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半年時間
“我這是睡了多久?”江晚坐起來,有些恍惚。
“回太後娘娘,您隻是睡了一晚上而已。連續了近十天的雨終於算是停了。”鈴蘭笑著說,“天空湛藍,好看得像寶石。”
“是麽?”江晚下床來。
洗漱完畢之後,她覺得有些熱,讓鈴蘭找來輕薄些的衣衫。鈴蘭翻箱倒櫃,尋了一些紗織的衣裳。
柔軟舒服。
她走出門的時候,迎麵全是清香。
陽光正好。
天色湛藍,雲來雲去,似畫卷重舒。
換了輕軟的衣裳,又久違地迎來了大晴天,在清新的空氣中,身體輕柔,仿佛重生了一般。
她張開手臂,迎風,迎花香,迎陽光。
“啊,好舒服。”
顧羽剛剛下朝,還沒來得及換衣服,急吼吼跑過來,瞧見她緩帶輕衫站在院子中央,一下子撲過來。
“千凝,你感覺怎麽樣?”他眨著大眼睛,小臉上是熟悉的奶萌。
“吃嘛嘛香,渾身是勁。”江晚摸著他的頭,“天氣真好,我也像是複活了一般,通體舒暢,飄飄欲仙。”
“你昨天淋雨,今天有沒有不舒服?”
顧羽搖頭,“朕身體棒,沒關係的。”
他說完,皺了皺眉頭,“就是姑蘇先生好像生病了,早朝都沒有來。朕有些擔心。”
江晚想起雨中那個清瘦孱弱的身影,那個笨蛋,該不會是冒雨走回姑蘇府的吧?
明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逞什麽強?
“那隻狐狸也累了,休息休息也是好的。”她說,“天氣這麽好,久違地,我們去喝飛花酒如何?”
“飛花酒是什麽?”顧羽問。
江晚嘿嘿直笑。
她興衝衝地帶著顧羽去了雲生結海宮,可惜,風吹雨打之後,那片潔白已經不存在。
“果然,還是來晚了麽?”
她有些失望,悻悻地轉過身,“花期已過,也過了喝酒的季節。”
“飛花酒到底是什麽?”顧羽不解。
“所謂的飛花酒,其實是一種酒令。將酒杯擺在花樹下,花瓣落在誰的酒杯中,誰就幹了那杯酒,玩法非常雅致,又很簡單。飛花飄零,又稱為飛花酒。”一個人聲音含笑解釋說。
江晚轉過頭。
看到了許久不曾見過的南風朔。
“南風殿下。”江晚笑了笑,“你怎麽在這裏?”
“剛好散步走到這邊,聽到了皇上跟太後娘娘的話,突然打擾,唐突了。”南風朔笑著說。
“哪裏。”江晚抄著手,“南風殿下在這裏可還住得習慣?”
“有什麽要求盡管開口提。”
“太後娘娘客氣了。”南風朔說,“別看我這樣,好歹我也是邑嵐的皇子,自給自足還是可以的。”
“對了,我新開了一家西巷酒樓,太後娘娘要不要去一趟?”
“西巷酒樓是你開的?”江晚有些訝異。
“皇上沒說過?”南風朔看向顧羽。
“朕忘記了。”顧羽想了一會。
“母後要去麽?”
“今天就算了。”江晚抬手遮住太陽。
一開始還覺得陽光明媚,心情舒暢,可在外麵站了沒一會便覺得巨熱無比。
熱浪一波波襲來,她有些頭暈眼花。
“也好。”南風朔拱了拱手,“皇上,太後娘娘慢走。”
江晚走回天香殿的時候,香汗濕透輕衣。
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熱得隻喘粗氣。
“這天,怎麽突然就熱上來了?”
她可是記得,不久之前,還下過一場雪。
幾乎是在一瞬間。
連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覺夏深。
紫荊拿了一把扇子來,看著她的模樣輕笑,“這段日子下雨下的,讓人覺得還在春天裏。其實,已經到了小滿節氣。”
“原來已經是這時候了。”江晚躺在藤椅上。
今年還算是個豐收年。
可,等到明年……
一想到明年即將發生的事情,她就有些頭大。
滿打滿算,隻有半年時間。
這半年時間,她必須要做好準備。
“紫荊,把玉珠叫來。”她突然站起來,“順便告訴皇上,我要去一趟姑蘇府。”
紫荊嚇了一跳,“現在?”
“對,就是現在。”江晚皺著眉頭,她已經等不下去了。
“好,奴婢這就去。”紫荊出門的時候,跟一個風風火火的丫頭撞了個滿懷。
這丫頭,不巧,正是玉珠。
“紫荊姐姐對不起。”玉珠急急忙忙地道歉,“江姐姐,快來,快來,江湖救急。”
她拉著江晚的手,“救命。”
“嗯?”江晚挑了挑眉。
“師父,師父來了。”玉珠上氣不接下氣,“師父他老人家來了,就在門外。”
她哭喪著臉,“他老人家怎麽就追到這裏來了?”
