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回 離家的孩子
林洋等著她和自己說話，可她拘束的向後退了退，臉上的笑容不是很自然，一雙粉紅的嘴唇始終閉得緊緊的。林洋喝了口湯，美味的湯汁一進到喉嚨，胃裏馬上翻騰起來。
他已經忘記自己多長時間沒有吃東西了，別說是濃鬱的湯汁，就算是一杯清水他也會覺得是來自天宮的極品美味。他閉著眼細細的品味著這份美食給他帶來的微妙感覺，偷偷的看了女孩一眼。她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天真。純淨如水。清新如蘭。
“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她好像沒聽見一樣還是保持著那份笑容，林洋眨眨眼，疑惑的看著她。
她臉上的笑容漸漸地收住，眉頭縮起，失望地指了指他麵前的湯碗，晃了晃手。
林洋不解她的意思，眨著眼睛揣摩著。
她羞赧的和林洋對視一眼，然後指了指自己的嘴，臉紅紅的又晃了晃手。這時林洋猛然間理解她的意思了。
“你不能說話？”
她輕輕地點了點頭。
不知怎地，林洋突然有種莫大的失落感湧上心頭。五味雜陳，不知道說點兒什麽好。一下子忘記剛才喝進嘴裏的湯汁是什麽味道了。
女孩上前端起碗，自己嚐了一口。然後笑著把碗推向林洋麵前。
她的意圖林洋完全理解了。
“這雞湯是我喝過的最好喝的湯。”
女孩又露出和之前一樣的笑容，林洋從她手裏接過湯碗後，女孩用手比劃了一隻鳥飛過的樣子。
“這裏麵燉的不是雞，是鳥？”
她滿意的點了點頭。林洋也笑了。
“這鳥可真大，你能聽見我說話？”
女孩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她接下來的手勢林洋不是很懂。大概是能聽到一點兒的意思吧！林洋裝作懂了似的點了點頭。
這頓飯他沒敢吃得太飽，他克製住身體對食物的強烈渴望，笑著把湯碗放下。
女孩不太高興的看著他，從她那份不悅的眼神中，林洋看出她的不滿。
“不，很好吃，可我今天不能吃得太多。”
女孩點了點頭，又給了他一個甜甜的笑，端起碗轉身要出去。
門簾被老頭慢慢掀開，駝背老頭咳了一聲，慢慢的走進來。
女孩見他畢恭畢敬的躲在一邊。老頭走到林洋床邊，女孩趕緊從他身邊誇過去出了屋子。
林洋剛剛靠在枕頭上，剛想坐起身，老頭製止說。
“你還是不要動了，坐久了，對你的傷沒什麽好處。”
林洋笑著堅持著半坐起，老頭拉了他一把。
“我孫女做的飯還可以吧？”
林洋答非所問的說。
“她不能說話嗎？”
老頭點了點頭，坐在床頭的椅子上。
“這孩子很可憐，我是在路邊撿回來的，看上去也就五六歲的樣子。”
盡管林洋很想刨根問底，可問得多了難免讓老頭對自己產生不好的印象。他笑了笑，岔開話題說。
“謝謝大爺救我回來？你對我的救命大恩……”
老頭擺了擺手，不懈的說。
“我這麽大歲數，已經是將死之人了，還指望你報答我什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現在世道亂，我真沒想過要救你回來。”
林洋無言以對，隻能靜靜的聽著，老頭接著說。
“通過我的觀察，你和之前我救過的那些人不一樣，你到底是幹什麽的？”
林洋看了他一眼，低頭想了想。不知道怎麽回答他，是啊！自己到底是幹什麽的呀？混到現在他也迷茫了。秦璐讓他在杜猛身邊臥底，可他這一路上做的事兒，哪一件是一個合格的臥底應該做的？
“我……”
沉吟了片刻，他才蹦出個我字來。
老頭一直不高興的盯著他。
“從這裏過邊境的，都是些為了錢不要命的家夥，你也是嗎？”
“不……”
林洋趕緊搖頭。
“那你來這個鬼地方幹什麽？”
老頭窮追不舍地問。
林洋不敢看老頭的臉，怕看了自己就沒有勇氣胡說八道了。硬著頭皮說。
“我是來找我的父母的。”
這時他才敢偷偷瞟了一眼老頭，老頭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看不出他信了，還是仍然懷疑。
他又裝出一副可憐的語氣說。
“大爺！我也是個孤兒，從來沒見過父母長什麽樣，和你孫女一樣我也是被我養父母撿到的。你孫女叫什麽名字？”
他說得特別真誠，又有強迫老頭轉移話題的意思。
怎奈老謀深算的老頭，完全不為他的陰謀所動，好在他剛才說的有一半是真的又無比的真誠。
“你的口音是北方的，怎麽會想到來這找生父母？”
林洋頭上已經流汗了，老頭一直這麽刨根問底兒下去，他不說實話估計過不了關。這老頭是幹什麽的？這麽在意自己是什麽人有什麽用意。
“我養父母讓我來這裏找的，說是在這兒撿到的我，我生父母應該是這地方附近的人。”
“你養父母是幹什麽的？”
“山裏人，本本分分的山裏人。”
林洋快頂不住了，幹嘛說自己是這裏撿到的呢，說自己是被拐賣的豈不是更合情合理。
老頭沒有追問，死死的盯著林洋的臉，林洋偷偷的能注意到他複雜的表情變化。非常的詭異。更猜不透老頭到底是什麽用意。
嗬嗬！
老頭這一笑，林洋心裏更沒了著落，尷尬地也笑了幾聲。
嗬嗬！嗬嗬！
“看你小子不像是什麽壞孩子，好好休息！”
老頭和顏悅色的站起來，扶著他躺下。
林洋不知所以任由他擺布，被他按倒在床上，也不敢多說話。
“你有什麽事兒用力敲床邊的這個銅盆，阿蘭的耳朵也不太好，聲音小了她聽不到的。”
他把臉盆架向床邊挪了挪，放在林洋觸手可及的地方。
“我有事兒，出去一下。”
林洋點了點頭，偷偷想從老頭的臉上找到他對自己的話堅信不疑的痕跡，可老頭的這張老臉給不了他絲毫的自信。他忐忑的目送老頭離開。思緒開始陷進無邊的恐慌之中。
想著想著，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覺。天快黑的時候他被自己的尿憋醒。他想從床上下來，可努力了好幾次都沒能達到目的。從知道那顆子彈還在身體裏的那一刻起，他就想過有一天會變成這個樣子。
沒為那一天的到來而憂心過，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麽快。如果他的下半身永久性的變成這個樣子，阿紅，注定了是他這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想到她，心裏的感觸更加複雜，尿急的感覺更加難忍。無奈的他隻好敲響身邊的銅盆，尋求阿蘭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