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7 番外-白沐辰&白沐陽
漆黑的夜，將一切吞噬，再喧囂的城市，此刻，也臣服於黑夜的腳下，變得無比沉寂，不敢造次。
白季李站在手術室外，雙腳赤裸，身上的白t恤，被染紅了一大片。
那是嚴晚晚的血，全是她的血。
望著手術室大門上亮著的燈，他那雙一直以來都那麽深邃浩瀚的黑眸，此刻，卻是一片空洞恍然，找不到一絲絲的焦點。
嚴晚晚說，保孩子！
不，他才不要！
如果沒有了嚴晚晚，他一個人要孩子又還有什麽意義。
誰要是從他的身邊奪走了嚴晚晚，他跟誰沒完！
“姑爺，穿上鞋子吧，地上涼。”
李姐拿了白季李拖鞋過來，蹲下去放到他的腳邊，輕聲對他道。
當時聽到白季李的大吼聲，就睡在隔壁房間的她爬起來，當拉開門看到白季李推著嚴晚晚從病房裏衝出來，從她的房前經過往電梯裏衝去的時候，她是真真的被嚇壞了。
活了四五十年，從來就沒有見過，哪個女人生孩子能流那麽多血。
她愣了好一會兒，待反應過來之後，才跟著衝進了電梯裏，一路和白季李推著嚴晚晚往手術室衝。
還好，下午的時候，白季李已經跟醫生們商量過了，確定了隔天上午9點就開始手術，所以，一切都東西，都在下午的時候準備就緒，隻要人一到，就可以手術的。
隻是，人料不如天料，誰會知道，就在晚上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孩子就等不及要出來了，連幾個小時都等不及。
果然，孩子都是自己前世欠的債，這輩子討債來了，還在肚子裏，就這樣不安生，來折騰嚴晚晚。
蹲地那兒，李姐仰頭看著白季李，可是，白季李卻像一座被上天詛咒了的雕塑般，站在那兒，一動不動，臉上痛苦的神色，都沒有絲毫的變化。
“姑爺，……”李姐還想說什麽，可是，最後，卻隻是化做一聲歎息，什麽也沒有再說。
因為她知道，這個時候，她說什麽，白季李也聽不進去。
站了起來，李姐轉身緩緩走到一旁，旁邊，小美和兩個保鏢也守在那兒。
這時，手機響了起來，她拿出來一看，是藍嵐打過來的。
嚴晚晚被推進手術室後，她就打了電話給藍嵐，告訴她說嚴晚晚要生了，想必這會兒，藍嵐已經在趕來醫院的路上了。
“李姐，晚晚和孩子怎麽樣了？”電話一接通，藍嵐便緊張急切地問道。
此刻，她正坐在趕往醫院的車上。
“董事長，幾個醫生都在手術室裏，還不知道情況怎樣。”李姐如實回答道。
“下午我去的時候，醫生都還說，再撐幾天也沒有什麽太大問題的嗎？這才幾個小時，怎麽就這樣了？”藍嵐無比心疼地問道。
嚴晚晚大出血，她是見識過的。
那次她就被嚇壞了，無數次祈求老天不要再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在嚴晚晚的身上。
可是，如今，老天還是這樣對待嚴晚晚。
李姐一聲歎息，不知道怎麽回答。
“唉，算了，問了你也不知道，季李呢，他怎麽樣了？”聽不到李姐的聲音，藍嵐又問道。
李姐看了一眼白季李，“姑爺守在手術室外邊，一動沒動。”
“唉！”藍嵐一聲長長地歎息，“我沒到之前，有什麽情況，馬上告訴我。”
“好。”
……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大概在嚴晚晚被推進手術室半個多小時之後，手術室厚重的大門被推開，兩個孩子被兩個護士分別抱了出來，一起出來的，還有一個兒科醫生。
白季李箭步過去，完全不管孩子，隻抓住醫生急切地問道，“我太太怎麽樣了？”
“白局長，白太太還在裏麵.……”搶救。
醫生的話還沒有說完，白季李便已經鬆開她，箭步往手術室裏衝。
“白局長！”醫生立刻過去，攔住了他，“白局長，您不能進去，您進去什麽也做不了，隻會影響醫生搶救。”
