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諸相之間
“這便是我巨唐的江山?”李適眼中發亮,精神相當亢奮,扶著沙盤的護板問了一句,卻是不用誰來回答,隻是心情激蕩之下的自問罷了。
“這便是,朕的江山。”隔了數秒,李適自己回答了自己,情緒已經平穩了下來。
做為皇帝和宰相,在場的人對大唐的萬裏江山都是熟知在胸,隻不過是從來沒有這麽直觀的看到過而已。
誰也不用人介紹,各自在沙盤上尋找自己熟悉的地方,然後上下左右一聯動,自然也就看明白了。
韓滉繞著沙盤走了幾步,便尋到了采石軍幾個字,仔細看了一下沙盤上的地形地勢城池營寨,點了點頭,然後上下尋找。
等他找到京硯山,看到城牆堡壘隨著山勢江灣連綿不絕,一直抵至建業石頭城,不由得老懷大悅,扭頭讚賞的看了張軍一眼。
這可是他這幾年相當自得的事情,修築堡牆,鞏固江防,驅退李希烈五萬大軍,喝止王韶的不軌。這也是他備受李適青睞的原因。
張軍製作沙盤的時候,隻是考慮到了各處防務狀況,其實還真不是有意的突出韓滉,純屬歪打正著。
李適比較關注的是大唐如今各處邊關的情況和地勢,李勉關注的是國內諸大州,其他諸人都在尋找自己記憶中的地方,就任過的地方,來對比是不是真實。
張軍負著手陪在一邊,看著皇帝和諸相的樣子,心中還在思索,為什麽韓滉和張延賞會在這個時候同時出現在宮中。
這會兒,韓滉是鎮海軍節度,兼浙江東西道觀察等使,可以叫一聲浙江王也毫不為過,軍政大權在握,妥妥的土皇帝。
唐代的浙江東西兩道地盤相當大,包含了現在的浙江,江蘇,上海,安徽東部,福建北部和山東南部。
如果沒有張軍的存在,韓滉絕對可以說是德宗朝的外相之首,手握魚米之鄉大唐的糧袋子,大唐最富庶之地,還沒受戰亂影響。
更何況他手握四軍,都是國家級正規部隊,還有和戶部度支使相同的稅務裁判權,那真的是風光無限。
別看北方四鎮蹦的歡,一直在造反,真論起富裕程度和兵力,還不不如老韓。
李希烈那麽牛逼也沒敢去碰浙江。
但就是這麽牛逼的老韓,這會兒突然出現在皇宮之中,還和他說采石軍就交給他了……張軍有點想不明白呀。
話說,老韓好像已經六十二了,也算是老當益壯。老了呀。
再說張延賞。他和張軍都是出身蒲州張氏。
張延賞的爸爸是唐玄宗李隆基朝的輔相,不過死的早,在張延賞三歲那年就病死了,不過張延賞仍然靠著老爸的關係蒙蔭入仕。
張延賞曆經玄,肅,代,德四朝,從監察禦使,殿中侍禦使做到禦使中丞,當過河南府尹,也就是東都洛陽的府尹,然後連轉三鎮節度使。
這一切都和他娶了苗晉卿的女兒沒有任何關係。
785年這個時候,他正在劍南西川節度使的任上,兼成都府尹。
這哥們過去最大的成就是重新劃分了江南道與淮南道的邊界,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成的事情。
李適跑路,從奉天到洋州,又從洋州到梁州。
張延賞先是尋機討平了張朏作亂,穩定了西川的局勢,然後調集了大量物資送往梁州,供應皇帝以及軍隊的消耗,立下大功。
這也是為什麽李適總惦念著想要張延賞入朝為相的原因。
他現在出現在這裏到是合乎情由,李適想這麽幹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隻是李勉和李晟都不是太喜歡張延賞,所以一直壓著。