“你師父?”江晚反應了好一會。
她走出門,看到天香殿外站著兩個人。
一個是身體虛弱的姑蘇城,他臉色慘白一片,站在那搖搖欲墜的。
另一個人,長發高高束起,用一支墨綠色的簪子挽住頭發,仙風道骨,一看便知非池中凡人。
“你……”江晚覺得這個人有些眼熟。
“柳鳴蟬?
”
她依稀記得,在陰市見過這個人。
發型不一樣,但,那張臉卻是有些印象的。
這個人,明明長得很好看,卻總是無精打采的,想不記住都難。
“是我。”柳鳴蟬也沒有行禮。
他就那麽抄著手,盯著江晚看了半晌,才又說,“教主讓我來輔佐你。”
“我雖然很不情願,但,如果是教主的命令,我……”
“我正想去找你。”江晚打斷他的話。
“我上次從姑蘇大人那見到了你繪製的汲水車,我覺得非常可行。”她說,“我們去泰宸宮吧?”
“玉珠,你去把顧羽叫來。”玉珠戰戰兢兢地躲在江晚身後,不敢露麵。
“玉珠?”
“江姐姐。”玉珠哭喪著臉,“你能不能阻止師父打我?”
“打你?”
“嗯。”玉珠打了個冷顫,“我跟師父過招就從來沒贏過,師父一來,我就想起了曾經被他支配的恐怖。”
“……”江晚有些訝異。
原來,力大無窮的柳玉珠也有對手。
“玉珠。”柳鳴蟬皺著眉頭,“出來。”
“是。”玉珠忙從江晚身後走出來,筆直地站在他跟前。
柳鳴蟬突然伸出手,攻向她。
玉珠伸出手臂,那手臂在瞬間變得粗壯無比。柳鳴蟬的手掌落在那手臂上,玉珠的身子像是散落的石子一般,不受控製地向外飛去。
一直撞到牆壁才停下來。
“喂。”江晚嚇了一跳。
一言不合就開打?
還是往死裏打?
“玉珠,你最近偷懶了。”柳鳴蟬麵無表情,“別隻知道吃,好歹也練練功夫。”
“是。”玉珠乖乖地站起來。
“徒兒謹遵師父教誨。”她抖了抖身上的土,“師父,下次你能不能輕點啊?就算是我,也會疼啊。”
柳鳴蟬不理她。
玉珠揉著肩膀,嘟嘟囔囔地去雨霽殿尋顧羽。
江晚則鄭重其事地帶著他們去了泰宸宮她對汲水工具非常感興趣。
在柳鳴蟬設計的圖紙上,提出了幾個構想。
柳鳴蟬原本有些看不起她,可,說到最後,他發現江晚並不是那種頭發長見識短的閨中怨婦,她的一些見解,他也自愧不如。
比如,水庫的修建。
她提倡,將水也像是糧食一般儲存起來,雨水多的年景就將水存儲起來,形成水庫,等到旱災便開閘放水。
除了汲水工具,他們兩個還興致勃勃改進了常用的耕田工具。
江晚越說越興奮。
柳鳴蟬也難得熱血沸騰起來。他們幾個,從
早晨一直討論到傍晚時分,依然意猶未盡。
江晚對柳鳴蟬的奇思妙想非常佩服。
她當即便下令,召集能工巧匠建造汲水設施,並開始修建湖泊,修建水庫,興修水利,造路修橋。
這是個大工程。
但,江晚卻久違地覺得有了動力。
人在自然麵前很渺小,但,人能克服惡劣環境。
就像上次在炎海城遇見的海嘯。
若是她什麽都不做,整個炎海城,幾萬人口都會死掉。
但,她努力過。
與炎海城的百姓,與葉蒼華將軍,齊心協力,終於在那種千年難遇的海嘯中活了下來。隻有努力過,才輸得心甘情願。
現在,亦是如此。
有了目標,她從喻辰宣和柳非月離開的陰影中走出來。
忙碌起來,思念也淡了很多。
這一忙,不知不覺,竟是從深夏忙到深冬。
從炎炎夏日到第一場雪到來的時候,她才恍然發現,這一晃,竟是深冬時節。
半年時間,彈指而過。
快得仿佛一夜之間。
天越來越冷。
江晚也越來越不願意出門。
這半年時間,她與柳鳴蟬等人將汲水工具普及下來,由於是豐年,這東西並沒有引起重視。
但,好歹,她也做了該做的。
雪沸沸揚揚下了一整天,天氣越發寒冷。
江晚站在窗邊,看向外麵,皇城之中,是一片綿延起伏的純白。
鱗次櫛比,雪色連雲。
她依稀記得,這是今年冬季唯一一場雪,下在了小年,也就是臘月二十三那天。
小年之後,整整一年,一滴雨也沒下。
時間過得好快,竟快過年了。
她這段日子沉溺於研究,今天才發現,宮裏竟已經掛滿了紅燈籠。
宮燈上灑滿了白雪,白白紅紅的,有點好看。
“娘娘,外麵冷。”紫荊拿了一件純白狐狸皮的大氅來,披在她肩膀上,“這天一天比一天冷,您身子弱,還是趕緊回屋吧。”
江晚手裏捧了暖爐。
就算如此,手還是冰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