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三子離散 二十二章 一箭上樓，兩箭取鏃，三箭知好歹
黑色的小鷹，正快速往西邊掠去。
兩個少年，一前一後，緊緊地在後麵追著。
“什麽！？你要我把那聒噪的鳥射下來？”白梓殤吃驚地道。
“沒錯，現在隻有你能幫我了！”李陌星回頭看了白梓殤一眼，邊跑邊道，“用你腰間的短弓，還有你這麽些年辛辛苦苦練出來的本事！”
“你都知道啦？”
“滿手的勒痕和傷口，一猜便知。”
“可是，我身上沒有箭啊.……”白梓殤無奈地喊道，他的身上甚至連個箭袋都沒有。
李陌星抬頭看了一眼，小鷹正在漸漸遠去，若出了官道，入了山，到時再要追上，可就難如登天了。
“不礙事兒！你先順著街道追，我去去就來！”
說完，李陌星轉道朝右，跑進了一間柴火房，等再回到白梓殤身邊時，手上多了三根長長的木棍。
“就用這玩意兒！？也太草率了吧！”
“非常時期，隻能先將就了。”
“可這東西沒有箭羽，射不準啊！”
白梓殤並沒有說笑，一支箭，若是沒有箭羽，那麽在空中飛行時，很容易受到氣流流動的影響，導致“扭動”的情況出現，進而偏離方向。
“試試吧！”李陌星臉色緊繃，執著地道，“死馬當作活馬醫，沒準兒射中了呢，我信你！”
白梓殤看李陌星的臉色，知道事情並不簡單，心中也不敢怠慢。
他取下腰間短弓，接過一根木棍，跑到李陌星前麵，快速地穿過街上人群，挑選了一處合適的位置，半蹲，張弓，搭“箭”，瞄準。
“且看我的箭！”
白梓殤大喝一聲，右手鬆弦，木棍“嗖——”的一聲，朝小鷹直射而去。
然而，這一箭，空了。
“嗐！”
白梓殤收起短弓，繼續追了上去，同時朝李陌星喊道：“不行！這賊鳥飛得太高！距離不夠啊！”
“別急！你先跟上！我來想辦法！”
李陌星一邊喊，一邊急切地打量周圍的環境，就在這時，他看見中街賣包子的王老五正拖著高高的蒸籠，從屋裏出來。
一計，忽上心頭。
“梓殤！上房頂！”
“太高了！等我爬上去，鳥都飛跑了！”
“我助你！”
李陌星喊著，突然閃身至王老五的蒸籠下，半跪在地，左手緊握籠腳，右手將木棍高舉過頭頂，大喝一聲：
“上！”
白梓殤嘴角一揚，心領神會，隻見他深吸了一口氣，腳下生風，提速朝前衝去，借助李陌星的背脊，一躍而起，同時右手取過木棍，翻身上了蒸籠，而後跳至屋頂，繼續朝西追去。
“嘩啦嘩啦”
白梓殤的腳步在房頂作響，引得鄉親們駐足觀看。
“白家小子又不安分了！”
“是啊是啊，虧他剛才還去我家跟我道歉呢！”
“他同樣也去我家道歉了，怎的轉眼又胡鬧起來？”
“這孩子.……”
“.……”
聽著鄉親們的議論，白梓殤哭笑不得，他想要去跟大家解釋，可眼下情況緊急，容不得他這麽做。
小鷹逐漸遠去，白梓殤飛速跑到街道另一頭，挑選好位置，一隻腳踩在脊檁上，左手張弓，右手搭“箭”，將弓弦拉滿。
“賊鳥！哪裏去！？”
白梓殤大喝一聲，鬆開弓弦，那木棍又如同脫韁的野馬，直奔小鷹而去。
這一次，射中了！
然而，卻並沒有對小鷹造成什麽實質性的傷害。
隻見它嘶鳴一聲，在空中翻了幾個跟頭，又複乘風朝西飛去，身上沒有留下一點傷痕。
