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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三子離散 七十章 砍柴翁學堂塑心,雙護衛林府武鬥

  聽了砍柴翁的話,林琪隻覺眼前一黑,四處的餘暉,也登時變得黯淡無比。好似天地將合,日月無光。


  “先生,您.……是在考驗我嗎?”


  砍柴翁搖了搖頭,道:“並非考驗,你的確沒有朜陽。四天後的武學課,你也不用來了。”


  這話,如同尖銳的錐子,直刺入林琪的心髒。


  林琪雙眼無神地道:“我沒有朜陽?為什麽?我明明很努力了,我每頓飯都吃許多,早上還堅持吃兩個大饅頭……哪怕我吃不下,哪怕我想要嘔吐,我都強忍著吃完……可偏偏因為一個名叫朜陽的器官,就否認了我所有的努力……”


  砍柴翁靜靜地聽林琪訴說,始終不語,隻倒了一杯清水,遞到林琪麵前。


  林琪揮手把茶杯打翻,蹲在地上,抱頭哀泣。


  砍柴翁歎息了一聲,彎身拾起碎片,兀自坐下飲茶,任由少年痛哭。


  林琪哭了足足半個時辰,許是哭累了,哭喊的節奏與聲音皆是漸緩。這時,砍柴翁放下茶杯,道:“哭完了?”


  林琪抬起頭,抽泣道:“先生,我是廢人一個,已沒什麽可教,您還在這裏做什麽?”


  “等你哭完。”


  “已死之人,有甚好等?”


  “好端端的,怎就死了?”


  “我……我的心,死了。”林琪小聲哭著,道,“我生如螻蟻,與人極異,受盡嘲笑和白眼,得靠爹的庇護方才能無恙。我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了習武上,如今得知,不具朜陽,想是這輩子再難展翅,心遂,已死。”


  “你難道就不想知道,你為何沒有朜陽麽?”


  林琪抬起頭,通紅的眼望著砍柴翁,眼神中閃過一絲活泛的光芒。


  “你難道就不想知道,誰人害你林家麽?”


  “有人害我林家?”


  砍柴翁指了指山崖邊,道:“你自己去看看吧。”


  林琪循著先生所指,走到崖邊,舉目望去,但見山下黑煙滾滾,火光滔天,方才所視蒼穹之餘暉,竟是那烈火照耀所致。


  “那……那是我家?”


  “你林家,已經沒了.……”


  “沒……沒了?”林琪一屁股坐在地上,難以置信地道,“不會的,不會的,有爹在,林家不會就這樣沒了。


  ”


  “你父在外,下落不明。”砍柴翁走到林琪身邊,歎息道,“我與你父交好,不願看你葬身火海,方才救你。如今你已孤身一人,有何打算?”


  “誰人害我林家?”


  砍柴翁頓了頓,沉聲道:“害你林家的,是龍陽陌都問天塔。”


  “為何!?”林琪緊咬牙關,流著淚怒喊道。


  “因為你爹是右處的人,右處左處,一者主和,一者主戰,而問天塔欲以法製天下,所編撰之法,向商而生,於世不公。”


  “這與我林家又有何幹係!?”


  “怎麽沒有關係?”砍柴翁把手搭在林琪的肩膀上,道,“右襟王公玊欒欲要改法,有損商賈利益,問天塔自然不肯答應。”


  林琪拳頭緊握,道:“就為這,害我林家!?”


  “這還不夠麽?”砍柴翁反問。


  “那我弟林栩呢?他在哪裏?”


  砍柴翁不答,隻是搖了搖頭。


  “先生何意?是不知,還是……”


  “林琪啊,你可知,南影瘸的故事?”砍柴翁打斷道。


  林琪抹了一把眼淚,道:“不知。”


  “南影瘸不光是瘸子,他也是一個沒有朜陽的人,可他卻依舊習武不誤,最終與阡北的禦氣高手打了個平手。”


  “先生說的那個阡北高手,可是北涼客?”


  “你竟知道?”


  “沒有,隻是梓殤提到過,南影瘸大戰北涼客的故事。”林琪把眼淚擦幹,道,“先生跟我講這個故事,是想告訴我,習武者,當以心性信念為重,所謂朜陽,不過陪襯?”


  “不,朜陽極其重要!”砍柴翁正色道,“我是想告訴你,巨樹千枝,唯有一根,此根並非朜陽,而是心中執念。


  你說你心已死,廢人一個,我卻覺得你使命仍在,有開天斷地之能。”


  “我沒有執念……”


  “不,你有。”砍柴翁目視遠方,道,“你的執念,是尋父尋弟,是探尋過往,是子承父誌,為全天下改法!”


  “我……我不行.……”


  聽聞林琪這麽說,砍柴翁倒也不氣,他回到學堂,取出一大一小兩個包袱,大的丟給林琪,小的自己挎在肩上,然後往北方山裏走去,邊走邊道:“執念與希望我都給你了,若是不想成為廢


  人,就吃點兒苦,跟我走吧。”


  林琪猶猶豫豫,躊躇不前。


  “武學課你的確不用再來,可我並沒有說過,沒了朜陽,就不能習武。”砍柴翁停下腳步,頭也不回地說道,“林琪,別總想著自己不行,想做什麽,就努力放手去做吧。敢拚,就不會是廢人。”


  砍柴翁的話,於林琪而言,如醍醐灌頂,他緊緊把包袱抱在懷裏,小跑跟上砍柴翁的步伐,心裏的恨意怨氣盡數化作執念,驅之前行。


  路上,砍柴翁隨口問道:“林琪,若你有能,欲如何改法?”他原以為林琪會本著善念與公平,道出商賈與官民之間的矛盾,直言商賈賄賂的實情,可誰知林琪竟說道:


  “我不懂法,也懶得改法,可問天塔害我林家,幹脆斬了它罷.……”


  砍柴翁聞言,心中生笑。
……

  再說趙九趕回到林府時,火勢已然不可控製,整座府邸連同周圍的花草植木皆被火舌吞沒,黑煙滾滾,赤光滔天。


  “少爺!少爺!張妹!”


  趙九瞪大眼睛,撕心裂肺地呐喊著,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來人呐!快來人呐!來人救火!”


  不遠處的民宅,窗戶口透出許許多多的眼睛,朝著林府張望,可竟無一人出門相幫。


  趙九知道民宅有人,他轉過身,跪地求道:“父老鄉親們,幫忙救救我家少爺!救救張妹!他們還在裏麵呐!”


  然而,任憑他如何哀求,那些個民宅大門依舊緊鎖,無外乎,窗戶板放了下來,許多的冰冷的眼睛,悄悄收了回去,裝作什麽也沒看到。


  “平日裏老爺待你們不薄!現在林家有難,深陷火海,怎麽連一桶水都不願給!?”


  民宅無人應,趙九心已死,他咬了咬牙,正待起身衝進火海救人,忽聞大火裏傳出震耳的爆破聲,緊接著,林府轟塌,兩個身影從中直竄而出,飛上雲霄。


  兩身影,一者黑,一直紫,黑的是鷹門影堂右護法敖慶,紫的是商賈幹已的貼身護衛。


  “敖慶!何人如此大膽!敢給你殘害林家的買賣!?”


  “這買賣,是天下人給的。”


  “放屁!天下人拿甚麽付錢!?”


  “天下人,自然是拿這天下付錢.……”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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