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迷霧重重
我朝村裏走去,阿香說村裏人都死光了,我十分害怕,但得硬著頭皮往前走。
天氣陰森森的,大雪仿佛要把一切壓塌。
走到村口,遠遠地看見幾個人影在掃雪。
我頓時愕然,阿香為什麽要騙我?
我走上前,和他們打招呼,他們和往常一樣,對我並沒有惡意。
為了安全起見,我盡量避開人多的地方,防止他們把我包圍。
也許,他們都披著人皮,合起夥來騙我。想到這裏,我打算躲起來,觀察他們背著我是什麽樣子。
我貓著身子鑽進王奶奶家的狗窩裏,用稻草做好掩護,透過稻草的縫隙觀察路過的每一個人。王奶奶家的狗名叫“哈哈”,幾天前不見了,她著急得滿村子找,“哈哈,你在哪兒?”“哈哈,你快回來!”……
突然,我看見二孬從我眼前走過。
我大吃一驚,二孬明明失蹤了,怎麽回來了?按照慣例,他至少得流浪二個月才能找著家。
他仍然像往常一樣,走路都不著調,呈“S”形。我緊緊地盯著他,希望從他身上找到破綻,但什麽異常都沒發現。但我總有種奇怪的感覺,揮之不去。
我陷入了沉思,忽然,一張鬼臉湊到我的眼前,我倒吸一口涼氣,急忙向後退。
“哈哈,幾天不見,修煉成精了?”
我定睛一看,原來是王奶奶。王奶奶年輕時就是方圓百裏的醜人,如今老了,臉上縱橫溝壑,三人像人七分像鬼,小孩見了就會哭。我平時見了她也會繞道,看見她我特別擔心我媳婦老了也會變那樣,不僅如此,那表情,動作,有種滲人的氣場。
不一會兒,她端來一碗狗食,斑駁的瓷碗像是從墳裏挖出來似的。“快吃,快吃……”她將狗食伸到我的嘴邊。
我在心中歎口氣,看來眼睛也不好使了,人狗不分。
我趁其不備,拔腿就跑。
這一跑,就到了阿香家門口。我要找阿香問明白,她昨晚為什麽騙我?
我推開門,裏麵黑洞洞的。不一會兒,我的眼睛適應了昏暗的光線,隱隱看到桌子上有根蠟燭,就點起來。
燭火搖曳,我有些驚訝,室內緊閉,怎麽會有風?
突然,我仿佛撞到了什麽東西,轉身一看,頓時毛骨悚然,這是一口棺材。
好端端的,家裏為什麽停著棺材?
我大喊:“阿香,阿香……”屋裏仿佛一個人都沒有。
我有些驚慌,推開棺材蓋,阿香的臉龐赫然映在我眼前,她身披婚紗,豔妝盛裹。
瞬間,我的眼淚流下來。她一動不動。我彎下腰,捧著她的臉。
忽然,我背後一陣陰風吹過,蠟燭滅了。
我轉過身,隻見一個鬼魅般的黑影消失在門口,那移動的速度,不似人類所為。
我大喝一聲:“誰……”
我追出去,外麵什麽都沒有。
我頭皮發麻,轉身回屋點燃蠟燭。
阿香雙目緊閉,那嘴巴微微張開,似乎臨死前想說什麽。
她渾身冰涼,已死去多時。我再仔細一檢查,那腐爛程度,看樣子昨晚以前就死了。
此刻,我如同在寒冬臘月被人掰開頭骨澆了一盆雪水。昨晚和我發生實質性關係的阿香到底是誰?
我慌忙蓋好棺材板,朝家裏奔去。
我站在門外,鬼鬼祟祟地朝裏觀望,許久沒有動靜,看來爺爺不在家。
我推開門,走到堂屋時,頓時嚇了一跳,大梁下吊著一個人,全身裹得緊緊的。
我慌忙把繩子割斷,把屍體放到地上。
我抱著屍體哭了起來。許久,我打開裹屍布,想看看爺爺最後一眼。
待我看清那張臉,一個趔趄跌在地上。媽呀,竟是我自己。
我使勁拍拍自己的臉,我分明還活著。
我看看地裏的那個人,和我一模一樣。我掀開他的內褲,有一顆大痣。我驚呆了,這麽逼真。這個人不是我,那是誰?
我十分害怕,大呼:“爺爺……爺爺……”
我的腦中冒出一個念頭,一會兒爺爺出來,我並不能證明這個是冒牌貨,也不能證明我是真的我。
我急忙尋找爺爺,我走到爺爺的臥室。地上血跡斑斑,我順著血跡往前走,隻見爺爺被塞在床下,隻剩上半截,不停地淌血。
我鑽到床下,腦中如同閃過一道霹靂,太慘了。
我情不自禁地伏在他的胸口嚎啕大哭。
我忽然感覺背後有一雙眼睛盯著我,急忙爬起來,沉聲喝道,誰,快出來,不出來我不客氣了!
我找遍整個屋子,一個鬼影都沒有。
那雙眼睛似乎盤旋在我的四周,不肯離去。
村子上空陰雲密布,人們的臉上也陰森森的,氣氛壓抑詭異,我不敢向村裏人求助。
我不停地琢磨事情的前因後果,最後認定,秘密就在湖裏。
我找來機器抽水,一口氣抽了兩天,機器竟壞了,水位並沒有下降。
莫非,湖下有海眼,和海水是互通的?