白季李倏爾緊擰，腳步生生頓住，沒有再前進一步，隻是垂在身側的手，卻緊緊地握成了拳頭。
“白局長，兩個孩子雖然早產，但是目前看來都還算健康，我們現在會送孩子去新生兒科做全麵的監察，您要看看孩子嗎？”見白季李那痛苦的樣子，醫生想要用孩子來分散他的注意力。
“不用，帶走吧。”結果，白季李卻是瞟都不瞟一眼兩個兒子，隻低沉沉地說出這幾個字來。
一旁的李姐和小美聽到，趕緊過去，去看護士懷裏抱著的孩子。
“孩子長的真漂亮，像白太太。”小美不懂白季李此刻的痛苦，看著繈褓裏渾身上下粉粉的肉團子笑著說道。
“那好，我們現在就把孩子送去新生兒科了。”醫生看了白季李一眼，點頭答應，然後越過他，帶著兩個孩子，往新生兒科去，李姐跟小美和兩個保鏢交待了一聲，小美和保鏢也一起，跟著護士去新生兒科。
看著兩個孩子被帶走後，李姐又看向白季李，然後去拿過白季李的鞋子，又走到他的身邊放下，安慰他道，“姑爺，你就放心吧，裏麵都是厲害的醫生，小姐她一定會沒事的。”
白季李看一眼李姐，又看一眼放在腳邊的鞋子，這才動腳，把鞋子穿上，然後對著李姐淡淡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是的，嚴晚晚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藍嵐趕到，嚴晚晚仍舊還在手術室裏，沒有出來。
藍嵐看到白季李一動不動地站在手術室門口，渾身上下都染了血，不用再多問，也知道情況有多糟糕了。
“晚晚還在裏麵，孩子沒事了吧？”看了看白季李後，藍嵐問李姐道。
剛才李姐已經打電話告訴了她，說孩子已經送去新生兒科了檢查了。
“我看了孩子，應該沒什麽事，但具體情況，醫生還沒過來說，您要不要去新生兒科看看？”
藍嵐搖了搖頭，“不用了，我在這兒等晚晚出來。”
說完，藍嵐又抬眸看向幾步開外的白季李，歎息一聲走了過去，像一個母親般，輕輕拍了拍他挺拔寬闊的後背，柔聲安撫道，“別擔心，晚晚好不容易才盼來了你和她的孩子，她一定不會丟下你們不管的。”
話雖這樣說，可是藍嵐自己又何嚐不擔心呢！
白季李看向藍嵐，緩緩點了點頭，卻是一個字也沒有說。
藍嵐微微揚唇，對著白季李安撫地笑了笑，問道，“孩子的名字你們取好了嗎？”
白季李又點了一下頭，終於開口道，“嗯，晚晚說，就叫沐辰和沐陽。”
“沐辰，沐陽，辰辰，陽陽。”藍嵐細細品味一下，點頭笑著道，“挺好的，簡單又大氣，以後晚晚就有你們父子三人天天陪在身邊了，多幸福。”
白季李聽著，卻是眉宇一擰，低下頭去，有熱氣，氤氳了眼眶。
父子三人，嚴晚晚多麽辛苦和艱難，甚至是願意放棄自己的性命，才換來的“父子三人”這樣的一個稱呼。
正在這時，手術室的大門，“嘩”的一聲，被從裏麵推開，幾個科室的醫生專家從裏麵走出來，其中一位婦產科的專家，是位五十多歲的女士。
白季李和藍嵐看到出來的醫生，同時箭步向前。
“白局長，藍董事長，二位擔心死了吧？”走在最前麵的婦產科專家出來，沒等白季李和藍嵐開口，便率先摘下了口罩，笑著對他們兩個道。
聽到醫生這句話，不管是藍嵐還是白季李，一顆緊緊揪著的心，終於是好過了些。
“是呀，可擔心死了，我女兒沒事了吧？”藍嵐深籲口氣，立刻便笑著問道。
婦產科的專家點頭，又看向白季李道，“經和其他幾位科室專家的通力合作，白太太現在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隻是失血過多，可能會昏迷兩天，等她醒過來之後，慢慢調養就好了。”
看著眼前的幾位醫生，白季李雖然一個字未說，可是，眼眶卻再次濕潤。
太好了，嚴晚晚終於沒事了！
