走的就咬死,順便解決一下口糧。
在貓熊成為國寶以萌成名以後,這隻年輕的貓熊應該是已知貓熊裏唯一的一隻戰鬥熊,而且威猛凶殘,戰功赫赫。
隻是常見河邊走哪能不濕鞋?它自己也是負傷累累,最後科研人員不得不以強麻醉劑把它放倒。傷勢太嚴重了。
也就是張軍體格好,天生神力,而且平時勤操不倦,保持著相當高的運動水平,要不然還真跟不上滾滾的速度。
看來這隻平時憨憨的大笨熊今天是真著急了,除了偶爾回頭看一眼張軍跟沒跟上,就是一路狂奔,嘴裏不時的發出叫聲。
穿過小徑,越過小橋,從它平時吃肉休息的竹台茅舍邊上經過,拐個彎開始上山。
這邊平時少有人來,小徑到了這裏幾乎就不存了,隻是平時滾滾行走踩出來的一條痕跡。
也就是今年這會還沒有下大雪,又加上草木枯萎,所以到是不算特別難行。
唐代氣候濕潤,氣溫偏高,關中地區經常不見雪,或者落雪即融,不過,784年這會兒距離氣溫變化也不太遠了。
過了800年以後,氣溫開始逐年走低,到南宋出現斷崖式下跌。
呼,張軍吐出一口濁氣。
身體再好,這麽一路狂奔下來也見了汗,難免腰背酸脹。“滾滾哪,還有多遠?”
滾滾快速的叫了幾聲,好像是回答,也好像是在催促。
小山坡也是山,再緩再矮那也是要費力氣的,這個時候人和動物和差別就出來了,對於爬坡來講,兩條腿的確實幹不過四條腿的。
跑在後麵的武懷表和一眾親衛更不用說了,隊型都跑亂了。
這也就是鳳翔軍操練勤奮,軍士們常年保持著一個比較不錯的體力,再後麵一點的禁軍槍都丟了,簡直可以用丟盔卸甲來形容。
“攙扶一下北衙的弟兄,慢慢跟來即可。沒有危險。”張軍在奔行間回頭看了看,吩咐了一聲。
唐宮有南北二衙,負責管理皇帝的親衛和禁軍。
南衙十六衛加太子十率,是早期的親衛係統,不過府兵崩潰以後基本上就成了閑司,成為了武官的職稱,失去了軍權。
北衙是禁軍,是從高宗羽林軍發展起來的,玄宗設龍武軍,肅宗設神武軍,稱北衙六軍。
十六衛可以理解為儀仗兵,負責保衛宮城,六軍就是皇家野戰軍,負責保衛皇城和京畿地區,是用來打仗的。
代宗時期又增神策軍,共八軍。
到了德宗李適這會兒,十六衛空餘其名,十率不複存在,南衙已經成為了擺設。
而北衙八軍也隻剩下了神策軍,還是靠征納邊軍才留住了名義,有了戰鬥力。
雖然隻剩餘了兩軍,但這會兒北衙一家獨大,相當牛逼,權力也極大,甚至北衙監獄取代了天牢的地位。
“你們去照顧一下北衙,兄弟,呼,我先跟上。”武懷表也吩咐了一聲,讓親衛們去照顧禁軍,自己咬咬牙努力跟了上去。
至於為什麽神策軍的軍士要死命的跟在後麵跑:這是他們的職責,其實是監視,以免對皇帝產生什麽危險。
不管後麵青筋直爆的武懷表和跑的稀稀拉拉的軍士禁軍,張軍跟著滾滾又跑了有七八百米的樣子,滾滾尖叫了一聲,扭頭看向張軍。
和呼哧呼哧像風箱一樣的張軍相比,滾滾大哥臉不紅氣不喘,像沒事似的。
“到,到了麽?”張軍走到滾滾身邊,順著它的目光往坡下看。
滾滾哼嘰了幾聲,開始往下走,張軍深呼吸幾口,邁步跟了過去。
撥開濃密的竹葉和枯草,順著山坡下去,大概有個幾十米,張軍就看到了一條斜溝。應該是天長日久被雨水衝刷出來的。
關中地處黃土高原,到處都是低穀高梁,溝壑縱橫。高梁米的名字就是這麽來的。
不過經過我們的曆史學家們的努力,我們古老的五穀裏麵已經大部分都是由外國傳過來的了,包括高梁。
想想遠古時期的先人們也是辛苦,生活本就不易,還要不遠萬萬裏去外國引進糧食。
曆史學家們更不易,這個追蹤溯源還是需要些真功夫的,起碼臉不能紅。曆史證明曆史學家們嘴裏的曆史很多都是在放屁。
靠近溝穀,張軍發現這地方還挺深的,而且兩壁陡峭,忙停住腳步。這裏可是黃土高原,這種溝特別容易受外力坍塌。
滾滾也不敢靠近,隻是嘴裏叫的更急了。
張軍伸手在滾滾頭上撫了撫:“是誰掉進去了麽?你媳婦?還是孩子?”他分析,應該是滾滾的媳婦掉進去了,要不然滾滾不會這麽急。
公貓熊是不負責照顧孩子的,所以不太可能是熊崽。也可能是母熊和崽子一起。
而看滾滾的反應,母熊帶著崽子的可能性更大一些。這就是有點操蛋了。
怎麽救?這玩意兒少說二三百斤,站起來接近兩米,拉都拉不動,而且肯定會造成塌方。
而且要是帶著小熊的話,那就更沒招了。
