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夜幕溫柔
夜色闌珊，燈火通明，大劇院裏的掌聲排山倒海，喝彩聲起此彼伏，接連不斷。
曾離畫身著精美戲服，微笑款款的直立起身體，收起長綢，帶著一眾戲劇演員向觀眾席鞠躬道謝，新年的最後一次演出圓滿結束。
盡管如此，戲迷們還是沒有盡興，意猶未盡，隻能期待來年的演出。
觀眾席上的柳詩夢隻感覺身體像火一樣燃燒，身體裏的血液仍然在劇烈的沸騰。
曾經隻在電視裏看過京劇演出，這一次身臨其境，此時腦海裏還是曾離畫婉轉的唱腔，還有他那柔軟的身段。
在戲台上的曾離畫宛如畫裏跳出來的一樣，根本無法分辨出雌雄，她從未想過自己的鄰居會如此的出色，演繹起來就如那句：人戲不分，出神入化。
柳詩夢再次被曾離畫震撼，內心深處似乎被打開了一扇門，那門裏是一道道絢麗的光彩，充滿希望，充滿能量。
曾離畫站在戲台上遠遠的就看到了柳詩夢，看到她美麗的眼睛和自己對視，不由自主的嘴角微揚，看起來很是得意。
柳詩夢微微一笑，雙手豎起大拇指，尤其的可愛。
戲散去，夜已深，柳詩夢坐在化妝間的沙發上靜靜等待曾離畫。
新年前的最後一次演出結束之後，曾離畫和幾名重要的京劇演員再次答謝過資深戲迷之後，才互相告別，正式收官打烊。
他回來的時候，恰好看到柳詩夢倚靠在沙發上昏昏欲睡。
烏黑的長發自然的垂在沙發上，睡容平靜可人，曾離畫看得尤為可憐，楚楚動人，情不自禁的拿出手機拍了一張照片。
他不舍得驚喜柳詩夢，輕手輕腳的拿過衣服蓋在她身上。
一個小小輕微的動作，還是驚醒了柳詩夢，看到曾離畫盡在咫尺的臉，有那麽一刻心跳加速，她本能的坐起來，用衣服護住身體。
“對不起啊！還是把你驚醒了！”曾離畫尷尬道。
柳詩夢看著曾離畫還未來得及放下的衣服，瞬間明白了怎麽回事，把衣服還給曾離畫。
“幾點了？我怎麽睡著了？”柳詩夢問道。
“快到十二點了，剛才有些事情，才忙完！讓你等了很久！”曾離畫道。
“哦哦！那我們可以回家了嗎？”柳詩夢迷糊著眼睛問道。
“當然，我們走吧！今天我們叫快車回家！”曾離畫說罷拿過柳詩夢的衣服遞給她。
“好！”柳詩夢接過衣服穿上。
二人在眾人的起哄中離開大劇院，此時夜深人靜，星辰點點，偶爾吹過來的寒風讓柳詩夢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冷顫，這是她第一次出現在深夜的街巷上。
“半夜很冷，你這樣會被凍壞！”曾離畫看到柳詩夢隨意搭著的圍巾，伸出手一拉就拉了下來。
柳詩夢瞬間感覺到冷風鑽入她的脖子和臉頰，曾離畫雙手麻利的再次把圍巾圍在她的脖子上，很細心的一圈又一圈圍好。
“好了，這樣就不冷了！”曾離畫非常滿意的笑道。
柳詩夢的思緒還停留在上一秒曾離畫溫柔又細心的畫麵，已經很久了，很久沒有人這樣近距離接觸過自己了。
“在想什麽？是不是在想今天我很帥啊？”曾離畫在柳詩夢眼前打著響指，這才把她的魂魄叫了回來。
“哦！當然很…美！美得讓我都有些迷茫，難以置信戲台上的人竟然是你！尤其是那些觀眾掌聲一次又一次響起來的時候，我都懵了！”
柳詩夢腦海裏再次浮現曾離畫舞長綢的畫麵，看著眼前文質彬彬的男人，還是無法相信剛才的一幕是不是夢？
“謝謝柳老師的誇獎！非常榮幸！”曾離畫笑道。
“我很享受戲台上的每一個瞬間！也很享受戲迷們的熱情！詩夢，車來了，我們趕緊回家吧！明天就除夕了，可別凍壞了！”
曾離畫說罷一輛車停在路邊，他打開車門，讓柳詩夢坐在裏邊。
打開門的瞬間，趴在沙發上的幸運早已經立起身體，發出親昵的叫聲，一天沒有見到主人，此時格外興奮。
“幸運，姐姐回來了，你還好嗎？是不是很孤單呀！”柳詩夢抱起幸運，在它的額頭印下一吻。
“幸運，我們回來啦！”曾離畫穿好拖鞋，伸出手摸著幸運柔順的皮毛，也湊近它，和幸運碰了碰鼻子。
燈色明亮的廳裏，描繪了一幅生動又溫馨的畫麵。
曾離畫抱著幸運和柳詩夢各自回房間，分別洗漱之後又聚集在客廳逗弄幸運。
不知不覺裏，二人的關係微妙又莫名的近了幾分，曾經如果說曾離畫心裏有情感的悸動，此時柳詩夢的心也漾起了一絲漣漪。