“謝謝你們，辛苦了！”薄唇翕動，終於，白季李安心下來，由衷地感謝醫生。
醫生淡淡一笑，又道，“不過以白太太的身體情況，以後都不適合再懷孕，在手術的時候，我已經給白太太結紮了，這是你們事先都同意了的，所以手術的時候，我就沒有再問你們的意見了。”
白季李點頭，“好，辛苦了。”
就算醫生不在手術的時候給嚴晚晚順帶做了結紮手術，他也會自己去做了這個手術，生孩子這麽艱辛又危險的事情，他絕對不會再讓嚴晚晚去做第二次。
“好，結紮了好，晚晚可不能再受這樣的苦了。”藍嵐亦是點頭。
每次經曆，都猶如經曆生死，不管是白季李還是藍嵐，抑或是其他的人，都不會再願意看到嚴晚晚為了生孩子，而把自己折騰成的這樣。
“白太太還得呆在手術室裏觀察一個小時，一個小時後沒有任何情況發生的話，就會送回病房，二位請在耐心等等。”看著白季李和藍嵐，醫生又道。
“我現在想進去看看我太太，行嗎？”白季李等不了了，急切地問醫生。
醫生上下看了他一眼，遲疑一下，爾後點頭，“好，你進去吧。”
……
醫生果然說的很準，昏迷了差不多兩天之後，在第二天的傍晚時分，嚴晚晚終於醒了。
在過去的兩天時間裏，白季李無時不刻地守在她的身邊，甚至是都不願意閉上眼睛好好休息一會兒，因為他怕，萬一他睡著了，嚴晚晚便又會像那天晚上一樣，大出血，發生意外。
那晚，他不過是眯了一小會兒，嚴晚晚就握提前發作了。
看著眼前緩緩睜開雙眼醒來，視線和自己的目光交接在一起的嚴晚晚，白季李終於安心地閉了閉眼，有一顆滾燙的液體，從他的眼角滑了下來。
醫生說，隻要嚴晚晚醒過來就好了。
這一劫，他們總算是熬過去了！
“老公……”
窗外明媚的夕陽，格外刺眼，從明淨的玻璃窗灑了進來，折射在白季李眼角的那滴晶瑩透亮的淚珠上，瞬間便灼痛了嚴晚晚的心。
“嗯，我在。”白季李沉沉答應一聲，睜開眼，俯身過去，伸手小心翼翼地將她緊緊地抱進懷裏，低頭吻在她的發頂，低低啞啞地道，“晚晚，我愛你，這輩子，我都不能沒有你。”
嚴晚晚虛弱地揚起唇角，笑了，亦抬手，緊緊地抱住他，“我也是，我這輩子也都不會離開你。”
白季李再次閉上雙眼，黯淡的世界，再次重新被點亮，五彩斑斕。
“老公，孩子呢？他們在哪？”
白季李吻著她的發頂，平複了一會兒情緒之後，才再次開口道，“他們都在新生兒科，暫時住在保溫箱裏。”
“孩子怎麽啦？”一聽兩個孩子都住在保溫箱裏，嚴晚晚立刻便緊張起來了。
白季李一隻手鬆開她，另一隻手將她摟在懷裏，低頭親吻一下她的眉心，解釋道，“孩子沒什麽大問題，隻是有些小毛病，再加上早產，所以才暫時住在保溫箱裏。”
其實，這兩天，他一直守在嚴晚晚的身邊，根本就沒有去看過兩個孩子，一直都是藍嵐和白老太太在打理兩個孩子的事情。
“我想去看看孩子。”
白季李眉頭微擰一下，沒有答應，“你才醒，我們先讓醫生進來，給你檢查一下，等醫生確認你可以去看孩子了，我們再去，好嗎？”
“老公……”嚴晚晚撒嬌。
白季李立刻板起了臉，“不行，得聽我的。”
他真的怕了，怕意外總是來的讓人猝不及防。
嚴晚晚撇嘴，“討厭！”
白季李挑眉，“.……”
……
很快，醫生進來，仔細查看嚴晚晚的情況。
雖然她的身體很虛弱，但這兩天她輸了兩三升的血，臉上，算是有了一點點血色，身上的浮腫雖然也還沒有完全消，傷口也沒有愈合，但是基本都已經在恢複了，隻要好好配合醫生，保持好的心情好好調養，便會很快恢複。
得到醫生的確認，白季李終於放心，帶嚴晚晚去看孩子了。
將她小心翼翼地抱到輪椅上坐好，蓋上薄毯，又拿了絲巾，裹住她的頭，隻露出一張小臉來後，白季李才推著她，去新生兒科。
新生兒科裏，藍嵐和老太太都在，嚴晉安和白老守長兩個則像是跟約好了似的，一起到了新生兒科，所以，白季李和嚴晚晚到的時候，他們倆個正站在新生兒科的育嬰房外，隔著透明的玻璃窗，看著保溫箱裏麵的兩個孩子，而藍嵐和老太太則穿著隔離服，在裏麵親自喂兩個孩子喝牛奶。