“不行！箭沒箭鏃（zú，箭頭）！不具射殺力啊！”白梓殤低頭衝下
麵的李陌星喊道。
“你繼續追！箭鏃我來搞定！”
“行！”
白梓殤應了一聲，飛身躍下房頂，在地上漂亮地翻了個跟頭，繼續朝官道方向追去。
李陌星手裏握著最後一根木棍，正在為箭鏃發愁，突然聞得關大爺家傳出一股濃鬱的，冰糖的香氣。
“冰糖葫蘆.……糖衣！”
李陌星計從心來。
隻見他悄悄繞過門前孩童，翻牆闖進關大爺家裏，拿木棍在那煮糖漿的銅鍋裏使勁兒攪了攪，然後趁著糖漿未曾凝固，用力在空中一甩，甩出了一簇又尖又長的糖衣，當作箭鏃，鑲嵌在木棍一端。
“箭鏃有了！”
李陌星激動地喊了一聲，引得外麵孩童探頭張望。
“他怎麽在裏麵？”
“他在幹嘛！？”
“他在偷吃糖葫蘆！”
“對對對！”
“我們也快進去！不然一會兒就沒有啦！”
“.……”
李陌星轉過身，錯愕地望著魚貫而入的孩子們，心知闖了大禍。他恐生事端，耽擱了大事，不敢多待，於是朝著裏屋忙碌的關大爺抱了個拳，小聲賠禮道：“陌星得罪了，他日自當前來賠罪！”
然後飛也似的，朝西追趕白梓殤去了。
……
且說白梓殤追了半途，體力逐漸不支，他畢竟未入武學課，還沒有學會行氣，無論是力量速度還是耐性，都遠遠比不上李陌星。
“陌星啊！你再不來！那賊鳥就要竄進山裏，跑掉啦！”
“梓殤！”
就在白梓殤頹廢之時，身後突然傳來李陌星的叫喊聲，瞬間點燃了他的信念。
“陌星！快點！它要進山了！”
“喏！你要的箭鏃！”李陌星將木棍遞與道。
白梓殤接過木棍，見其一端鑲有晶瑩剔透的糖衣，糖衣又尖又長，硬度也還過得去，當作箭鏃應該沒什麽問題。
“此箭，可以一試，隻不過.……”
“隻不過什麽？”
“隻不過，那賊鳥也忒有靈性了，受我一擊，竟曉得往高處飛，以現在的距離，我怕是射不中它……”
李陌星一笑，道：“這個，我剛才就想到了。”
“你有辦法？”白梓殤睜大眼睛，盯著李陌星。
“梓殤，你想飛麽？”
“啊？”
“飛啊，怎麽樣？想體驗一下麽？”
白梓殤激動地臉色通紅，他使勁兒點了點頭，道：“今天你若幫我飛起來，我一準兒能幫你把那賊鳥射下來！”
“好！一會兒看清楚我手的位置，踩上去，用力起跳，我助你飛到最高的那棵樹上去！”
“好嘞！”
白梓殤一聽，來了勁兒，腳下頓時生風，提速朝前奔去。
李陌星打量了下四周，見沒有其他人，於是閉上眼睛，深吸吐納間，行氣於腿，腳力大增，“噌！”的一下就跑到白梓殤前麵去了。
“陌星果然會行氣！”白梓殤心裏念著，“那這次飛身上樹，應該是沒問題.……”
不到半刻，李陌星便已經就位。隻見他站在最高的那棵紅鬆樹下，雙腿微屈，腰脊前傾，雙手五指交叉，掌心朝上，懸在胯前待命。
“梓殤，上！”
“哈哈哈！走起！”
白梓殤狂笑著，從腰間抽出短弓，緊握在手中，然後一腳踩在李陌星的掌上，奮力朝高處躍起。
腳掌與手掌接觸的那一刻，李陌星咬緊牙關，瞬間行氣於臂，用盡全力往上托去，同時大喝一聲：
“給我起！！！”
白梓殤在上，隻覺腳下一股大力，如排山倒海之勢，推著他飛過樹的頂頭。探出頭的時候，但見晨日高升，東邊餘暉
還落著一簇彩霞，火紅的光照在山頭，染得新出的綠葉，一片片皆是羞紅了臉。
不過，他現在可沒有仔細觀賞美景的那般閑情雅致。
