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勸諫公主
“耶耶和阿娘都是讀過經的,每個人長大了都要讀,要識字寫文,這樣將來才能幫助阿娘和耶耶,才會招人喜歡。”
張軍低聲給耍無賴的女兒做心理輔導。
小孩子不想讀書很正常,但是小孩子又必須要讀書,這個輔導就得及時跟上。
被小主人再次拋棄的花奴一點兒也不生氣,又跳又叫的跟在張軍腳後麵追逐著,想從這個大家夥手裏救下小主人。
“清禪可以做事的,清禪可以喂花奴,喂紫奴,還可以拾雞子,不用讀經也,也能做的。”
小清禪努力的想說服張軍,兩隻小手扒著張軍的大臉,認真的和他正視,可是說著說著自己就跑偏了:“咦?紫奴呢?耶耶,紫奴都沒來。”
“嗯,沒有來,等回去再陪它。”
“它會不會好好進食?”
“會的,會吃的很好,也睡的很好。”
“耶耶,紅姨娘也要讀經的麽?”
“是啊,家裏的姨娘都讀過經,每個人都要讀的,要不然那麽多事情怎麽記得過來?”
“讀了經就能幫耶耶了麽?”
“是啊,能幫耶耶做好多事。”
爺倆一路小聲的說著話,漫步在長長的廊道上,燈籠裏的燭光在雪地上跳躍著,把廊柱的影子扯得老長。
等大娘子處理完今天的事情回到後堂,張軍已經把小清禪哄睡著了,在他懷裏打著細碎的呼嚕,像一隻崽貓。
大娘子在門口輕輕喚了一聲,得到張軍的回應才慢慢走進來。
張軍不喜蠟燭的氣味,老張家的臥室裏是不點蠟的,隻好摸著黑。不過就是這麽個時代,很容易也就習慣了。
其實也不是那種伸手不見五指的黑,而且屋子裏也沒有雜亂的擺設。
紫蕊過來從張軍手裏接過小清禪,小心的把她抱到側室去,安頓好了又回來伺候大娘子更衣,把大娘子扶到床上,然後站在床腳處。
她要在這裏等到張軍和大娘子盡了人倫舒坦了,再幫著擦拭清理好才能回去睡下,中間隨時都要準備幫忙,比如潤滑桃穀手推助力什麽的。
當然,也隨時準備著替補。這是高級貼身侍婢才能擁有的高級工作。
……
就這樣平淡的過了數日,張軍白天到宮中做事,寫筆記,下午回到家裏處理文件安排鳳翔事務,陪孩子玩耍。
中間升平公主來過宮中尋張軍,被張軍斥責了一通,沒給她好臉色。你這是怕皇帝和天下人不知道嗎?
升平公主也不敢還口,眼淚盈盈的走了,沒過兩日差人給張軍送了信過來,這娘們回去著人在勝業坊搞了套宅子。
宅子就緊挨著甘露尼寺,到是幽靜,而且勝業坊內貴人宅邸王府相府不少,反到是不易引人注目,是個幽會的好地方。
不過,張軍第一次來到這處宅子,卻不是為了幽會,而是要見一個人,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郜國大長公主。
所謂聞名不如見麵,在這位大長公主殿下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至……
雖然未滿四十,平日裏又尊貴,日日保養,身段韻味尚在,但長年累月的鉛粉裝扮已經傷了皮膚,皺紋也有些明顯。
“奴延光見過外相。”初見麵,郜國大長公主殿下主動給張軍見了禮,把皇家的禮儀體現的相當到位,還不失親近。
張軍嗯了一聲,站在那打量著這位赫赫有名的大長公主,心裏有點惆悵。
升平公主在一邊看看張軍,看看姑母,滿眼都是問號。愛郎這是什麽意思?什麽節奏?就這麽失禮的盯著一位公主相望。
郜國也沒想到初一見麵張軍就會如此失禮,不但沒有回應他的問候,見禮,而且就這麽赤果果的盯著她看了起來。
雖然郜國風流,麵首相好不少,其中也不缺乏小鮮肉,但對自己還是有認知的,必竟年紀擺在這裏,身體狀態也大不如前了。
“相公。”升平對張軍是由愛生懼,在張軍麵前就有些怯,小聲喚了一句。
張軍衝升平擺了擺手:“先帶大長公主去沫麵沐頭。”
“外相。”大長公主有點生氣。知道你現在得寵,牛逼,可是你也不能把一位大長公主這麽不放在眼裏吧?