幽幽的湖水下仿佛藏著什麽不可言說的東西。
爺爺和冒牌貨的屍體放了兩天,開始發臭了,身上爬出蛆,老鼠也趕來了,怎麽都攆不走。
我不忍心看著爺爺的屍體被老鼠吃完,就決定下葬。我打算把他們埋在二孬爺爺埋的那個地方。
我雖然恨這個冒牌貨,但他和我長得一模一樣,老鼠啃在他身上,我感同身受。我找來一輛大板車,去阿香家拉棺材。我想好了說辭,奇怪的是,竟沒人阻止我。
我將三口棺材拉到了那一片墳地。
我埋頭刨坑,揮汗如雨,眼淚和汗水混在一起,不停地往下流。
挖到第三個坑時,我忽然感覺有人站在我背後,我回頭一看,沒人。我暗自慶幸,還好是白天,要是晚上就太可怕了。
突然,天空黑雲壓頂,漸漸地,大地被黑雲籠罩,如同夜晚,伸手不見五指。
我感覺有個人要拍我的肩膀,我急忙轉身,什麽都看不見。
我仰天大喝一聲,給自己壯膽。
我低下頭,看見冒牌貨的棺材上有兩點紅光。被我劈掉小半個腦袋的猴子又來了。
我揮舞著鐵鍬撲上去,半腦猴竟抓住鐵鍬的另一頭,與我對峙。
那紅光中,隱隱有絲笑意,似笑非笑。
半腦猴猛地一鬆手,我跌在地上。
忽地,我發現身後有響動,扭頭一看,幾十雙紅眼睛,猴群來了。
它們圍了上來,步步緊逼,我把鐵鍬揮舞得密不透風。
突然,我一不小心,鐵鍬竟脫手而出。
猴子們頓時歡呼。
它們蜂擁而上,抓起我的四肢,“嗖”地一聲,扔到了第三個坑裏。
接著,它們朝我身上扔土,想把我活埋。
我飛快地向上掙紮,但猴子把土扔得更快,很快,我被埋到脖子了。
我大喊救命!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忽然,一道白光貫徹天地,接著是一聲震耳欲聾的霹靂,猴子們呆若木雞。
我從坑裏爬出來,拔腿沒命地跑。
跑了好一會兒,我發現周圍的環境很陌生。我迷路了。
我掉轉方向,心道,大不了走回頭路,再和猴子血戰。
約行了十來分鍾,前麵擋著一口大棺材。
棺材發出幽幽的黑光,林子霧氣彌漫,好生詭異。這棺材一看就很值錢,造價高昂,不知產自哪個朝代。
莫非是死者心願未了?故此才攔住行人。
我連忙鞠了一躬,道,路過此地,多有打攪,若是什麽未了的心願,請托夢給我,我一定盡力而為。
突然,棺材蓋發出“咯吱”的聲音,並緩緩移開。
我心裏一沉,連忙念叨,南無阿彌陀佛!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孽障,哪裏來回哪裏去!
我把能想出來的對付鬼的咒語都念了一遍。
一隻修長的手伸出了棺材外,接著,棺材蓋“砰”地一聲,彈出幾米開外。
我驚呼,這不是在二孬爺爺墳裏見到的那位姑娘嗎?
黑衣姑娘坐在棺材沿上,見我呆若木雞的樣子,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她依舊是那麽美豔迷人。
繼而,她“啪”地給了我一個耳光,怒道,誰是孽障?
我連忙道歉,言多必失,罪過罪過!
黑衣女子怒氣頓時消了,笑眯眯地走到我麵前,說道,馬上把棺材上的東西學會!
我仔細一看,棺材上布滿了蝌蚪找媽媽一樣的文字,我無奈地攤開雙手,哭笑道,我一個字都不認識,有字典嗎?
黑衣女子若有所思地道,還差一本《怎麽使用字典》嗎?現在的你真是弱,不學會你活不過今晚。
我差點哭出來,向她求救。
黑衣女子湊到我的臉旁,盯著我的眼睛,沉思片刻,說道,我有個辦法興許能救你。
說完,她讓我閉上眼睛,然後繞到我的背後。
接著,我的後腦勺受到重重一擊,來不及罵人,就昏了過去。
等我醒來時,眼前黑漆漆的,這才發現自己躺在棺材裏。
我推開棺材蓋,暗自慶幸棺材蓋沒有釘死。
棺材外是個密閉的空間,裏麵充斥著泥土的味道。
我從棺材頭對準的位置向外扒,根據葬人的習俗,那裏較薄,較好挖穿。
不一會兒,眼前出現了一絲亮光,終於,我從墳裏爬了出來。
我氣喘籲籲地坐在地上,猛然看見一個人望著我,我倒吸一口涼氣,這才發現是照片。令人驚懼的是,這黑白照片不是別人,而是我自己!誰把我的照片加工成這樣,真是喪心病狂!
照片上的人笑盈盈地看著我,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我連滾帶爬地往回跑,仿佛沿路有人給我使絆子似的,我狼狽不堪。
此時,天已亮。村裏不像往常有雞鳴狗叫聲。
空氣中隱隱有腐爛的味道,還有蒼蠅飛舞的聲音。
沿途,老鼠猖獗,飛一般奔往各家各戶。
不一會兒,我看到了王奶奶,她靠在狗窩旁,臉朝著馬路,似乎在期盼她的“哈哈”歸來。她的屍體殘缺,已被老鼠啃得剩下一半。
我驚魂未定,挨家挨戶檢查。到處都是屍體,屋子裏早沒了生氣,已被各種小動物占據。
忽然,二孬躲在狗窩旁,露出半個頭,朝我邊招手邊喊,猜猜我在哪兒?
我白了他一眼,這個時候還有心情捉迷藏!
走到村口時,樹上突然落下一個重物,把我砸倒了,我眼冒金星,“嗖”地一下爬起來,原來是二孬的半邊身體。死得這麽慘,是被原子彈炸的嗎?
村裏彌漫著恐怖的氣氛,似乎隻有我一個活人了!
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或許隻有那個留字條的人能給我解惑!他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