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1章 以謀對謀
覆血夜刀行第781章以謀對謀「就憑你們?」
身高九尺的魁梧刀客撇嘴冷笑。
他的刀是那般攝人心魄,他的氣勢如山似海般壓倒一切,一眾修為不濟的劍客在他面前狀若螻蟻,好似在皓日下掙扎求存的數十滴朝露。
砰!
安化侍左側消失了一位劍客。
左側牆體又出現一方人形輪廓,那劍客連人帶劍消失得乾淨利落,在場根本沒有人瞧清楚絲毫軌跡。
殺戮於無形之中,傷敵於恍惚之刻。
當然,安化侍並未真的傷其性命,畢竟他早已不是最初的嗜殺之人。只不過場面上還是要繼續硬下去,畢竟刀已然揚起,便不可能這般輕易落下。
一眾劍客紛紛倒吸冷氣,只不過這口氣還未來得及吐出,他們黑乎乎的鼻【毛】剛剛因吸氣朝鼻腔內軟倒,第三個受害者便被打出了右側牆體。
這次是一個癩蛤蟆一般彎曲四肢的人形輪廓,直接將右側承重牆完全撞碎后拋飛無形。
「我這一刀堪比你們數百年的功夫,你們擋得住嗎!」
安化侍昂然挺立眉目凶煞,惡狠狠地掃視四方劍客的頭皮,好似一頭正在甄選飽腹獵物的飢餓孤狼。
「一起上……未必拿不下他!」
不知是誰喊了這麼一嗓子。
曹泊安聞言用手捂了眼睛。
空海見狀也閉眼合十禱告。
安化侍被這話逗樂了,一股極度懷念的神色遊盪在面頰雙腮。
「想當初在南靖西陵關七尹客棧,有一位懷化執戟長章龍也曾說過這話,你知道他說完此話的下場是什麼?」
喊話者聞言不寒而慄,渾身上下電流過境般狠狠抽搐起來。他的太陽穴青筋暴起蜿蜒縱橫,迅速充血膨脹的血管在剎那間又快速塌癟,那感覺仿若全身血水前一刻粗暴涌灌入顱腔內,后一刻便全部抽干一般全無血色,整張臉跟生了白化病一般慘兮瘮人,而這種白化還在不斷朝下蔓延,順著脖頸一路往下火速消退,令他整副身軀一瞬間化為紅白兩種色澤。
白是哭喪白綾的白。
紅是大紅蓋頭的紅。
紅白交接處匯成一道血線,不斷向下一路越過小腹,上半身完全乾癟成一具石膏塑像,好似每一顆【毛】孔內的血珠都被【吮】吸殆盡。而血線還在不斷往下走,一直來到雙腳處積聚膨脹,硬生生將兩隻靴子撐得爆開,將兩隻腳掌化成難以言喻的碩大芋頭模樣!
嘩啦!
遭難劍客的褲襠噴洒出大片水花。
嚇尿了!
誰都未曾想到,僅僅只是一念之間,一位好生生的藏境大修行者便被抽干渾身精血,且每一滴血都完全不由自主為安化侍掌控。
「祭師.……這北江人屠還是一名魔宗餘孽!」
砰!
話音方落,雙腳積血的劍客倒飛而出,撞碎窗欞如流星般穿過對面的樓宇,接連撞過四條街道的牆體才堪堪止歇。
從客棧的角度望過去,好似套圈一般的四道人形輪廓清晰可辨。由於安化侍出手實在太快,一路從雙腳上崩灑的血水還未來得及落下,等到眾人回過神來,方才聽到一大片雨落屋檐的噼啪聲。
「這.……」
接連幾次雷霆出手,雖說並未鬧出人命,可安化侍還是沒有絲毫留情。畢竟殺雞儆猴就要做足樣子,眼下客棧里剩下的劍客變得異常安分,紛紛如潮水般退到樓梯邊角,根本不敢再有一絲一毫叫囂。
「曹長老,他是魔宗祭師,您可得為我們出頭啊!」
完全被打慫的劍客開始求助曹泊安,這隻會讓曹泊安更加難做,亦是安化侍最想看到的場景。
「曹道友,曹大人,你可愛的子民在呼喚你呢,你還不打算拔劍誅魔?」
安化侍一臉淡笑地望著曹泊安,後者推了推單邊眼鏡,一抹凄涼冷芒從鏡面上劃過,露出一張極度窘迫又無可奈何的臉。
「這這這.……哎呦喂安道友,您可就別再難為我了,您是我大爺還不成嗎?我就是內門一介小小的執法長老,您說說您總揪著我過不去幹啥子?」
曹泊安已經逼迫得用了敬語,可安化侍就是喜歡他這般模樣。
地上留有一灘血跡,很新鮮。
那是剛剛被抽飛的劍客留下的,此刻隨著安化侍心念一動,滾滾祭師源流浩蕩奔流而出,那灘血水不斷【蠕】動變形騰空,像一坨膠狀物一般緩緩來到安化侍腦後,匯成一輪極度血腥污濁的佛陀光暈。
安化侍御血而行,他就這般緩緩走下樓梯,凜冽的肅殺氣勢侵襲四野,令整座客棧二樓所有劍客全都喘不過氣!
