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三子離散 二十一章 竹樓內奪命取藥，街道外攜殤逐鷹
“聽，已經來了.……”
李陌星盯著男人的眼睛，沒有說話。
窗外隻有清風刮過的“呼呼”聲，以及晨起鳥兒的鳴叫，不見別的聲響。
就在李陌星快要失去耐心的時候，忽然聞得一陣“撲哧撲哧”的聲音，聲音很小，似是什麽東西在拍打著窗。
男人嘴角一揚，推開窗戶，一隻漆黑的小鷹飛了進來，落在男人的肩膀上。
小鷹將喙對著男人的耳朵，頗具靈性的，好像是在低聲耳語。
男人聽著聽著，笑容逐漸凝固，消失，臉色也變得愈發難看。
李青山湊近了，問道：“情況怎麽樣？那個人有沒有被救出來？”
男人輕輕抖動肩膀，小鷹飛起，乖乖地落在窗沿上，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兩個漆黑的眼珠子咕嚕嚕轉。
“你希望那個人被救出來，還是不希望那個人被救出來呢？”黑褂男人蒼白著臉，看向李青山，嘴角露出陰冷的笑。
“我……我哪有資格談希不希望？我隻是問問，好完成任務……”
黑褂男人又看向李陌星，問道：“你呢？”
李陌星則盯著別處，裝作沒聽見。
他方才已經從男人的表情讀出了些許信息，估計那個人並沒有被成功營救，林琪林栩尚可活命。不過，眼下男人顯然不滿意這個結果，不與之搭話，便是最好的應付。
見李陌星不說話，黑褂男人抿著嘴唇，點了點頭，道：“如你們所願，那個人，營救失敗.……”
李陌星一聽，立馬伸出手，道：“解藥給我！”
“急什麽？”黑褂男人擋開李陌星的手，笑道，“縱觀我們要做的事情，林琪林栩隻需留一人便可，正好先借著這個機會，除去一人，剩下一個，以後處理起來也方便些。”
“你!”
李陌星站了起來，拳頭緊握，惡狠狠地瞪著男人。
“怎麽？毛都沒長齊，還想打我？”
“不敢不敢!”李青山趕緊把李陌星按回座位上，然後躬著腰對黑褂男人說道，“您若是違背了上頭的意思，殺了一個，萬一日後生變，您這也不好交代啊.……”
“生變？如何生變？”男人無所謂地道，“不妨告訴你，我們看上的，隻是林琪林栩的血統，這種血統，有一即可，多了，反倒是禍患。”
李青山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苦著臉繼續勸道：“您就高抬貴手吧，既然上麵說不殺，就不殺罷，何必跟孩子過不去呢？”
“哼！誰讓他，是林天賜的兒子呢？”黑褂男人冷哼了一聲，將解藥捏在指尖，舉在眉前，道，“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看見林天賜那痛苦的麵容啦！上次錯過了，這次一定不能放過!”
說完，男人竟將唯一的解藥丟入口中。
“啊！？”
李青山嚇得身體往後一滑，連同椅子一起，癱坐在地，不知所措。
三晝曲的解藥被吞，便是完完全全宣告了林琪的死刑啊！
就在這時，一道黑影突然閃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黑褂男人撲倒在地，左手緊緊掐著他的脖子，右手從懷裏抽出鋒利的匕首，抵住他的胸膛。
此人，正是李陌星！
“你……額.……你.……”
男人眼珠子瞪得老大，臉色憋得通紅，想要說什麽，卻無奈喉嚨被李陌星鎖得死死的，一句話也說不利索。
“把解藥吐出來！”
“我……額.……吞.……吞下去了……”
李陌星板著臉，眉頭一皺，猛
地高舉匕首，在男人驚恐的眼神中，毫不猶豫地插入了他的胸膛。
“不要！”
李青山慌忙大喊一聲，可卻為時已晚。
地上逐漸匯聚出紅色的溪流，順著黃土地的溝壑，流到門檻下方，凝成一灘。
三月天，冰冷的陽光下，血灘頂頭還飄著一股子熱氣兒，伴隨著的，是熾熱的腥味兒。
“陌……陌星……你.……”
“他死了……”
李陌星抽出匕首，顫抖地道。
“他……他真的死了？”
“死了.……”
李青山感覺胃裏一陣翻騰，緊接著，便是一陣狂嘔。
“現……現在怎麽辦？”
李陌星左手始終緊緊掐著屍體的脖子，他咬緊牙關，臉皮不自然地抽動著，吩咐道：“拿個盆來.……”
“你要盆幹嘛？”
“讓你去你就去！再這麽磨磨蹭蹭的，過兩天又要死一個人！”
李青山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踉蹌著爬起來，跑進廚房，拿來一個木盆，放在李陌星身邊。
“你……你到底要幹嘛？人都已經死了！”
“我要為林琪取藥！”
說完，李陌星將屍體的腦袋架在木盆上，右手緊握匕首，用刀刃順著左手下沿的位置，從側麵劃開了屍體的脖頸。
