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絕望
紫爍身上又散發出那種毀天滅地的氣勢，容千雲卻不怕他，歪著頭看他，好奇又迷茫的，像隻小兔子。
與紫爍修煉成形就是成年人的模樣不同，容千雲一直都是少女模樣，哪怕過去了一百多年，眉眼仍然稚嫩。
被她這樣看著，紫爍那顆躁動的心才慢慢平緩下來，隨即又被另外一種躁動取代。
他尋找了上百年的人，現在好好的站在他麵前，手在自己手裏，眼睛看著自己。一直被壓抑在心底的情緒以山洪爆發的姿態，勢不可擋的噴湧而出。
紫爍再顧不得滿身的鮮血，一把將容千雲拉進懷裏，俯身低下頭。
容千雲眼睛睜得大大的，她不明白為什麽這個人那麽喜歡抱她，還抱的那麽緊，也不明白紫爍眼底翻湧的情緒是什麽，她隻是愣愣的看著那張離自己越來越近的臉，無意識的眨了眨眼。
柔軟的嘴唇輕輕觸碰在一起，刹那間，容千雲腦袋一陣劇痛，記憶潮水一般湧入腦海，她想起來了，小石頭就是紫爍，紫爍就是小石頭！
“紫爍……”容千雲喃喃出聲。
紫爍一震，不敢置信的睜開眼，後者眼神清明，神情激動，分明是已經恢複了記憶。他大喜，然而還來不及說話，下一刻，卻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拉扯著，震開在了地上。
“小石頭，你怎麽樣？”容千雲大叫，紫爍的樣子太不對勁了，而她現在又要離開，情急之下，容千雲道：“我要走了，你，好好的。”話音剛落，仿佛有什麽東西消失在空中，再看時，就隻有一根小小的人參躺在容千雲待過的地方。
紫爍瘋了一樣的爬過去，雙手顫抖的握著人參，一遍一遍的道，“你要去哪裏啊，你到底去了哪裏，你給我回來！”不管他怎麽叫，人參都不言不語，她就這麽當著他的麵，再次消失了。
“啊——”紫爍對著天空嘶吼，一聲趕著一聲，喉嚨甚至喊破了，他都絲毫未覺。
最後，紫爍頹然的倒在地上，眼角滑下了一滴鮮紅的淚珠。
“嗷！”
容千雲被一股力量強行帶離了紫爍身邊，來到一個奇怪的地方，周圍都是些嗡嗡嗡的機器，還有各種繁複的程序，總而言之，她一個都不認識。研究了片刻後，驚奇的發現，她好像是在係統的界麵。
容千雲條件反射的大叫起來，叫了幾聲並沒人回應，她漸漸反應過來，紫爍並不在這裏。
茫然的怔了片刻，記憶回到了白光出現的那一瞬間，她跟紫爍好像是接吻了，是因為這樣，所以係統才突然出現的麽。
無意識的伸手摩挲著嘴唇，上麵似乎還殘留有紫爍的溫度。想起最後紫爍那個瘋狂的眼神，容千雲心情惴惴。
係統也太不是個東西了，讓他親眼目睹自己找了這麽多年的人消失在眼前，是個人恐怕都受不住，紫爍會崩潰的吧。
“嘻嘻，小姐姐，又見麵了呀。”耳邊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容千雲循著聲音看去，果不其然又看到了婆娑，容千雲咬牙切齒的道：“是你幹的？為什麽不再晚一點。”
好歹給紫爍一點緩衝的時間。
婆娑笑眯眯的道：“因為你的緣故，他變得強大起來，所以你的任務完成了，也就沒有留在那裏的必要了。”
“這隻是個遊戲，別太當真哦。”婆娑狡黠的笑道。
容千雲被他笑的不自在，嘴硬道：“誰當真了，我就是覺得不人性，多留幾分鍾又沒什麽，好歹我們相處了那麽長時間，已經是很好的朋友了，算了，跟你一個係統談友情你也不會懂。”
“真的隻是友情嗎？”婆娑的聲音裏仿佛有另外一層意思。
容千雲心裏有點亂，沒好氣道：“不是友情是什麽，你一個小屁孩想那麽多做什麽。”
“看來我是被嫌棄了。”婆娑歎氣道，“算了算了，本來還想讓你看看某人最後的結局，既然這樣，那我還是走吧。”
作勢要離開。
容千雲一個箭步擋在了他麵前，擠出一臉真誠的笑容，討好的道：“別啊，你誤會了，我很歡迎你，來來來，快坐。”
婆娑冷眼看著容千雲狗腿的行為，大爺樣的道：“我肩膀有點酸。”
“我給你捏。”容千雲乖乖過去給他捏肩膀，舒服的婆娑直哼哼，間或還指點幾句，“用點力啊，沒吃飯嗎”“哎呀，這邊，不要老捏一邊嘛”。
容千雲手都快酸了，才聽到他老人家大發慈悲的道，“好了好了，你這技術，還是回去好好練練吧。”
“是，您說得對。”
婆娑又說道，“話說我走了大老遠的路過來，腿有點疼了。”