漆黑的小鷹正乘風往西邊山裏竄去。
白梓殤雙腿緊緊勾住樹枝丫，背脊挺直，麵朝西方，望著逃竄的鷹，如炬的眼神中，泛著火紅的光。
“賊鳥！看你哪裏逃！？”
定神，彎弓，搭“箭”，拉弦，瞄準。
“給我中！”
白梓殤大喝一聲，糖衣利箭飛射而出，不偏不倚正好射在小鷹的腹上，且硬生生地貫穿了去。
那鷹哀鳴一聲，直勾勾墜落而下，遠觀模樣，應該是已經死絕了。
“好樣的！梓殤！”
李陌星激動地喊了一聲，朝小鷹墜落的方向跑去。
“喂！你先救我下來啊！”
紅鬆樹又高又直，且沒有太多枝丫落腳，要爬下去，還真不易。
“高樹頂上多風景，你先好好欣賞一下吧！”李陌星頭也不回地喊道。
“喂！你這混蛋！混蛋李陌星！混蛋……”
……
話分兩頭，今晨起得早的，除了李陌星和白梓殤，還有林琪。
和往常一樣，林琪起了床，穿了衣，洗了臉，首先要跑到廚房，往肚子裏塞下兩個大白饅頭，這是他懷揣著長高變壯的信念，每日必做的事。
“嗝——”
吃了饅頭，打著響嗝，林琪便要回房，就在這時，林栩從外麵走了回來。
“林栩？”
林琪喊了一聲，卻沒得到回應。
“林栩！”林琪跑到他的身邊，問道，“你昨晚去哪兒了，怎麽這時才回來？”
林栩還是沒理他，徑直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林琪尷尬地笑了笑，又跑到他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聲道：“告訴你個好消息哦，我昨天流鼻血了！”
“林琪你有病吧！？”林栩終於忍不了了，吼道，“你流鼻血就流鼻血了，關我什麽事！？聒不聒噪啊你！”
“可……可是梓殤說，流鼻血說明我最近有好好吃飯，身體會變得越來越強壯.……”林琪弱弱地解釋道。
望著哥哥孱弱可憐的麵孔，林栩終是歎了口氣，擺了擺手，應付道：“知道了，希望如姓白的那家夥所說吧，我累了，休息去了，晚上還有事呢……”
“什麽事丫？”
林琪果真是一根筋，沒得洗了。
“不關你的事！！！”這一下，林栩又被惹怒了，他煩躁地推開林琪，然後跑進屋子，把門鎖了起來。
“怎麽又生氣了？”林琪無奈地搖搖頭，正準備回房去，突然聽得門外傳來張姨和趙叔叔的聲音。
“買菜回來啦？”
“是啊，今天有新鮮水果，順帶也買了些。”
“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反正離得不遠……對了，我剛才看見白家的那孩子，又搞惡作劇啦！”
“梓殤！？”林琪心中一驚。
“白梓殤？”趙管家也很驚訝。
“對對對，就是他，他這名字太難認，我老是想不起來叫啥……”
“咦？他剛還跑來讓我替他跟老爺道歉，說是不該搶了三少爺的玉佩，這才不到半個時辰.……他又幹嘛了？”
“哎呦！都翻房頂上去啦！拿著一把弓箭啥子的，不曉得在射啥.……”
“唉……這孩子.……”
“砰！”
門開了，張姨和趙管家被嚇了一跳。
“二少爺！哪裏去！？”
林琪跑出老遠，頭也不回地道：
“上街！”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