“去吧,稍後敘話,某也想想。”張軍腦仁疼。這事兒該怎麽說,又該怎麽做呢?這段時間他也沒想好。
繞不開李適啊。自己做為一個外臣,重臣,突然之間這麽關心一位四十歲了麵首眾多的大長公主,這話怎麽說都不好聽。
郜國公主還要說話,被升平過去拉住:“姑母,稍後自然便知。相公是武將,隻是不喜我等如此妝辦,或是有些煩燥罷了。”
郜國看了看升平。頭發挽的平髻,未裝義發也沒有卷高,臉上清清淨淨沒施鉛粉,隻是描了黛眉,顏色也不似平日那樣深重。
胭脂斜紅麵靨全無,隻是做了細小的花鈿,也沒有點櫻口,抹了淡淡的胭脂色全唇,臉上未見貼花粘珠。
“大長公主殿下,某有些失禮,隻是事出有因。某受不得油氣鉛華,去沐沫了來吧,也容某想想該是如何講來。”
“姑母,依了相公便是,難怪升平還會害了姑母嗎?”升平也勸了一句。
大長公主看了看兩個人,還是垂目隨著升平的拉扯去了後室。沫,就是洗臉的意思,這會兒叫沫麵。
沐頭沫麵浴身澡手洗足,洗澡的原意就是洗幹淨手和腳。
兩位公主一走,張軍揮退了邊上侍候的侍婢,坐在那裏捏眉頭發愁。
說起來,這件事對他的好處是有的,要不然他也不會答應下來,但是,確實是不好辦。
古時候什麽最重要?皇家的臉麵哪。很多事是做得說不得的,提都不能提。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盤香爐緩緩的釋放著薰香,耳邊傳來一陣擊罄的清鳴聲,是尼寺裏的女道人在誦經了。
張軍猛的一怔,側頭靜靜的聽著一聲一聲的罄音,心頭迷霧瞬間散盡,說不出的通暢起來。
珠簾一挑,升平扶著洗淨了頭發和臉,又重新化了淡妝的郜國大長公主出來。
這會兒看著就順眼多了,也不知道把臉刷成瓷白,再畫上又粗又濃又高挑的眉毛,把整個臉抹的像猴腚一樣再畫上傷口一樣的斜紅有什麽美的。
關鍵是那血紅色的櫻口描成了花瓣一樣的形狀,怎麽看都不正經。
“鉛華有毒,大長公主若想多活些時日,日後便不要再施用了,”張軍心裏有了定數,輕鬆起來:“而且易引起敏感。
軟木損傷頭皮,油漬汙染頭發且易生蟲,尚有異味,都是極其傷身的事情。”
“外相有事請講。”郜國公主雖然不那麽生氣了,也不想給張國什麽好臉色。
“也好。”張軍點了點頭,看了看走到近前毫不顧忌來挽自己手臂的升平,沉吟了一下說:“大長公主,向陛下請至鳳翔出家修道吧。”
“嗯?”兩位公主都驚異的看向張軍。
“我朝公主素來有出家修道之美,現在四海升平,大長公主孓然一身,不妨修道以為皇家祈福,以佑天下。”
“若何?”不用郜國,升平就問了出來。
“某此次來尋見大長公主,本是受蕭侍郎之請。大長公主相郎頗眾,自是心中有數,又身為太子妃母……蕭侍郎乃求某來救命。”
郜國大長公主麵色劇變,緊緊的盯著張軍。
“此事某亦為難,實在是不可為。思來想去,惟有在鳳翔,某或可庇護一二,而大長公主遠離宮闕,自可少人非議。”
張軍頓了頓,握住升平暗掇掇伸過來的小手:“鳳翔罷佛,收攏諸寺,救得寺婢無數,大長公主正好可以約束其中,其善甚大。”
“即是寺婢,如何安生?”
“有家歸家,無家者可紡棉織布,製衣縫裙,但交與大長公主打理便是,一為生計,二為府計,三為國計。”
“奴,如何得知實情?”大長公主將信將疑。
“殿下可尋蕭侍郎問詢便是,蕭侍郎一恐己身,二怖從弟遺孤,三思太子將末。對殿下,到是不得已為之。”
“相公貴為外相之首,握天下雄兵,皇兄之倚仗,何必來討趣姑母?”升平是相信張軍的,幫著說起了話。
張軍點了點頭:“此事某已盡力,不枉蕭侍郎了,如何為之,殿下自行思考吧。”
大長公主想了想,有些哀怨起來,看了張軍一眼:“未知時日幾何?”
張軍想了想:“還是從速吧,殿下也當為太子妃著想一二。另外……李昇蕭鼎之流,便從此斷了吧,禁絕往來。”
張軍看了大長公主一眼,壓低了聲音說:“殿下可知,陛下常思太子?謂因何長幼需有序,嫡庶有綱倫。”
大長公主忽的站了起來,眼中全是驚恐。
張軍點了點頭:“所以,去鳳翔吧,出家修道,遠離宮廟,未嚐不是兒女好事,也可脫身亂俗,避人耳目。”
大長公主深吸了一口氣,慢慢的坐了下來,有些惶亂。
“長安家業可分拆,少予液駙馬,著蕭位執家便是,其他,殿下自行斟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