主要是不認識啊,母熊這東西可不跟你講道理,你敢靠近她孩子,她就敢和你玩命。連公熊都得躲遠遠的。
摒住呼吸仔細聽了聽,隨著滾滾的吠叫,果然,下麵隱隱的也有叫聲傳了上來。聽聲音下麵至少得有七八米深。這倒黴催的。
“郎君。”後麵傳來武懷表的喚聲。
“在這裏。”張軍應了一聲。稀裏嘩啦的,武懷表破開竹葉枯草鑽到張軍身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這才安心。
張軍想了想說:“懷表,你去後麵招集一下兄弟,看到這條溝沒有,循著往坡下去,找到可以過去的地方,然後再走到某這裏來。”
“對麵?”武懷表往對麵看了看。
“對,要小心,不要距溝太近,更不要弄垮塌了。”
“諾。”武懷表也不問原因,看了看對麵記住方位,扭頭手腳並用的又爬了回去。
“把繩索留下。”
武懷表又解下腰間的繩索丟給張軍,這才離開。
“滾滾,我們便在這裏等等,等他們尋過來再想辦法。你放心,我肯定幫你,別急。”張軍又去搓弄滾滾碩大的腦袋,安撫它的情緒。
也不知道是滾滾聽懂了還是張軍的安撫起了作用,滾滾肥大的屁股動了動,一屁股坐在張軍身側,差點把蹲著的張軍擠倒。
坐下來的滾滾俯頭躬腰,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那條土溝。
張軍幹脆也坐了下來,靠在滾滾身上,等著武懷表他們另外尋路找過來。
好在山坡不大,路程也並不多遠,隻是雜草撲絆難走了些。
大概有四十多分鍾,對麵草竹亂動,傳來武懷表的聲音:“郎君,可在?”
張軍站起來扶著竹子往下探身:“在此。可有危險?”
“並無,隻是實在難走了些,有兄弟把腳扭傷了。不重。”
“好,可看到某在何處?”
“看不到,隻好再向上攀爬些,怕毀了溝穀。”
“你取個長物舉起來搖晃,某在此看著。”
等了一會兒,下麵傳來砍伐的聲音,安靜了一下,便有一枝毛竹順著山坡溝邊舉了起來,左右抖動。
張軍看了看毛竹的位置,和自己這邊比對了一下,把手中繩索牢牢的綁在身邊的樹上,拽了拽感覺還是很結實的。
然後他拽著繩子慢慢往溝邊挪動,直到可以看到溝下的情況。
溝裏有積雪,是不是結冰了不清楚。
不過貓熊這玩意兒,特麽的在這種環境下自帶隱身效果,張軍蹲下來瞪大了眼晴往下麵看了半天也沒找到目標。
主要是溝壑有點深,裏麵光線也不太好。
“滾滾,你再叫幾聲,讓它動一動。”張軍身上到是有火折子,可是這玩意兒也不敢往下扔啊,萬一正好扔到身上可毀了。
滾滾在後麵緊張的盯著張軍,有點大氣都不敢出的意思,一聲沒有。也是,它要真能聽懂那就成了妖怪了。
張軍在溝邊上仔細看了一圈,大概判斷了一下母熊掉進去的位置,這個痕跡還是比較明顯的。
“懷表,可聽得到麽?”
“可以。”
“往左行十步,再舉一下毛竹。”
“不對,還要往左。”
嗓子都要喊啞了,武懷表那邊終於走對了位置。
張軍看不到溝那邊坡下的環境,不過想來也是相當複雜,不易行走。
“便從那裏挖,向上挖,要小心些。”
張軍實在是想不出怎麽救助下麵的母熊,幹脆就用了最笨的法子,從下麵找對位置挖。
從下麵挖不怕塌,這會兒溝裏又沒有多少水或者幹脆就沒有水,隻要挖開下麵的山壁,母熊自然也就能出來了。
這個工程量不小,不過這邊土質鬆軟,並不是太難挖。這要是在東北那就毀了,沒有大型機械想都別想。
張軍拽著繩子回到安全的地方,喊了滾滾一聲,一人一獸回到小路上麵。下山。
滾滾還不太樂意,張軍半扯半拽的把它弄了下來,然後找到軍士們留下的標記,從山下繞了過去。
這回終於知道什麽是深一腳淺一腳了,這種根本沒有人類行走過的地方對人類來說實在是不友好。
滾滾就絲毫不受影響,循著人味四條小短腿邁的飛快。這家夥確實聰明。
好在前麵軍士們走過,一路之上都有砍伐踩踏,辯著痕跡總不會有什麽危險。
等找到武懷表他們,軍士們已經在山坡上挖出了挺大一個豁口。
下麵比上麵要顯得更陡峭些,也更難走,軍士們是挖出來一個平台,然後站在上麵再挖。
“郎君。”武懷表頭上冒著熱氣兒。
“小心些,莫傷了人。”
“到是不會傷人,隻是難挖了些,工具不湊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