“詩夢，明天，不，今天就是除夕了，我們應該做點什麽呢？我這幾年都是在劇團裏和大夥在各地演出，今年第一次在家過年，一時之間不知道幹什麽了？”
“那你每年都不回家？”柳詩夢問道。
“我很久不回家了，自從放棄舞蹈，改行唱戲，我就被我爸掃地出門了，今年關係還緩了一些，過去都不讓我姐和我媽聯係我呢！”
“伯父不喜歡京劇？你唱的那麽好，怎麽會不喜歡？”
“我們曾家祖祖輩輩都是書香門第，有一輩，我爺爺的爺爺的爺爺…曾經就被唱戲的給害了，自那以後，家人就特別反感，我爸還是
老思想老傳統，一直認為唱戲是下九流行當，我跳古典舞他沒反對也沒讚成，但選擇唱戲，還是反串青衣，遠遠超出了他接受的極限，所以強烈反對，到現在他也不能真正的接受！”
曾離畫說罷重重的歎了口氣，眼睛裏由溫和的目光轉為落寞。
“原來是這樣啊！我想你應該好好和伯父談談，讓他也看一出你的戲，也許就不會反對了！”
“嗬嗬！我倒是想，可他老人家就是不應！算了順其自然吧！”
“我想伯父有一天會明白的，今天除夕，在我們家鄉，會吃湯圓，餃子，和魚肉，總之飯桌上都是特別吉利的菜，每年我媽媽都會做………”柳詩夢提到盧梅的時候，心中一痛。
“可惜，以後再也吃不到了……今年我弟弟一個人在蘇錦，一定很孤單，一定……”柳詩夢話還沒說完眼淚就已經流了下來。
感覺到淚水，她迅速的把眼淚擦幹，露出一抹勉強又抱歉的笑容：“對不起，過年不應該哭的，可是我現在還是不能輕易提起這些，我也控製不住！”
雖然在擦眼淚，可是總感覺眼淚止不住，曾離畫看得心疼，拿出紙巾遞到柳詩夢手裏，另一隻手想要輕撫她肩膀，有突然想起男女有別，停在半空的手又收了回來。
“傻姑娘，想哭就哭，失去親人本來就是痛苦的，可以理解，媽媽一定會希望你堅強快樂的活著，如果想弟弟明早就打電話，還可以視頻！”曾離畫很溫柔，溫柔得像四月的春水。
“沒事！謝謝你哦！我會好好的活著的！”柳詩夢道。
“這就對了，快回去睡覺吧！要不然明早就要頂著黑眼圈寫對子了！”
“好，那你要好好想對子，明早我就寫！”柳詩夢站起身。
“放心吧！早就想好了！就瞧好吧！”曾離畫得意洋洋的抖著幸運的小爪子。
回到房間的柳詩夢把自己扔到軟綿綿的床上，看著粉色的新床單被罩，莫名的甜蜜。
腦海裏再次浮現曾離畫戲台上的每一個瞬間，臉上微熱，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怎麽了？僅僅一天的時間，就對曾離畫有了更深的印象，這樣的感覺讓她很不安，甚至有一些愧疚。
曾離畫抱著幸運回到房間，讓它趴在身邊，伸出手拿起床邊的書，翻開的時候又看到了那句：為你，千千萬遍！
“為你，千千萬遍！”曾離畫喃喃自語。
萬籟俱寂的墓地，沒有一個人影，在早晨的晨霧中顯得異常詭異。
沈程跪在地上一遍又一遍的撫摸帶有盧梅遺像的墓碑，腦海裏全部是盧梅生前的樣子。
他心中如黃河之水濤濤翻湧，有後悔
，有自責，有愧疚，有無數種感覺，甚至讓他感覺自己是十惡不赦的混蛋，此時他淚流滿麵，不停的狂扇自己的嘴巴，就算如此，盧梅依然沉睡在這沉靜的墓園裏。
柳天賜站在旁邊冷冷的看著沈程，他有些後悔，不應該心軟，竟然把這家夥帶到母親墳前。
回家的途中，柳天賜自顧自的走著路，沈程也沉默的跟在後麵，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今天是除夕，別人家裏是歡歡喜喜過大年，而沈程冰冷的家裏，隻有兩個昨天還在打架的男人，現在他們各自待在自己的房間不做聲。
柳天賜是真心討厭沈程，討厭見到他的每一個瞬間，但這也是沈程的家，他沒理由把他趕出去，唯一能做的就是冷戰。
沈程待在房間，看著盧梅的遺像，這些年他像魔鬼一般虐待她，但虐待並不代表他不愛她，這些年的時光，他看到了盧梅的好，之所以虐待，暴力，完全是出於內心的自卑，此時他已經反省，知錯，可惜上天再也不給他贖罪的機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