又添了兩個孫子，白老首長心裏高興，每天都會來一趟醫院，看看嚴晚晚和兩個孫子，白衍正和方夢如也是，每天晚飯後，都會帶著小南希來一趟醫院，雖然什麽也做不了，但是來看一眼，心裏也總是放心舒服些。
方夢如原本比嚴晚晚早懷孕，但是嚴晚晚情況特殊，是早產，她的預產期，還在三周以後。
雖然她現在挺著個大肚子，也不輕鬆，但是因為她身體底子好，一切都挺正常的。
嚴晉安則是每天來醫生呆兩個小時，去新生兒科看看兩個曾孫，然後陪陪嚴晚晚，和白季李說會兒話。
另外一邊醫院，醫生說嚴宸軒大腦裏的血塊近段時間消融的很快，如果順利的話，一兩個月之內，嚴宸軒就有可能會醒過來了。
當然最累的，可能就要屬嚴柏枝了，可謂日理萬機，每天還要兩邊醫院跑，不過他也並不久呆，就是來看一眼嚴晚晚和兩個外孫，知道他們情況都在好轉，就放心地走了。
兩個人站在育嬰房外，貼著玻璃窗，看著保溫箱裏兩個隻穿著紙尿褲喝奶的小家夥看的津津有味，根本就沒有注意，身後白季李推著嚴晚晚，越靠越近。
“爺爺，爸。”
聽到身後傳來的那帶著虛弱的柔軟聲音，嚴晉安和白老首長同時回頭往身後看去，當看到離他們不過幾步遠的白季李和嚴晚晚的時候，兩個人皆是顯明愣了一下。
“晚晚，你醒了！”反應過來，嚴晉安立刻便轉身，大步朝嚴晚晚走了過去。
嚴晚晚看著急步過來的嚴晉安，伸手，握住他伸過來的手，揚唇微微笑著點頭，“嗯，爺爺，我沒事了。”
“好，好，沒事了就好，沒事了就好！”看著嚴晚晚，嚴晉安一雙蒼老的大手緊握住嚴晚晚涼涼的小手，連連點頭，激動的雙眼泛起了淚光。
“醒來了就好，辰辰和陽陽兩個這麽小的孩子，可是不能離了你這個媽。”白守成也走了過來，看著眼前的兒子和兒媳婦，滿臉欣慰地點頭道。
“嗯。”嚴晚晚重重點頭，“害大家擔心了，我一定會很快好起來的。”
“好。”白守成笑著點頭，“趕緊去看看兩個孩子吧，你媽她們正在給孩子喂奶呢！”
“嗯。”嚴晚晚點頭，看一眼身後的白季李，白季李對著她一笑，推著她，往育嬰室的玻璃窗走去。
來到玻璃窗前，嚴晚晚扯著脖子望向裏麵的兩個孩子，隻是一眼，原本情緒無比平靜的她，淚水瞬間便奪眶而去，砸了下來。
才那麽一點點大的孩子，跟隻小貓兒似的，渾身紅彤彤的，嫩嫩的皮膚也皺巴巴的，隻穿著紙尿褲躺在保溫箱裏。
她以前看過足月生下來的孩子，都是個頭大大的，皮膚白嫩嫩的，穿著漂亮的嬰兒躺在媽媽的懷裏。
白季李這也是真正意義上，第一眼看到兩個兒子，一時也微微有些怔愣了，直到感覺到嚴晚晚的呼吸不對勁，低頭一看，才發現嚴晚晚竟然哭了。
他趕緊蹲下身去，抬手去拭她臉上的淚，“怎麽哭了？”
嚴晚晚看他一眼，抽泣著道，“孩子真可憐！”
白季李看著她，瞬間就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傻孩子，辰辰和陽陽哪裏可憐啦，他們隻是沒足月，所以才個頭小，等足月了，肯定比普通孩子強壯多了。”嚴晉安看著嚴晚晚，趕緊安撫她。
“是呀，季李出生的時候，也是不足月，也跟辰辰和陽陽差不多，你看，現在不也人高馬大，沒幾個人能打得過嗎？”白守成看著嚴晚晚那初為人母的柔軟樣子，不禁笑了笑，也安撫她道。
白季李，“.……”
“爸，你說是真的？”嚴晚晚仰起頭來，淚眼巴巴地望向白老首長，問他。
白老首長點頭，“當然是真的，不信，你自己進去問問你媽。”
嚴晚晚吸了吸鼻子，忽地燦然一笑，又看向白季李道，“老公，我要進去。”
“好，我去找護士換上無菌服，我們一起進去。”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