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6.陰翳少年
那軟甲乃是亮銀色的銀絲所製,觸手生溫,柔軟又堅韌。
雪月接過來一瞧,在身上一陣比劃,便瞧出這是套在腳踝處的護具。
她想了想,恍悟道“哦!我明白了!定然是國師大人聽聞小姐要跳霓裳羽衣舞,這舞步跳來,腳踝處最是吃力,極易受傷。國師怕您傷著,所以巴巴地將這好物送給您。”
在手中撫摸兩下,她覺得那溫度又加了兩分,不由驚奇道“這軟甲還能夠生熱呢,小姐畏寒,這下更是不怕了。”
說著,雪月便伺候楚鳳辭將軟甲套在雙腿腳踝處。
一片溫熱包裹中,楚鳳辭心頭也跟著一暖,一張冰霜般高潔傲然的麵孔綻開淺笑,宛如平常情動的小女兒家。
雪月窺見她神色,不由暗暗一笑。
楚鳳辭見狀,忙作出正色,佯怒道“你還笑!我待你如親妹妹一般,你倒好,對著一個才認識幾日的毛頭小子,就將我賣了!”
在府外與帝塵淵見麵時,他後來到底告訴了她,是從黑龍那裏得知了她留下楚凝的真正目的。
被她這樣一說,雪月當即倒吸一口涼氣,臉色一白,慌忙解釋“小姐,我可不是出賣您!我、我以為黑龍已經完完全全是咱們的人,不想他竟跑去向國師大人告密!我……”
見她如此緊張,楚鳳辭按捺不住,到底輕輕笑出聲來。
雪月登時明白過來,也輕嗔一聲“小姐捉弄我!”
“好了,不逗你。”
楚鳳辭將軟甲褪下,極細心地收好放置在枕邊,這才捉住雪月的手,語重心長道“我早瞧出來你對黑龍有意,不過,咱們與他相識到底還淺。你再觀察他一陣子,千萬不要癡心枉付,明白嗎?”
上一世,她吃盡了所托非人的苦。
這一世,她不會讓自己在意的人再去受那樣的罪。
雪月麵上一紅,但也沒有過分矯情,隻垂著頭認真道“我、我聽小姐的,我會仔細考察他的。”
楚鳳辭一笑,“那就好。”
她叫雪月與無垢退下,自己將那軟甲摩挲片刻,臨睡之前,卻用暗哨叫黑龍喚了過來。
“主人,有什麽吩咐?”
黑龍如一道影子,破窗而入,恭然跪在地上向楚鳳辭請命。
她心裏想著雪月,先叫他起身,而後將他打量一遍,方沉沉地說“往後,你不必再監視楚凝了。”
黑龍一愣,“是屬下辦事不利麽?主人,我會盡心……”
“不是,你做事很好,不過我已經有了旁的人選去做這件事。”楚鳳辭雖然麵上帶笑,可又不失威嚴,她吩咐說,“眼下,我的舞衣正在趕製,這事十分緊要,我怕有人在上頭動手腳損壞舞衣,你就看著繡房吧。”
這任務對於一個身經百戰的鬼夜門殺手,實在過於簡單。
可黑龍也不敢有什麽異議,嘴角微微抽搐兩下,方恭敬道“是,主人。”
“好了,你退下吧。”
“是。”
黑龍瞬間消失。
楚鳳辭暗暗一笑,心道,這就算是給雪月的一份禮物吧。
楚凝心狠手辣,背後的勢力又令人忌憚。黑龍去監視她,一旦被察覺,說不定就要有性命之憂。
為了雪月,她也要將黑龍護的周全,所以派了一個沒有危險的任務給他。
翌日一早。
楚鳳辭起身後,先去詞苑見了梅驚寒,問了地暖建造的進度。
與梅驚寒寒暄兩句,她便與雪月一道,去謝家詢問那位繡娘的事。
謝星文被謝恒拘在家裏,正無聊的緊,一見到楚鳳辭,馬上雙眸一亮,闊步迎上來,爽朗道“這是什麽風,把我的前任大嫂吹了過來?”
謝恒退婚的事,她一直有些不滿。
放眼京城,她能瞧得上的女子,也就楚鳳辭一人。因而退婚之後,她一直拿這事調侃,也是對楚鳳辭的親近。
“謝小姐也太口無遮攔了,這話若是被我現今的未婚夫安公子聽到,豈不是給我添麻煩?”
麵對謝星文,楚鳳辭也活潑不少,一言一語同她開起玩笑。
謝星文吐吐舌頭,笑嘻嘻說了聲“抱歉”,將她迎入閨房內,才問起她今日前來的緣由。
楚鳳辭將禦前獻舞的事一五一十說了,又提起舞衣和繡娘的事。
“哦,你說的是芸娘吧?”
謝星文雙眸一亮,雙掌一拍,立刻吩咐自己丫頭將芸娘叫來。
那芸娘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生的不算驚豔,但也清秀可人。
她禮數周到,向楚鳳辭行禮之後,便跪地聽候吩咐。
“聽說你繡工了得,不知可會繡孔雀羽麽?”
楚鳳辭淡淡地問。
芸娘當即道“奴婢粗笨,不過孔雀羽倒恰好繡過兩次,或許可以給七小姐幫上一些小忙。”
“你太謙虛了!”
謝星文吃下一顆葡萄,插嘴道“整個京城,誰不知道你芸娘的繡工?”說罷,又轉向楚鳳辭道,“她繡的孔雀羽我見過,栩栩如生,漂亮的很。今日你就將她帶回去好了,反正我府上沒有要緊的繡工派給她做。”
“那多謝你了。”
楚鳳辭客氣道。
謝星文大方地一擺手,“說這些做什麽?你若真的想謝我,不如……與我大哥恢複婚約呀?”
“謝小姐!”
楚鳳辭聲調微沉,謝星文哈哈一笑,又忙改口“放心放心,我不過玩笑而已。你若想謝我,等禦前獻舞之後得了封賞,分給我一兩樣玩玩我就隻求不得了。”
“那倒容易,到時候由你來挑。”
“一言為定。”
兩人相談甚歡,謝星文便吩咐芸娘回去收拾包裹,等會好同楚鳳辭一道離開。
芸娘領命去了,回到自己居住的下人房中,剛將包裹取出來,一道高瘦人影便閃了進來,隨即關上了房門。
“二、二少爺……”
芸娘臉色一白,望著忽然闖入的年輕男子,小心翼翼叫了一聲。
這謝家二少乃是庶出,名叫謝隨,長相雖然稱得上俊朗,可透著一股陰鬱。加之性情暴躁孤僻,不得老爺喜愛,在府上一直沒什麽地位。
不過,對於芸娘而言,他到底還是主子。
主子忽然闖入自己房內,芸娘又驚又懼,見他不開口,隻得戰戰兢兢地又問“不知二少紆尊降貴過來,有何事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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