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1章 空嶺雨落無痕
秦牧雨!
這位在北江城外大放異彩的北戎劍修,此時此刻卻在這無名山嶺中靜候著自己的死亡!
這些年來,秦牧雨一手春風化雨劍縱橫天下,一直以來都狂悖囂張毫無狼狽之相,即便他和張北魚從未有過正面對弈,可世人也都清楚二者應該不相伯仲,完全不至於會落得如此下場。
而此刻,秦牧雨跪坐在血色大地上,雙目暴突七竅流血!
他的胸腹已經完全被前後貫穿,一截血污密布的黑乎乎物事刺破了他的上身,細細觀之好似是一隻森然鬼爪!
這鬼爪完全由陰煞之力凝聚而成,指甲鋒銳如刀,手指粗壯如臂。
鬼爪上密密麻麻塗滿了凝腥的鮮血,除此之外還掛墜著膽汁和胰液,以及從秦牧雨體內戳出來的腸肚肺臟。
殘忍至極!
馳騁北戎百年的一代風流劍俠,最終的歸宿竟是這般惹人唏噓,估計這也是秦牧雨本人沒有想到的事情。
從秦牧雨毫無察覺的表情上能看出,對於上身遭逢的滅頂攻殺,他竟完完全全沒有絲毫預兆,以至於此刻還遊離在狀況外,完全接受不了現如今飛速殞命中的自己。
「咕嚕.……咕嚕咕嚕……是誰……」
嘴巴隨便一張,便有汩汩血水順著牙縫噴出,發出類似沼澤硫酸流淌的咕嚕聲,血水在其口腔與食管中積蓄良多,每次開合牙齒都好似開閘放水一般,讓其廢了好大勁才說出兩個字。
是誰?
這是秦牧雨目前唯一還能想到的,他的大腦已經完全麻木,血液帶著渾身生命精氣飛速流逝,那隻陰煞之力凝成的鬼爪還戳在他的胸腔,將他的劍宗源爐徹徹底底麻痹凍結,此刻根本無法運轉絲毫真元去療傷治癒!
可能是行兇者不想讓他死得不明不白,秦牧雨面前的虛空中漣漪滾盪,沒過多久緩緩走出一位黑衣黑劍的冷麵男子。
姜京佐!
秦牧雨很顯然不認識姜京佐,畢竟二者都是不大行走人間的避世之輩,再者說姜京佐比他更加神秘莫測,二者也根本就不是一個等級的存在。
「還有什麼想說的,你應該還剩下盞茶時辰。」
來到此地的姜京佐自然是來複仇的,想當初他和安化侍兵分兩路,安化侍前去北江城血屠一萬人,他則直接循著真氣痕迹來找殺死陸潛的罪魁禍首。
在絕對的實力差距面前,一切所謂的天之驕子都會變得黯然失色,就像是眼前的獵人與獵物,秦牧雨完完全全成了毫無抵抗能力的待宰羔羊。
「你是誰……咕嚕咕嚕……為什麼.……」
「因為你殺了一個人。」
「一個你惹不起的人。」
姜京佐極為大方的回應了他兩句話,平日里他向來都寡言少語,此刻對這位將死之人可謂是倍加施捨。
「你根本沒有考慮過殺死他的後果,年輕人往往就是這麼不瞻前顧後。我這一生值得我出手之人不超過三個,你恰恰殺死了唯一一個我想要庇護的。」
一提到陸潛,姜京佐很明顯表情不大自在,這可和他往日的寡淡性格完全相悖。
能看出他很悲傷,眼底那兩抹揮之不去的陰鬱積蓄漸濃。
他緩緩朝前踱步,來到秦牧雨身前,用居高臨下的方式俯瞰著他。
秦牧雨仰著臉不斷吞咽血水,可還是止不住身下匯成的血泊滾滾,此刻在他面前的姜京佐宛若一座黑色大山,冰冷肅殺又無懈可擊,令他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深深地感受到了完全的無力感。
「體會痛苦吧,也享受一下絕望。」
姜京佐此刻完全像是一具催命的魔神。
他的強大是由內而外與生俱來的,這種自信與狠辣在各方面都凌駕秦牧雨,無論是氣度還是手段,在各個方面皆能給予秦牧雨全方位的恐怖感官。
「我聽說過你的名號,這些年被你懲戒的弱者也不少,只不過你從來不去聆聽被你殺死的弱者喘息,不過現在你應該感受到了吧?」
說完此話的姜京佐緩緩彎腰,用他那雙平淡卻讓人望而生畏的瞳孔靜靜盯視秦牧雨。
一陣徹骨寒流瞬息從頭淋到了秦牧雨的腳趾,姜京佐僅僅只用了一眼,便讓其如墜冰窖揪緊了渾身的皮肉骨骼!
恐怖如斯!
鷹視狼顧!
