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少壯不努力
燕沁主要是給許誌掩護,必要時候甚至能來一記絕殺,三人纏鬥了半晌,竟是一時沒能分出個高下。
燕沁和許誌都不同程度受了傷,但是燕沁依舊滿場亂竄,不時搞一下偷襲,讓金博軒煩不勝煩。
他對敵過這麽多修士,倒是頭一次見這麽不要臉的。
金博軒心頭火氣,看準時機一劍刺穿了燕沁的肩膀,燕沁直接被那劍風甩了出去,結結實實砸在了地上。
“師妹!”許誌驚慌失措地喊了一聲,手中的劍路一亂,竟也被金博軒拍在了地上,哇地一聲吐了一大口血。
燕沁捂著不斷流血的肩膀,臉色蒼白地望著朝兩人一步步走來的金博軒。
“兩位,自以為是和不自量力乃是敵對大忌,你們師父難道沒有教過你們嗎?”金博軒掌心慢慢凝聚起冷焰,他抬起手,笑道:“真是可惜呢。”
“真是不好意思……家師隻教過我們,硬打不過就陰死你!”燕沁話音剛落,將自己那沾滿鮮血地手掌猛地拍在了地上,血液順著金色的符文紋路迅速蜿蜒纏繞,血符衝天而起形成一個禁錮的符文罩,正巧將金博軒困在其中。
燕沁半跪在地上,綁著頭發的破布繩被勁風吹掉,滿頭長發淩亂地浮在空中,她眼白血絲密布,口中念念有詞。
“……你給我死!”
砰!
耀眼的血金色倏然炸開,燕沁被那力道炸得徑直撞在了幾十米之外的樹上,許誌下盤一些沒有被推得那麽遠,但是也被牽連到再次吐血。
片刻過後,金色的血霧散去,爆開符文的地方幹幹淨淨,連個鬼影子都看不見,許誌剛要說話,就聽見滴答滴答的聲音,一滴微涼的液體滴在他的鼻尖,他伸手摸了摸,摸了一手的黏膩。
待他定睛一看,驚呼出聲:“師妹師妹!血雨!”
“躲開那裏。”燕沁的話音剛落,呼啦一聲血雨傾盆而下,許誌方才在的地方直接變成了一個血坑。
許誌眼神驚恐地看了那血坑半晌,脖子僵硬地看向燕沁。
“這、這是金博軒?”許誌指了指那灘血水,聲音有點打哆嗦。
燕沁白著一張臉,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一股腥甜驀地湧上喉頭,她壓了壓沒壓住,血直接噴了出來,透過指縫順著手背流到了手腕上,濡濕了一大片衣袖。
五髒六腑仿佛被無數隻手拉扯著一樣,燕沁恨不得此刻直接暈過去才好,從小到大她都沒有受過這麽重的傷,疼得她想掉眼淚。
“快走……去找……玄之澤。”燕沁大喘著氣,徑直往自己身上拍了兩張符,吞了顆丹藥,將內傷外傷暫且壓住,氣息勉強捋順了。
許誌受的傷也不輕,他吞了一把丹藥,跑過來扶住燕沁,嘴裏道:“師妹你這也太厲害了!方才我真以為咱們死定了!”
“是差點死定了……”燕沁歎了口氣,“我那符咒沒背全,有一段怎麽也想不起來了,就隨口編了幾句,結果被反噬了……”
許誌:“……這、這也能忘?”
燕沁訕訕道:“要是沒忘按理說都不會有血水留下,案發現場會很幹淨。”
許誌:“……”
燕沁擔憂道:“我們會不會被尋仇?”
“應當不會吧。”許誌不確定道:“都成一灘水了怎麽可能知道是咱們做的。”
“也是。”燕沁顫巍巍地舉起自己的爪子,麵帶痛苦道:“我真是一個雙手沾滿了鮮血的女人!這雙手好髒,啊啊啊好髒……”
許誌抽了抽嘴角,“師妹,恕我直言,你演得好假。”
燕沁哼了一聲,啪啪往兩人身上拍了幾張符,“走,再不去小崽子們就要被殺幹淨了。”
“媚娘在應當能抵抗一陣的吧……”許誌道。
燕沁點點頭,直到片刻之後兩人找到地方,發現隻剩下玄鶴一人呆滯地站在原地,周圍一個人都沒有。
兩個人臉色一變。
“玄鶴,你哥哥他們呢?你爹呢?”許誌焦急地問。
玄鶴好像失了魂一樣,呆呆地站在原地沒說話。
“玄鶴!”燕沁一巴掌甩在了他臉上,將他的頭打得偏了偏,嘴角甚至溢出了血絲。
玄鶴依舊沒動靜,燕沁還要再打被許誌給製止了,“燕沁你幹嘛!?你也瘋了嗎!”
這時玄鶴好像才反應過來,哇得一聲哭了出來。
燕沁咬牙,揪住他的領子問道:“你哥他們人呢?”
“半道上……我哥還有刀燁哥哥護著我,媚娘姐姐帶著慕雲和陌上川半道上跟我們走散了……玄之澤追了上來要殺我跟哥哥,我哥和刀燁就跟他打了起來……打著打著就不見了……嗚嗚……”玄鶴斷斷續續地講清楚事情的經過,越哭越凶。
“別哭了!”燕沁吼了他一聲:“玄獨岸和刀燁為了護著你現在不見了,你還有臉哭!遇到事情隻會哭!”