“噗嗤——”
鮮血猛地噴射了出來，好在李陌星早有防備，才不至於濺到身上。
這一刀，割破了大動脈的同時，也劃開了裏麵的食道。
一股子惡臭迎麵撲來，連同盆子裏的汙穢，和麵前死屍恐怖的模樣，不斷刺激著父子二人的大腦皮層。
李陌星臉色蒼白，鼻腔裏不斷喘著粗氣。
他放下匕首，扭過頭去，深吸了一口氣，略微平複心中的恐懼，然後將手指從屍體的喉嚨伸了進去，開始尋找解藥。
李青山捂著鼻子，看著兒子的動作，眼神裏盡是驚愕與陌生。
“怎.……怎麽樣？找到了麽？”
李陌星皺著眉，抿著嘴，搖了搖頭。
“兒子，你臉色怎麽這麽難看啊？”
李陌星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兒，然後拿起匕首，遞給李青山，從牙縫裏勉強擠出兩個字：“開膛.……”
“膛”字一說出口，李陌星終於忍受不了了，他鬆開屍體，然後一頭趴在地上，狂嘔不止。
“陌星！”
李青山沒有去接匕首，而是輕輕拍著兒子的背，幫他緩解痛苦。
“快！開膛！取藥！”
“我……”
李青山膽怯了，他終是一介文人，一名墨客，哪裏敢做這些血腥的事情。
“那讓開！我來！”
李陌星用胳膊擦了一下嘴上的殘留，從地上爬了起來，握著匕首，對準屍體的肚子。
就在這時，屋外遠處，傳來一聲清脆的銅鈴般的聲音。
“哥哥，爹，我回來啦！”
紫瞳！？
父子倆皆是一驚，麵麵相覷。
“這可如何是好？”
李青山使勁兒拍著大腿，急得失了分寸。
“千萬不能讓紫瞳看到！爹，你身上幹淨些，你去把紫瞳帶走，家裏我來收拾。”
李陌星說完，翻起屍體，朝裏屋拖去。
就在他拖動屍體的時候，一顆黑色的珠子從屍體口中滑落
，掉在了地上。
李陌星撿起一看，眉眼間流露出欣喜，他激動地喊道：“爹！解藥找到了！”
“.……”
李青山愣愣地望著窗戶，沒有回話。
“怎麽了？”
“噓！”
李青山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慢慢伸手指向窗戶。
李陌星循著父親所指，望去，驚恐地發現，那隻黑色的小鷹，還正端端地立在窗沿上，它那黑色的頗為靈動的眼珠子，死死地盯著眼前所發生的一切。
不能放它離開！
這是李陌星腦海裏最先想到的。
他吞咽了一口唾沫，輕輕撇下屍體，躡手躡腳地朝窗戶靠攏，正準備下手時，那小鷹突然詭異地笑了一下，然後撲扇著翅膀往窗外飛去。
不好！
李陌星沒有多想，立馬破門而出，追了上去，邊追邊對屋子裏的李青山喊道：“帶紫瞳離開，快！”
“要帶我去哪兒啊？”
紫瞳走到屋外籬前，正巧撞見哥哥火急火燎地跑出來。
李陌星看了妹妹一眼，心知來不及解釋。於是快速取下她背上裝滿藥草的小背簍，放在地上，急切地囑咐道：“就在這裏，不要走動，等爹一會兒出來，帶你去玩！”
“哥哥呢？”
“我不去。”
“哦……對了哥，你身上什麽味兒？好臭啊，我老遠就聞到了……啊！你身上怎麽有血啊！？”
“嗐！鎮西殺豬時，濺的！”
說完，李陌星頭也不回地朝小鷹飛走的方向追去.……
白梓殤挎著嶄新的短弓，百無聊賴地走在街道上。
他明明已經給鎮上所有受過他惡作劇的人道歉了，可還是沒得到姐姐所說的訓練計劃。
不應該啊！
“唉！”
小家夥歎了口氣，在街口坐下，愣愣地看著清晨冷清的街道，逐漸變得熱鬧起來。
麵前的果子店，擺滿了剛摘下來的，沾著露水兒的水果；中街的手藝店，又上了新鮮的玩意兒；另一邊街口，關大爺家，煮糖漿的銅鍋已經溢出了醉人的甜香，蒼老腐舊的門前，早已圍滿朝氣蓬勃的孩童.……
白梓殤看著這其樂融融的景象，嘴角不經意間露出了一抹微笑。
“姐姐，你若在梓殤身邊，該多好啊……”
“嘰————”
空中一聲長鳴，打斷了白梓殤的思緒。
他抬起頭，望著天際，看見一隻漆黑的小鷹從頭頂掠過。
“臭鳥，雞子吵我，你特麽也吵我！”
白梓殤隨口罵了一聲，便不再理會。
他有的是功夫收拾三順子家的雞，卻沒有辦法對付天上那些正在翱翔的飛鳥。
“姐姐，你到底有沒有給我準備訓練計劃啊.……”
正當白梓殤再次陷入思緒時，一個黑影飛奔而來，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拉起就跑。
“哎！你幹嘛啊！拉我作甚！”白梓殤被嚇了一跳，沒好氣地吼道。
“少廢話！跟我來！”
“陌星！？”
白梓殤驚愕地睜大眼睛，他怎麽也想不到，一向不喜熱鬧的李陌星，竟然會出現在繁雜的街上。
“你要帶我哪裏去？”
李陌星回過頭，認真地看了白梓殤一眼，用不容商量的口氣，說道：
“助我！破局！”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