眾劍客惶惶不安地看向曹泊安。
「曹……曹大人,為何要招惹這般煞星來我太京州,若是容忍他這般放肆施為下去,我北戎劍宗的赫赫威名何在!」
「諸位息怒,我會妥善處理……吧。」
曹泊安說得毫無底氣,身形一閃和空海一同追了下去。二人來到熙熙攘攘的大街上,透過滿天大雪能見到安化侍詭異的身影,此刻的安化侍黑衣白眉肩扛重刀,白髮狂舞龍蛇,血暈邪魅刺鼻,乍眼一瞧活脫脫是一尊從地獄爬出的夢魘森羅。
「妖人!」
「邪祟!」
「哪裡走,何路狂徒膽敢在天地居中城逞凶緝血!」
方才客棧二樓發生的事情,四面八方早已有所耳聞。畢竟接連飛出去好幾個傢伙,鬧出了這般大動靜,其餘各地但凡有幾許俠腸劍膽的劍客此時不斷趕來,一時間清朗劍嘯縱橫連天,好似大軍空襲一般轟隆成片,數百位衣袂飄然的俠客乘風御劍,將安化侍所在長街圍了個水泄不通。
「有點意思,空海你知道的,我這人就喜歡熱熱鬧鬧。」
「小僧也喜歡得緊吶,安施主!」
空海此刻面無絲毫懼色,畢竟安化侍到底有幾多斤兩他心知肚明,這些聲勢浩大的劍客修為根本不夠看,他自己都有些摩拳擦掌,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狡黠神情。
「真是一個莽和尚。」
安化侍嗔笑了空海兩聲,隨後朝曹泊安微笑致意。
「曹道友,橫眉冷對千夫劍,難不成這就是北戎的待客之道?」
「哪裡哪裡,安道友.……您這讓我說什麼才好.……」
「不需要說,既然都是修行者,還是刀劍上見真章比較好。」
安化侍死死盯著曹泊安的鏡片,想看出他的更多端倪。直到現在這傢伙都不打算制止安化侍,說實話也讓安化侍心底微微打鼓。畢竟再牛筆的神識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安化侍雖說對自己的判斷很篤信,可曹泊安這孫子不得不說裝得太到位了,竟有幾許讓他恍惚覺得他當真是個廢柴。
「安道友,你難不成還要將這條街給攪爛?」
「那怎麼夠,你再等等。」
安化侍抿嘴淺笑,這笑容令曹泊安冷汗直流。
曹泊安窩窩囊囊地掏出北戎律法,一邊像眼花老人那般不斷翻著書卷,一邊嘴裡不斷嘀咕著細碎的條文,貌似是又想用無用的教條來約束無法無天的安化侍。
安化侍對他的行為毫不理睬,能夠如此信奉一國一派律法者,要麼是讀書讀傻了的白痴,要麼便是以此來蒙蔽世人的聰明人,而安化侍越來越感覺曹泊安應當是後者。安化侍雖說並不愚鈍,卻也不喜歡別人在自己面前耍機靈,因此他準備把風波鬧得更大一些,以期曹泊安能夠露出更多馬腳。
此次北戎之行兇多吉少,且不論軒轅劍的祭煉究竟有多少貓膩,從剛入太京州時感受到青雲之上的窺伺,再到心急火燎的張北魚竟避之不見作壁上觀,眼下又出現了曹泊安這個極度執拗古怪藏拙的執法長老,種種不易察覺的怪相都在點醒安化侍,令安化侍不得不在如此非常時刻做出非常之舉。
簡言之,明面上風平浪靜,暗地裡卻險象環生。
不得不防!
當然,明槍易躲,這種暗箭卻難防。
在沒有完全摸清北戎肚子里的蛔蟲前,安化侍只能憑藉自身判斷來改變形勢。因而從明面上看他是在故意鬧事,實際上卻是再高明不過的自保之法。
作為南靖王朝當朝太傅,安化侍此次出行北戎並未大張旗鼓,來到北戎后發現了種種端倪,安化侍臨場變招故意高調,為的就是讓全天下都知道他已經來了太京州。
如此一來,只要他將風波掌控在可控範圍內,他鬧得越凶越歡實,北戎就越不敢輕易動他。畢竟一國太傅若是出了什麼差池,南靖方面便可藉此大做文章,甚至可合縱連橫引發對北戎的新一輪國戰!
這自然是北戎與劍宗都不想看到的狀況,所以安化侍現在就是要弄出聲響,他越是平地驚雷震撼朝野,越能夠讓北戎的種種後手不敢輕舉妄動。
此所謂見招拆招以進為退,安化侍向來都是聰明且謹慎的傢伙,他眼下的種種狂悖行徑,恰恰是他力求自保的必要手段。
從曹泊安的表情上也能看出,雖然曹泊安在極力掩藏其真實心緒,可安化侍還是讀出了他的惶恐與懊喪。這恰恰也說明安化侍賭對了,如此一來北戎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將自己留在劍宗,就完全是痴心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