容千雲額上青筋跳了兩下，心裏罵道，一個破係統，哪來的腿啊，而且你那腿不是用來擺設的嗎。
這話隻能在心裏說說，事實是，容千雲認命的蹲下去，給婆娑捏起了腿，活活一個小丫鬟在伺候大少爺的架勢。
婆娑見逗弄夠了，大發慈悲道：“好了，看在你服侍的本大爺很舒服的份上，過來吧，我給你開一次後門。”
明明長著一張小屁孩的臉，台詞卻是紈絝青樓大爺風，容千雲有點接受不能，麵癱著一張臉走過去。
隻見婆娑隨後一揮，麵前便出現了一麵巨大的鏡子，像演電影一樣播放著一個場景，容千雲認得，這裏正是被摧毀後的紅山道觀，放眼望去，一片廢墟，什麽活物都沒有，儼然是一座墳場了。
一隻烏鴉淒厲的叫著掠過上空。
還帶聲音的？容千雲看了婆娑一眼，婆娑笑道：“沒錯，就是這麽智能。”
“……”
鏡子裏場景不斷切換，從一堆堆死人上空滑過。
容千雲焦急的在其中尋找著紫爍的身影，他在哪裏？
終於，她在角落裏找到了一個穿著紫色衣袍的人，隻是此人躺在地上，身上紫衣大部分已經被染成了紅色，他一手遮蓋在眼睛上方，另一手一直緊緊握著一根人參，一動不動，與那些死人相比，沒有任何區別。
容千雲心裏一緊，喃喃道：“紫爍……”
“你走後發生的所有事情這裏都可以看到，你慢慢看吧。”上一秒還在說話，下一秒就不見了，婆娑可以說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本龍了。
容千雲沒管他，兀自盯著紫爍看，這人渾身透露出來的都是消極的氣息，宛如容千雲的離去，也將他的靈魂帶走了一樣。
“起來啊，你躺在地上做什麽，快起來啊！”容千雲恨鐵不成鋼，她是進不去，真要能進去，她肯定去把他拽起來。
鏡子裏的時間與外麵不一樣，容千雲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裏麵的天空一點點變暗，然後又變亮，紫爍自始至終都沒有動過一下。
容千雲甚至懷疑，他是不是已經死了。
時間到了第三天，屍體終於動了一下，容千雲習慣了他長時間不動，乍一看他挪動，還以為是“詐屍”了。
隻見紫爍緩緩移開擋在雙眼前的手臂，以手撐在地上，緩緩坐了起來。他這個姿勢剛好背對著鏡子，好在很快他便轉了過來，看到他臉的那一刻，容千雲猛然一驚。
他的眼睛下方，赫然有一道紅色的血痕！
他是哭過了，流的還是血淚！容千雲心裏像被針紮了一下，尖銳的疼了一下。她眼神複雜的看向鏡中，至於那莫名的情緒，就當是遊戲後遺症了。
紫爍解開了綁頭發的發帶，將之橫勒在額頭上，撿起掉在地上的劍，將人參放在最接近胸口的地方，就這麽披散著頭發，下山了。
鏡子很智能，可以隨時變幻角度。
因此，容千雲現在看到的就是紫爍朝她走過來，他麵容很平靜，眼裏死寂一片，步子邁得很大。
他要幹什麽啊，容千雲膽戰心驚的想。
紫爍下了山，他的樣子太詭異了，平靜到讓人害怕，仿佛心已經空了，再沒有了牽掛。
突然，容千雲腦子裏蹦出一個念頭，他是不是去找紅山道人了。
紫爍沒有走多遠，他就在道觀下的鎮子裏待著，這裏原本隻是個小鎮子，因為紅山道觀的原因，漸漸發展成附近最大最繁華的城鎮。
紫爍每天什麽都不做，就隻是抱著人參說話，他不用吃飯，但每頓都會準時出現在飯館，皮薄餡大的包子，麻辣鮮香的雞爪，清淡宜人的冬瓜湯，一樣樣叫上來，不顧旁人的目光，將之擺在人參的麵前。
吃完了飯，他又帶著人參去逛集市，胭脂鋪水粉鋪都會去走一遭，買掌櫃推薦的最好的東西。他也會去租一條船，將人參擺在船頭，自己劃槳，一抬頭就可以看到人參，嘴角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
迎麵而來的船上，姑娘被他的笑容挑的怦然心動，擦身而過時，怯生生的丟了個木瓜過來，不小心剛好打到了人參上，將人參打落在地，紫爍的眼神瞬間變了，冰冷如利劍一般射向姑娘。
姑娘嚇得沒法言語，手腳冰涼，卻見紫爍收回目光，拾起人參，小心翼翼的拍了拍，輕聲開口撫慰，目光溫柔的宛如在安慰自己的心上人。姑娘不敢置信的看著他的舉動，恍惚間，後背冒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