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楊彪的請求
特進、臨晉侯、司空楊賜府上,彌漫著悲贍氛圍。
“父親(族長)去了!”楊彪、楊雍等楊氏子弟痛哭流涕。
“司空大人去了!”皇甫嵩等數百楊氏故吏亦齊齊發出悲鳴。
皇甫嵩、楊彪二人相顧無言,心中皆懷對未來的迷茫、恐懼。
楊賜之死,對關西世家造成的結果顯而易見,朝堂上再無巨大發言權的關西大潰即使皇甫嵩曾為右車騎將軍有孫武吳起的用兵之能,即使楊彪為兩千石多年,也無楊賜的政治影響力、也無足夠轉圜能力、也無楊賜般得皇帝信任。
如今涼州大本營,不少地為邊章、韓遂、羌胡占據。亂軍已有數萬人突破隴山,進入更加富饒的關中三輔,肆意劫掠。皇甫嵩有家歸不得,每旬得到戰事最新情況同時,都會得到不少親朋故舊死亡、失蹤的噩耗。就連他當北地太守時的老部下、曾經的護軍司馬、北地泥陽傅燮也多次陷入生死危境鄭
關西到雒陽投奔的親朋故舊不可勝數,楊家、皇甫家等關西人士的宅邸早就人滿為患,後來之人,隻能借宿旅店。
楊彪問扶風蘇固:“父親去後,借宿的鄉親就得搬出司空府,無處安身,卿可有辦法?”
“我家狹窄,族人早就擠滿了,能有什麽辦法?”蘇固愣了愣,呼吸幾口冷氣,腦袋清醒了不少,“大人是上人間?”
皇甫嵩:“劉備會同意麽?”
若是楊賜未去世,皇甫嵩根本不會絲毫懷疑,畢竟劉備也是楊賜故吏。
楊彪:“蘇卿之從妹與劉德然共掌涿縣劉家在京師產業,隻要蘇卿去求求令妹,定然穩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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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媚代表劉備來送禮,坐在別廳,與楊氏女眷攀談。被突兀得請到一群高官男人堆中,雖掛上麵紗,亦有些局促,盯著鹿皮靴,久久不話。
楊彪給蘇固使了個眼色。
蘇固咳嗽兩聲:“這個,那個,羌胡大亂涼州,攻入三輔,很多關西人士逃難來京師,無處安身,我痛心疾首,隻是能力有限,幫不上忙。劉賢弟的上人間地方挺大的,看能不能騰挪一些住處來。”
蘇媚抬頭:“好啊,給他們打八折,這個主妾身做得了。”
蘇固看了麵容尷尬的楊彪,咳嗽兩聲:“這個,那個,好多人逃過來時沒什麽錢,能不能賒著,或者免費?”
蘇媚見楊彪、皇甫嵩、蘇固等人笑得皺紋更深,比哭還難看,哪裏不知道他們沒錢:“楊大人、皇甫大人都是侯爵,封地也能住不少人吧。”
楊彪接過話:“有些世家,希望在雒陽等待官職,住在弘農不方便。皇甫大饒封地,也在兵鋒之下,也不敢多留人。”
蘇媚有些躊躇:“上人間地方雖大,掌櫃卻是劉德然,盧尚書、臧侯爺等都有股份,要問問盧夫人。夫君不在,我一個婦人怕做不了主。”
楊彪:“盧尚書那邊,還請蘇固、蘇夫人轉圜。要是怕賒賬成了呆賬,或者楊家出資,買少許股份也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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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媚回府,打開抽屜,拿起劉備的信件,一封一封讀起來,更加躊躇。
原來劉備聽她過雒陽地價上漲近半,就要求她出售些雒中房屋,賺來的錢,可尋東海郡糜家、廣陵臧家、下邳魯家協助,到徐州、江南去買田置地,幽州變亂,幽州人亦要道南方安家,狡兔三窟。