許誌扯了扯燕沁,“快去找那倆孩子,半大不大的抵抗不了不多久。”
燕沁點點頭,一邊走一邊道:“媚娘那裏應該暫時不會有事,我看看——玄鶴,跟上!”
她回頭朝玄鶴又吼了一嗓子。
燕沁大部分時候脾氣還算不錯,但是一旦生氣來還是很嚇人的,饒是許誌也被她臉上的表情嚇了一大跳。
“燕沁,你到底怎麽回事?”許誌皺眉道:“你別對小孩子這麽凶。”
燕沁悶悶地點了點頭,低聲道:“這事怪我,我不該放他走的。”
“當時什麽情況我又不是知道,難道讓你眼睜睜看著我被打死嗎?”許誌鬱悶道:“你能不能別在這種時候鑽牛角尖。”
燕沁咬了咬牙,“走!”
一路上玄鶴都非常沉默,憋著眼淚不哭,燕沁也都是沉著臉,身上的傷又重了幾分,肩膀處的傷口不停地冒血,她都快將身上的丹藥吃完都沒能止住血。
好在過了大約一個時辰,終於找到了玄獨岸和……玄之澤的屍體。
玄之澤之前被燕沁傷了一點,現在卻是已經死透,胸口處插著玄鶴給玄獨岸防身的大刀。
這把刀是年前玄鶴生辰時玄之澤送給他的,最後竟是以這般方式還給了他。
玄鶴呆立在原地,看著傷痕累累的玄獨岸低低地嘶吼了一聲,朝著西邊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徑直栽倒在了地上。
玄獨岸幾乎去了一條命,最後隻能虛弱給燕沁指了個大概的方向,說刀燁重傷待在那裏。
她原本以為葉月媚的幻境拖一陣,便是她和許誌活不下幾個孩子也能逃掉……誰知兩個練氣四五層的小少年竟然生生磨死了一個築基期,當然也沒辦法忽視兩人都是資質上乘根骨俱佳的原因,但是燕沁還是感到一陣後怕。
燕沁對許誌道:“師兄你留在這裏看著他們兩個,我先去找刀燁,然後去跟媚娘匯合。”
許誌有些不讚同,“師妹你的傷太重了,我去找刀燁,你留下來吧。”
“無礙。”燕沁轉身便走,加持了疾行符之後轉眼便消失在了原地。
許誌無奈地歎了口氣,學著黃大山的口吻道:“這強驢脾氣嘿。”
燕沁走到半道被迫停了下來,扶著樹幹哇得吐出了口黑血,黏膩的血絲掛拉在嘴角上,將她給惡心壞了。
用衣袖胡亂地擦了擦嘴巴,她又踢了踢腳下的土將那口黑血蓋住,低低地罵了一聲。
早知道以前就不偷懶了,現在真的是為之前的懶惰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所謂少壯不努力背書偷懶,老大徒傷被人打成狗屎。
燕沁緩了好一會兒才喘勻了氣,她發誓以後絕對安安穩穩待在清華宗不出來蹦躂了,詩和遠方一點都不適合自己。
她一路上都在找刀燁,她貼在刀燁身上的符咒已經消失不見了,壓根找不到半點他的消息。
燕沁心底焦慮非常,似乎是因為符咒反噬的原因讓她遲遲靜不下心來,她一路上感覺血都快吐幹了。
燕沁忽然停了下來,蹲在一灘血跡麵前,旁邊丟著一把劍,她認出來是刀燁平日裏十分寶貝的那把,平日裏都不會離身。
燕沁的腦子轟地一下就炸了,腦海中閃過無數刀燁可能遭遇的慘事,握著那把劍踉蹌了幾下,靠在了樹上。
這小子雖然平日裏冷麵寡言,但其實是最懂事的那個,她和許誌都很喜歡這個小師弟。更何況他資質根骨俱佳,小刀子要是出了事黃大山估計得扒了她和許誌的皮。
燕沁定了定神,沒見著屍體不能隨意下定論,說不定小子遇到什麽危機情況先跑了也說不準。
她朝著一處看起來像是有人踩過的草叢走去,默默念了一遍清心訣,將體內亂七八糟紊亂的氣息平穩下來。
一路上沒有碰上其他人,反倒是越走越偏僻,林子中甚至還起了霧,迷迷蒙蒙地看不清晰。
燕沁屏息凝神,腳下都是小心翼翼的,冷不防突然被人抓住了胳膊,她眸光一冷就要動手,那人卻徑直將她扯到了樹後,冰冷的骨爪捂住了她的口鼻。
燕沁震驚地看著將自己按在樹上的骷髏,抓住他的骨頭爪子,低聲道:“小白?”
陌上川忍了這個比狗蛋好不了多少的稱呼,沉默地點點頭。
遙想幾個月前,陌掌門連衣服上有根頭發絲都無法容忍,現在已經可以毫無負擔地頂著一副骷髏架子在人前麵不改色了。
“你怎麽在這裏?蛋崽呢?”燕沁神色中帶著一絲急躁。
陌上川此時自然沒有辦法回應她,隻是在她手心中寫了安全兩個字。
燕沁再次震驚了,“小白你這智商增長的速度有點快啊,前幾天還在啃雞骨頭呢。”
陌上川:“……”
不遠處忽然傳來一聲異響,燕沁立馬警惕地閉嘴,從樹後露了個頭,隻見霧氣迷蒙中有幾個黑影慢慢地朝這邊都過來。
“什麽人?”燕沁小聲問。
陌上川沒辦法解釋,隻是在她掌心寫道:“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