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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0章 大勢風雷動

  「唉。」

  陸潛重重嘆了口氣,面帶心疼地盯著澹臺夭夭。

  他輕輕用手指點在她的掌心,以道宗真氣幫她驅逐掉半成酒氣,畢竟他和澹臺夭夭身份都比較敏感,就這麼背著她回去實在不好看。

  「師姐,別多想了,我去幫你買碗。」

  陸潛說罷便離開座位,等到他拿著花粥碗回來時,澹臺夭夭已經醒了酒,只不過神色依舊沉浸在複雜哀傷中。

  陸潛安靜地將碗放到她面前,隨即默默坐到對面等她開口。

  「十七年了,他還是一點消息也沒有嗎?」

  「嗯。」

  澹臺夭夭不甘心的發問,陸潛默默點頭應和。

  「自從三千琉璃大道之後,有聽說他好像在東陳出現過,只不過再往後就徹底沒音訊了。」

  陸潛說完此話還想勸慰兩句,不過一想到安化侍和澹臺夭夭的尷尬出身,一時間又不知這話怎麼說出口。

  澹臺夭夭也明白這些道理,她靜靜又抿了一口酒,隨即用往日愛笑的眼睛盯著陸潛看,直看得陸潛渾身發毛。

  「我其實是知道的,他想殺了我爺爺復仇,我不可能跟他有任何交集了,這世道就是如此荒唐,即便是你我這種修仙者,也免不了被世俗的利慾荼毒糾纏。」

  陸潛聞言也陪了一杯酒,抹抹嘴巴似乎有話不知該不該說,不過他本就是藏不住事的性子,沉吟良久還是說出了口。

  「師姐,那趙無極不是什麼好傢夥,你最好別再跟他有糾纏了。」

  「糾不糾纏又如何呢,難不成你還讓我繼續等他?」

  「這個.……就算沒有安公子,趙無極也肯定目的不純……反正我就是看你跟他親近我難受……我沒別的意思.……我就是感覺很彆扭……畢竟安兄最厭惡葉家的人。」

  「是啊,葉家和澹臺家他都討厭,兩個他都討厭的人在一塊了,是不是也挺天作之合的呢?」

  澹臺夭夭這話將陸潛徹底堵得啞口無言,陸潛憋了半晌最後重重一嘆,將滿腹惆悵再次化作一杯烈酒。

  當夜再無話,只不過自此後陸潛和澹臺夭夭保持了一定距離。

  陸潛的性子也變得稍稍黯淡,最起碼門中弟子很少再見他笑了。

  第二日辰時初生,九股劍氣長河從南淮城中浩蕩騰空,朝著北戎方向全力進發奔涌而去。

  而南淮城的闌秀坊里,也徹徹底底少了一隻尋常的粥碗。

  當然還有一些帶不走的東西,比如昨夜兩個失意男女的醉意闌珊。

  道宗弟子大舉北上的消息迅速傳遍大陸,沒過多久更多消息便鋪天蓋地傳來:

  有人說瞧見了東陳的擒天鑒連續暴漲毫光三天三夜,不曉得將何等規格的人馬傳送到了何方!

  有人說目睹了西梁種種神仙飛渡五丈原,面朝東方一路百花殺敗萬山頹!

  有人說打聽到北戎出現一道亘古罕見的劍芒,劍出之際直接照耀方圓八萬里州郡亮如白晝!

  有人說南疆出現綿延三千里的鬧鬼流血事件,大批神智錯亂的癲狂流民爬上南靖的邊疆城牆,被城防大軍無情射殺堆砌屍體,血水染紅了整個西南邊境的烽火連台,在萬丈高空俯瞰依舊能見到驚鴻一瞥!

  就連遠在天邊的西澤大荒也傳出詭秘消息,貌似消失已久的佛宗再次於沙漠中顯化,萬佛齊唵的海市蜃樓綿延三日不絕於耳! ……

  總之,大勢風雷動,天下不再太平。

  若說在眾多變數中唯一不變的人事,應該便是處在玄厄光明壇上的安化侍,依舊在千篇一律的受虐中艱難鏖戰。

  而光陰繼續往前蹉跎流轉,不知不覺又過去了整整三十年。

  安化侍已經九十歲了。

  他在玄厄光明壇的修鍊也整整有四十七年!

  「嗡——」

  大宗主繼續準時出現在安化侍面前,依舊和往日一般冷漠寡言,陰陽面具根本不顯露一絲一毫的情緒波瀾。

  此刻的安化侍已經長發過腰,一臉絡腮鬍須也完全蓋過了小腹,不過他的面貌依舊青春不減,只是那雙比虎狼還惡毒的眼眸此刻深邃如淵。

  暗室四周散落著恐怖的真氣波動,很明顯剛剛經歷過一場殘酷的死斗。

  地獄吠陀再次被擊碎散落各處,兩具形態詭異外貌大變的度陰童子屍身在角落啼哭,看起來好似斷了線的人皮傀儡。

  無數扭曲誇張的陰魂在暗室中瘋狂亂竄,他們毫無阻礙地穿過安化侍的肉身,又拄著另一側的皮肉呼嘯著搖旗吶喊。

  漆黑且巨大的鬼徹直插在玄厄光明壇的正中央,很明顯是剛剛安化侍被脫手打飛所致,刀身依舊嗡鳴出萬千殘影,上面盤繞著一縷縷震蕩虛空的黑色雷電!