關中較為幹燥,蘇媚適應不了東南濕潤、悶熱的氣候。加上糜竺有一妹,青春靚麗,十幾歲了一直不許人家,傳出風聞非英雄不嫁,更讓蘇媚疑神疑鬼。
這些年來,劉備在雒陽居住時間不長,蘇媚除每年夏到幽州避暑外,大多時間處理劉家在雒陽的上人間、馬匹很生意,早就把雒陽當做第二故鄉。擁有上人間股份,又給劉備生了孩子,讓她褪去不少真浪漫,對雒陽的產業經營地極用心、看護得極緊,如同母雞看雞。
蘇媚下定決心:賣地相當於自減羽翼決計不行,實在不行就賣些股份?玄德要不同意,就從我股份中分出些,也算有個交代。關西人士也算娘家人,引為合夥人也是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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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植對兒子盧正、女婿劉德然、蘇媚感慨:“以前楊(賜)公在時,何須如此拐彎抹角。”
盧植次子盧正:“當此關西危困之時,楊彪不思立功為國,卻想著多置產業,可見心性能力遠遜其父。”
蘇媚吃驚於盧養直白的批評,楊家畢竟於蘇家有恩惠,也不能不替他們話:“或許隻是一時失了計較。”
盧植:“嗬嗬,股份隻是一個借口。
太原王允、潁川劉陶,都是楊賜故吏,北地傅燮是關西人、皇甫嵩故吏,三人都曾上書尖銳批評宦官,將國家各地混亂之原因,歸結為宦官在內亂政,在地方上橫征暴斂。
王允、傅燮上書時間較早,隻是在仕途上蹉跎,在楊公保護下,並未受到宦官太大打擊。
劉陶則不然,上書後,楊公已死,無人話,竟然被宦官誣陷為與黃巾有關聯,下獄拷打至死。
關西人士,楊門故吏,從此皆夾著尾巴做官。”
“看來關西人遇到的困難比想象中大。”劉德然臉上已經長出細密胡須,看起來頗為穩重,“皇甫嵩、張溫前後統帥關西大軍,曾二次征辟七兄(劉備),雒陽的使者二顧草廬,七兄都拒絕了,可見並不看好關西形勢。
十年來,七兄從未主動要求在關西置辦產業或任職,可見對關西的不看好絕非一時性起。”
盧植讚許地看了劉德然一眼:“關西人士,用兵莫如皇甫嵩、董卓,如今就連皇甫嵩也對西麵局勢不看好,可見羌胡之亂,非一時之亂。
楊公雖去,外有皇甫嵩、董卓,內有楊彪,關西人士並非一無是處。人際關係從來不是一錘子買賣,能與楊家、皇甫家交好,所付出的隻是上人間一些股份,何樂而不為。”
盧植、劉德然等人沒有把另一個重要問題擺到台麵上道:烏桓馬、幽州馬貿易利潤極大,劉備、公孫瓚、盧家、蘇雙、張世平等掌握貨源、運輸,袁家的袁術等掌控在雒陽、豫州的銷售,袁家強勢,利潤一向拿走了大頭。
近十年來,幽州眾人在朝堂上相當依賴袁家,對不公平的方案隻有捏著鼻子認了。
如今,在地方上,公孫瓚、劉備位列兩千石,酈炎千石,任旐、邴原、典韋等各有官職,為盧植之羽翼,為北方重臣;在雒陽,盧植雖依然是尚書,皇帝、朝野對其本人文武才幹之認可,對其徒弟、故吏之看重,已經遠非黃巾之亂以前可比,話語權大大上升。
幽州眾人中早已充斥著對原有的利潤分配方案不滿的聲音,換句話,以盧植為領袖的這部分幽州官員、家族,已經有分庭抗禮之心,而非繼續作為袁家的附庸存在。
盧植:“禍福相依,關西人士的困難、楊家的困難,換個角度講,是我等的機遇,也是關西、幽州人在朝、在野、在地方合作的開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