「我不像你,我很會聆聽,所以你可以盡情享受痛苦。」
「多行不義必自斃,這話也對也不對,畢竟在絕對的實力面前,強者就是可以肆意妄為,只不過你向來都不自知,你靠著吹捧與恭維自珍自愛,漸漸迷失本心自詡為強者,殊不知在真正的存在面前,你弱的比螻蟻都不如啊。」
「雖說跟一個死人講道理是沒有意義的,不過有些話我還是要讓你臨死前聽明白。這世上有些人你是惹不起的,你本可以站上更高的山巔再囂張跋扈,奈何你根本沒有成為至高者的涵養與耐性。」
一語言罷,姜京佐抽回了秦牧雨體內的陰煞鬼爪。
秦牧雨一瞬間便暴起往後疾退,雖說渾身上下的傷勢已經不堪重負,不過好在是沒了陰煞之力限制,他總算是又能驅使自身的真元了。
當然,這些在他面前的催命煞星看來極度幼稚,姜京佐也完完全全都不在乎他的折騰。
「唉,說了也是白說。」
姜京佐輕輕嘆了口氣,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無奈表情。
這表情令秦牧雨極為厭惡,畢竟這向來都是他嘲諷被他殺死的亡者的神情,不過眼前的形勢也由不得他再多逞能,他運起殘餘真氣準備脫身此間,誰知下一刻便感到周遭世界開始天旋地轉!
山河倒轉。
天地恍惚。
噗!
脖頸處一抹寒涼感緊促又短暫,隨之而來便是血水和腦漿灑出的抽離感,最後的感官停留在頭皮上,那是他散亂的長發被人狠狠揪起來的撕裂頭皮感。
斬首了!
秦牧雨的腦袋被姜京佐提在手裡,像一盞燈籠一般隨著長發轉動而不斷旋轉,他看到了自己距離不遠處的無頭屍體,此刻軟綿綿的趴在地上,脖頸處新鮮的切口血肉模糊成片,好似一張極具嘲諷的難看哭臉。
這是發生在他自己身上的真實場景,秦牧雨很明顯和安化侍一樣怕死,此刻也徹徹底底失去了往日的氣度,變得表情猙獰又哭又嚎,不遠處的無頭屍身也屁滾尿流完全失禁!
他開始痛恨自己的修為高深,畢竟若是換做尋常凡人,被斬首應當會立刻死去,可此時他的後腦神宮還在自行運轉,這令他死亡的過程稍顯緩慢,也令他必須要去欣賞自己這殘忍的終局。
好在是他的頭顱還在隨長發旋轉,姜京佐像撥弄皮球一般將他腦袋轉過來,不過這隻能讓秦牧雨感到更加恐懼,畢竟他情願面對自己的無頭屍體,也萬萬不願意去面對姜京佐那雙虎狼環伺的雙眼!
「想要殺死一個人很簡單吧?」
姜京佐此刻渾然擺出一副秦牧雨最熟悉的勝利者姿態。
「你當初將陸潛五馬分屍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麼簡單?」
一語言罷,姜京佐不再多言。
噗!
噗!
又是兩聲沉悶爆響,姜京佐火力全開毫無留手,秦牧雨的屍身和頭顱在一瞬間全部爆碎炸裂,化成兩坨細密如空氣塵埃般綿密的血霧徹底消亡!
就這樣,一代北戎傳奇劍俠就此隕落,隕落在一位遠比他還要傳奇數倍的神秘人物手上。
其簡單程度,堪比碾死一隻不知天高地厚的螞蟻。
做完這一切的姜京佐並沒有絲毫輕鬆,畢竟他活了這麼多年,早已經明白復仇不會真的改變什麼,已經逝去的人不會再回來,一切都只是自我欺瞞的麻痹手段。
當然這件事還是必須要做的,該討回的東西就一定要討回。姜京佐雖說與世無爭,但在自己珍視之人的生死面前,他向來都是這般不講道理。
他輕輕抖擻衣衫,將那些遊離在護體真氣外的血霧全部驅散,剛想要離開此地,卻將目光投向了北方。
「北戎的傢伙都是這般護短嘛?」
「大膽狂徒,哪裡走!」
一聲極度悲愴的惱怒咆哮震撼天地,完完全全將姜京佐的呢喃壓蓋無聲,沒過多久山嶺中狂風大作,一位中年美婦御劍而下乘風雷而來!
轟隆隆!
如此氣勢洶洶的出場,帶著滿腔悲憤與肅殺,若是換做旁人定然會面色凜然,可她所挑釁的是歷來神秘的姜京佐,因此這種囂張到極點的亮相,對姜京佐來說完全不值得給予絲毫重視。
「你來晚了,跟我一樣。」
姜京佐這話很明顯在自嘲,說完后緩緩搖搖腦袋,又開始沉浸在陸潛身亡的悲傷之中。
「哪裡來的狂悖妖人,雨兒!!!」
中年美婦自落地便撲在秦牧雨的血泊前,雖說秦牧雨的屍身已經蕩然無存,可對於她這種級別的存在來說,空氣中瀰漫的濃烈真氣痕迹,全部都在告知她剛剛發生了什麼樣的血腥事情。
中年美婦不像姜京佐那般情緒沉澱,她絲毫不顧儀態身份悲戚大哭,將自己難過到極點的悲傷化作無限恨意,進而通過她強大無匹的真氣徹底釋放出來。
一瞬間山河震動,大地為之顫慄,山河為之哀鳴。
和姜京佐一樣的……又一位凝境級別巨擘級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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