  「五十.……五十七次呼吸……我還站著……」

  安化侍此刻渾身筋脈崩裂,高大魁梧的太古神體血腥一片,不過他依舊強忍著巨痛不讓自己跪倒,依舊以殺人奪魄的目光狠狠瞪視著大宗主。

  「以不到五十年時間獲近五百年修行根果,修為徹底突破萬花筒大宗師中期,太古熔爐神體逐漸邁向小成,你的進境的確超乎本宗想象。」

  大宗主此番一改往日的寡言少語,竟一口氣跟安化侍說了這麼長的話,這倒讓安化侍有些不適應起來。

  「不過,你這次還是輸了,若本宗最後不收手,這一招足以將你徹底抹殺!」

  大宗主毫無情感的宣布結果,這句話她已經說了足足四十七次。

  安化侍此刻渾身上下都在劇烈燃燒,他的熔爐金焰也變得比往昔濃烈不少,色澤也從金黃色逐漸過渡到暗黃,呈現出難以想象的恐怖溫度。

  「說完了就走吧,我可沒工夫搭理你……」

  現在的安化侍早已古井無波,之前幾年他也有過幾次心態崩潰,也曾歇斯底里朝大宗主咆哮反抗,但最終換來的只有更加殘暴的血腥鎮壓。

  安化侍幾乎沒被人徹底打服過,但現在的他卻徹徹底底被大宗主打得服服帖帖,這種萬仞巨山般無法揣測的壓力令他喘不過氣,除了以玩命瘋狂的狀態不斷提升之外,他想不出支撐自己繼續活下去的理由。

  說句實話,安化侍現在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有多強。

  他只知道晉入大宗師境後步步都舉步維艱,像陸某人這種天賦異稟之輩,擁有飛頭蠻鬼魄依舊耗費了千年才突破隱境中期。

  至於像周老九這種刻苦愚鈍的平庸之輩,更是耗費了千年也僅僅只是可憐的初境,足見修行者越往後期越是難上加難。

  對於安化侍來說,無論是四大域界帶來的萬花筒體質,還是本就難以修鍊的太古神體,都決定著他想要進階必將比尋常大宗師艱難數倍有餘。

  安化侍根本沒想過自己能在一百歲前修成隱境中期,但就在去年今日,八十九歲的他完成了隱境中期的突破,也差一點讓大宗主馬失前蹄。

  於是乎到了今年,安化侍迎來了大宗主更加強大的一記殺招,也遭逢了第四十七次徹徹底底的大敗。

  不過安化侍還是心滿意足的,畢竟玄厄光明壇幫他省去了近乎五百年的光陰,在此地修鍊了四十七年,他已然獲得了修行五百年所獲的累累碩果!

  進階蛻變的熔爐金焰更加強大,安化侍默默調息了將近三個時辰,渾身崩裂的瘡口便全部結痂止血,大宗主打入其體內的狂暴紫炎也盡數排出體外。

  在這四十七年中,他領略到了高階祭師數十種攻殺手段,不光對他自己的祭師秘法掌控大有裨益,而且已然將祭師一脈的路數徹底摸得門清。

  「大宗主,你為何不走?」

  完全止血的安化侍下了逐客令,他現在已然將這裡當成了自己的私宅。

  大宗主今日也的確詭異,往日里她出手后都會直接掉頭離開,這次卻靜靜看著安化侍運功療傷沒有移動一步。

  「沒時間了。」

  大宗主忽然冒出來這麼一嘴。

  安化侍聞言心中凜然,一股難以言喻的複雜心緒不斷翻湧。

  「什麼意思?」

  「這世上不會再有如此唾手可得的修行機緣,外界也不會有敵人能夠在生死之間為你次次留手,如今大勢已變人心不古,從你踏出此間開始,是生是死皆不再是玩鬧兒戲。」

  安化侍隱隱中有種預感,聽聞大宗主此話后預感坐實,一時間也不曉得是該高興還是該不舍。

  「大宗主,你的意思是……要放我走?」

  「跟我走。」

  大宗主還是能少說話就少說話,她緩緩轉身打開結界,一股凄冷的地風瞬間灌湧進來,這讓安化侍大呼暢快,畢竟他已經許久沒感受過外界的氣息了。

  「大宗主,可我還沒能真正接下你一招。」

  「無需,你已能接下我半式,足夠你馳騁修行江湖。」

  往日里對安化侍滿溢苛責的大宗主忽然誇讚一句,這更加讓安化侍感到摸不著頭腦,他剛想再追問些什麼,便聽到大宗主又補了一嘴:

  「趕緊跟隨,沒時間了!」

  安化侍可不會傻到賴著不走,雖說此地的確是修行進階的風水寶地,但畢竟這裡是天照陸宗,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遍布的極樂凈土。

  再者說安化侍也早就發現,由於太久沒有遊歷紅塵,他對自然大道的境界體悟也趨於滯澀,若非大宗主一次次通過血腥方式對他提點,恐怕今日他也難以達成如今的修為。

  安化侍招引棺材收起魂魄,隨即又將鬼徹背負身後昂首跟隨。

  大宗主帶著他走出暗室,並未朝神殿外方向行走,反倒是越過暗室走向了更加深邃的地域。

  這讓安化侍心中微微一沉,不過歷經千帆的他卻不再有什麼恐懼。

  滅門孤子握緊相依為命的刀柄,就這樣帶著一身肝膽尾隨悍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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