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回 一隻腿
毛茸茸的，他趴在一頭驢的背上。驢身上的汗味兒又臊又苦。驢子的汗水浸透著他的半張臉。掙紮著昂起頭，驢子的兩隻耳朵搖擺著驅趕圍著它的飛蠅。
它們貪得無厭地隔著林洋的衣服，也能叮咬到他的皮肉，吸食到他的血液。本來應該劇痛，他卻毫無知覺。
心裏火熱火熱的煎熬，頭部的劇痛容不得他思考自己是怎麽趴到驢背上的。意識一陣清醒一陣模糊，不知道走了多遠的路，更不知道身邊跟著什麽樣的人。會是阿紅？他對這個名字似乎已經陌生，甚至想不起為什麽要記得這個名字。
這些天的過往支離破碎的片段在他渾渾噩噩的大腦裏，勾勒不出一幅完整的畫麵。一切的一切好像就是一場夢，一場離奇而又怪異的夢。
當他在一張破舊的床上醒來時，身邊站著位默默注視他的女孩。他愣了一下，馬上避開女孩略帶羞澀的目光。屋子裏的東西沒有一件是真實存在的。
“你醒了？”
一位駝背的老者，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女孩身後的。臉上的皺紋很深，眼睛卻很明亮，看上去完全和他的年齡不符。
林洋忙試著坐起來，吃力的努力了，卻沒能如願。老人伸手拖住他的肩，他才勉強靠著枕頭半坐。
“你腰上的槍傷不輕，不要勉強。”
林洋苦笑了一下感激的說。
“謝謝大爺！”
老頭點了點頭。
“你這孩子遇到我算你命大！”
他說著轉身看了一眼已經退到身後，目光怯怯的女孩。
“你先出去吧！”
女孩不語，淡淡的笑了一下。轉身走了。
女孩走後，老人用審視的目光看著林洋。林洋不知所措心裏一陣慌亂。忙說。
“大爺的救命之恩我不知道怎麽報答，我給大爺磕個頭吧。”
他慢慢的轉過身真給老頭磕了個頭。
老頭沒阻止，欣然的接受了。仍然和之前一樣用不知所謂的表情看著林洋。
此時的林洋尷尬的不知道該做些什麽，無奈的傻笑了笑。
“嗬嗬！”
“你被同夥算計了？”
林洋不解地搖了搖頭。
老頭慢慢坐到床邊。
“救你回來，可不是我仁慈，你們這樣的人我見多了，你倒下的那個湖邊埋著很多像你一樣的白骨。都是我親手埋的。”
林洋瞪大眼睛看著他。完全不知道老頭在說什麽。
“我孫女讓我救你回來，你要是能活下去應該感謝她而不是我。”
女孩再回來的時候手裏用芭蕉葉托著黑乎乎的糊狀物。偷偷地瞄了林洋一眼，然後站在老頭身邊低頭看著手裏的東西。
林洋多看了她幾眼這才發現，這女孩雖然極其普通的村姑打扮，卻掩蓋不了她精致五官的絕美。嬌小的身軀，楚楚可憐的眼神……
咳！
老頭有意的咳了一聲，用帶著些嫌棄的語氣說。
“轉過身，我給你的傷口敷上藥，估計對你的傷也沒什麽大作用！”
林洋順從地轉過身，讓老頭把那些黏糊糊的東西敷在腰傷上。一股灼燒感馬上占據他半個身體。要不是身邊有個女孩子，他甚至會不顧一切的狼狽大叫。盡管拚盡全力的忍著，身體還是誠實的想逃離老頭的魔掌。
額頭上的汗水不知不覺的流了出來。
“這藥是治傷的奇藥，普通傷口幾天就好，對你的傷有沒有用我就不知道了。”
老頭用一條白色的布條，把他的腰整個包裹上轉身走了。女孩細心的幫他擦了擦頭上的汗水。此時的林洋沒心情體會女孩柔滑的手指碰觸到他頭上的感覺。來治傷口的各種要命的感覺，掠奪了他腦袋裏各種雜七雜八的想法。女孩身上散發的清新香氣，躲過他靈敏的嗅覺，混合到屋子裏的空氣中，變得無足輕重。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傷口的折磨漸漸的消失，他為了抗爭，本就虛弱的身體好像已經精疲力盡。連睜眼看一眼身邊的女孩都無比的艱難。有氣無力的說了聲。
“謝謝你！”
沒得到女孩的回答，隻聽見輕輕的腳步聲出了屋子。他的意識也隨著漸遠的腳步聲慢慢的沒了知覺。
一個長長的夢，似乎他永遠都不會夢醒，夢裏有山，有河，有船，也有阿紅的笑。更有槍林彈雨的交火，也少不了山洞裏的激情。他夢裏的情緒隨著這些壓抑的場景不斷的變化，心也狂跳不止。
在劇烈的心跳中睜開眼時，一道光射在他臉上。他躲避強光側過頭正好看見女孩靜靜的站在屋子中央，上一秒還呆呆的看著他，見他醒了，趕緊把頭側過去欲轉身離開。
“等一等！”
女孩站在原地卻沒有回頭。
“謝謝你！”
女孩回頭羞赧的笑了笑。慌亂的瞟了他幾眼。卻一聲不發地轉身奪門而出。
林洋想說的話隻好含在嘴裏，失落的看著被女孩輕輕關上的門。腰上的傷已經沒有一點兒知覺了，看著窗縫隙外的明亮。真想馬上出去享受暖暖的陽光，也許在強光下心裏的陰霾才會被驅散。可雙腿就像傷口一樣，沒有一點兒知覺。別說下床去外麵，就算翻個身都顯得勉強。
閉著眼，靜靜的躺著，讓縫隙裏的陽光射在臉上，他的思維恍惚被什麽東西占據，變得一片空白，所有的所有都似乎在剛才的夢裏終結。他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自由自在的他了，想一想以前在陽光下自由奔跑的他。能站在山頂自由的品嚐各種花草的芳香，能追著驢子在崎嶇的山路上狂奔。啊！別了！
支一聲！
女孩端著一個棕色的木盆慢慢的從門裏轉進來，用腳把門關上後，低著頭走到床邊。把盆放在窗邊的一個破桌子上，從床邊的櫃子裏拿出一塊兒深藍色的布，鋪在林洋身邊。把木盆裏麵的兩個白瓷大碗放在上麵。然後她笑著看著林洋眨了眨眼。
林洋靠著枕頭坐起來，她下意思的拉了一下林洋的胳膊，馬上又放開把頭低的低低的，臉上散發出羞怯的粉紅。
碗裏麵有一些清燉的雞肉或是鳥肉，白色的湯汁上飄著金黃色的油脂。一隻小小的爪子伸出湯外，下麵是一整隻雞腿或是鳥腿。另一個碗裏白白的幾個饅頭。林洋先聞了聞，肉香勾起了他的食欲。瞬間有種想一口把兩隻碗都吞進肚子裏的衝動。
在這剛剛認識的女孩麵前，她忍住了。感激的看了她一眼說。
“這麽香！你做的嗎？”
女孩點了點頭，神秘的瞟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