李勉不想張延賞入朝為相,主要是考慮能力問題,而李晟就簡單的多,就是有仇隙。
李晟是外相入朝,文韜武略威震八方,一杆大旗就能維護邊關和平的人物,在輔相當中威信相當高,就算皇帝李適也不能忽略他的意見和態度。
原曆史上,就是因為李晟的態度,張延賞拜相不得,隻是得了個尚書左仆射的虛銜,後來還是李適安排韓滉來為兩人調停,算是化解了舊怨。
張延賞這才得以出相。
但是不久李晟為兒子向張延賞求親被張延賞拒絕了,李晟大怒,兩個人的仇怨更深了,但是那會兒張延賞已居相位,李晟也沒有辦法。
然後兩個人就開始相互排斥,李晟想弄垮張延賞的相位,張延賞想罷了李晟的兵權。
正好吐蕃大相尚結讚使出‘離間政策’,張延賞順水推舟,而那個時候韓滉又去世了,沒有人在中間調停。
李適被吐蕃人的間計搞的有點動搖,就聽信了張延賞的話,免了李晟的大部分軍權,重用崔漢衡。
這也就間接推動了後來的平涼劫盟,大唐一下子損失了李晟,馬燧,渾日進三員令吐蕃人夜不能寐的大將,還有韓遊瓌等將軍,和吐蕃的局勢大變。
張軍看了看李晟,又看了看韓滉,最後目光落在張延賞身上。這是,李適決心要扶老張上位了?讓韓滉來調停?
正好竇文場走到張軍身邊,張軍伸手拉住他的胳膊低聲問:“竇大,馬帥可曾入京?”
竇文場瞄了一眼李適,搖了搖頭:“某隻聽聞陛下有詔去河東,但詳情未知,馬帥也未來京城,若是節鎮吩咐,某著人打探。”
張軍想了想,搖了搖頭鬆開手:“隻是關注,並無他意,無需打探。你與霍大要時時驚心,莫要被人拿了手柄。”
“勞節鎮掛記,某自省得。”
“此時,安穩便是極好。”張軍看著沙盤邊上的諸人:“某明年便要巡邊,京畿仰仗你等……等春日,你等來鳳翔,有些物事交接給你等。”
“可是那火炮?”
“火炮是獻與陛下的,且那物過於笨拙,隻宜用於守備。某給你等些好物件兒,”張軍笑了笑:“隻是莫要聲張。”
“了解。”竇文場看了看其他人,偷雞一樣笑了幾下。
“隻要京畿不亂,天下便無大事,”張軍點了點頭:“若有些許賊子,隻等某去施以亂拳便是,你等勿亂陣腳,隻管守衛陛下,看戲。”
“諾。”竇文場輕輕敲了敲自己的右胸,對張軍承諾了一聲。
張軍沒說大話,隻要京畿不亂,其他地方無論怎麽樣他都不耽心,更不懼怕,他相信鳳翔軍這會兒在這個星球上,沒有敵手。
這絕對不是自大。
別聽那些什麽老外的曆史學家胡吹,什麽這個王朝那個王朝,這個古文明那個古文明的。
事實上,在1786年之前,整個西方都還是茹毛飲血的奴隸製部落社會,文明的萌芽都沒露頭呢。
“張節鎮,”李勉的聲音傳過來,張軍忙轉頭去看:“某在此。”
“來,”李勉招了招手:“節鎮,此……沙盤,地勢高低河流粗細,城池遠近,可敢保真實?”
“某自認可實現八成,若說完全一致,某做不到,但也相差不遠矣,於民於軍,皆可放心應用便是。”
李勉點了點頭:“此言到是可信。”目光從竇文場身上掃過:“不如,節鎮為陛下與吾等,介紹一下世圖之形。”
“正有此意。”張軍抱了抱拳,伸手引著李適和諸相去世界廳。
李勉是看他與竇文場在那私語,故意的打斷他,並把他叫了身邊,這點他知道,也感激。
老頭對他還是相當維護的,這是怕他的行為引起李適的猜忌,必竟中外有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