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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瘋老人(三更,求月票)

  安化侍隱隱間察覺到不對勁,可他屬實沒有向公羊子質問的勇氣。

  在他印象里,公羊廉蒼就是個不學無術的無賴道士。

  可就是這麼一個傢伙,和一個叫溫叔牙的老叟合在一起,給安化侍的童年蒙上了無數層晦暗陰影。

  「師父,我來幫你吧。」

  「用不著。」

  「還是我來吧,你手腳不方便。」

  「你坐回去。」

  「師父,再倒灑茶就沒了,即便弄好了也得涼了……」

  「你給小老兒閉嘴!」

  公羊子忽然無名火起,舉起陶壺重重擲在地上摔成八瓣。

  安化侍還算尊師重道,當即收回手臂靜靜在後方佇立著,看著面前的公羊子不斷抖著篩子,宛若得了癲癇的重度病人。

  他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扯動上半身做出誇張幅度,過了好久才平復情緒,拄在桌沿上耷拉著腦袋瓜子。

  安化侍依舊只能看到他高聳的駝背。

  除此之外還有水滴碎裂的滴答作響。

  那是他頭上汗滴掉在桌上接連崩碎的聲音。

  「你爺爺呢?」

  「應該死了,不大清楚。」

  安化侍如實作答,面前的公羊子聞言喘得更甚,卻沒有再出現之前那般理智失常。

  「自他第一次施展羅睺明禪十三道,小老兒就知道總該有這麼一天,不稀奇。」

  「嗯。」

  安化侍規規矩矩地應和著。

  他已然摸透了公羊子的脾氣,自然不敢再隨意多嘴一言。

  說起來眼下安化侍已是大修行者,他能清晰感知到公羊子不過初境中期修為,當然這位老叟對他的意義非比尋常,即便他只是一介凡俗,安化侍也不會對其輕視半分。

  公羊子抬起袖口抹擦兩下眼睛,隨即緩緩朝安化侍轉過身來。

  他一眼便盯上了安化侍的刀匣。

  「這是何物?」

  「師父,是我的鬼徹。」

  「你好大的膽!」

  公羊子聽聞此話又開始一驚一乍。

  他顫巍巍地起身來到安化侍身旁,一手握住漆黑的刀匣,一手緊緊攥住安化侍的手臂。

  安化侍能感受到他身體羸弱異常,幾乎探測不到絲毫涌動的真氣,生命機能的損耗也比同齡人加劇許多,看來這十幾年間的確發生了許多難言之隱。

  「鬼徹進京城,可曾觸發諦視異動?」

  「確有動靜,乃是一方黑色蓮台。」

  「黑蓮?」

  「黑蓮。」

  安化侍如實回答,心中亦有了些許揣度。

  聽公羊子的語氣,他似乎早就清楚諦視為何物,因而此刻才產生此般反應。

  安化侍根本想不通,眼前這個比凡俗百姓還要虛弱的老牛鼻子,竟和自己爺爺一般藏滿了隱秘與未知。

  公羊子在安化侍面前晃來晃去,踉蹌著走了幾圈後繼續看他。

  「你是如何擺脫諦視黑蓮的?」

  「因為一根綠簪。」

  安化侍在公羊子面前什麼都不打算隱瞞,他從雲戒里取出黎水古玉遞給公羊子,公羊子把玩兩下當做牙籤兒剔了剔牙,隨即又順手丟還給了安化侍。

  「來找我幹什麼?」

  公羊子未在黎水古玉上多說一句,也沒有再提起一次鬼徹與諦視。

  「師父,我的道宗源爐被毀了。」

  安化侍繼續實話實說,聽聞此話的公羊子卻無法淡定。

  他那雙渾濁老眼中閃過一抹關切,只不過一閃即逝再次被頹然塞滿。

  他舉起戴著鐐銬的雙手,輕輕撫摸兩下安化侍道宗源爐的方位,隨即便老淚縱橫不爭氣地哭出聲來。

  安化侍默默地看著他,感受著他眼下的稀奇古怪。

  他能感知到公羊子的情緒,並不僅僅是惋惜亦或是痛恨,竟隱隱有種難以名狀的愉悅,壓抑在豆大滴淌的渾濁老淚之中。

  而公羊子的確哭中帶笑,笑了一會又開始哭,如此循環往複了好久好久。

  安化侍亦是察言觀色之人,當即試探著問了一嘴。

  「師父,十年前在我身上發生了一些事情,我拜了鬼道宗師陸簡雍為師,聽說他跟你還有爺爺以前都是一路人。」

  公羊子見提起陸某人,一時間神情恍惚變得更為神經兮兮。

  「師父,舊水老祖究竟想栽培我做什麼,你和陸簡雍究竟在一步步計劃著什麼,眼下我已經是大修行者,我覺得我應該有資格知道一些內情了!」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公羊子的表情又變得萬分驚恐,他蹲在地上瑟瑟發抖,搞得安化侍更加雲里霧裡。

  「既然師父不願說,那徒兒自然不再追問。陸簡雍已告知我需參加三千琉璃大道,我眼下已經獲得道門內門資格,今後將自己尋覓恢復源爐修為的機會。」

  「不要去!」

  公羊子聽聞三千琉璃大道,竟瞬間又亢奮起來。

  「為何?」

  「你會死!」

  「為何會死?」

  「不可說,說不得!」

  公羊子宛若羊癲瘋一般連連甩手,安化侍見狀心底沒來由顫了幾旬。

  「師父,眼下陸簡雍也徹底死了,你若是再不告訴我些實情,那才是真的害了徒弟。」

  又聽聞了陸某人的死訊,公羊子反倒收斂情緒,眼神獃滯地喃喃哼唱起來。

  「山有緣,地有坤,南海有觀音。天無雲來地無痕,負卿性命爛柯人。黃粱夢,粟稻沉,它鄉有僧人,也無風雨也無魂,得了記性忘罪人……」

  這曲子安化侍曾聽過,正是當初在小無相世界中,陸某人殺死鳩摩和尚精血化身後的超度小調兒。

  安化侍不知這十幾年間,公羊子究竟經歷了何等顛沛流離。

  眼下他雖未表露出絲毫懊喪,但接連聽聞兩位老友的死訊噩耗,即便真是個已經瘋癲的痴人,恐怕肉眼不見的心尖兒上也早已溢出鮮血。

  良久。

  公羊子將這調子唱了一遍又一遍。

  安化侍也不著急,直到他完全唱不動了,才開口往下繼續說。

  「師父,三千琉璃大道我還是會去,除非你願意告訴我所有你瞞著我的事情。我這次帶來這麼多壞消息,我知道你其實不太待見我。我再問最後一個問題,你若是好生答覆我了,我立刻就走絕不煩你。」

  「何事?」

  公羊子抬起眼皮,雙目無神地瞥了一眼安化侍。

  「當年你傳授給我的無名道經,究竟是什麼神通功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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