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雷火煉殿

  我把嬰兒抱進旁邊的林子裏，開始挖坑。


  挖了半米深，突然發現，裏麵有個嬰兒骨骸，我一對比，兩個嬰兒一樣大。


  這麽巧！

  我繼續往下挖，一米深的位置，又發現一個一樣大的骨骸。


  我倒吸口涼氣！

  我不信邪，又挖了半米，又發現一個一樣大的骨骸。


  活見鬼了！


  我把骸骨放回原處。


  眼看天快黑了，我決定樹葬。


  我爬上樹，準備把嬰兒放在高高的樹杈上。


  爬了一會兒，終於到了樹杈上，我驚奇地發現，樹杈上放著好幾個嬰兒，已經風化，變成幹屍。


  我把嬰兒放在上麵，脫下外套把它包住。


  我突然發現，那些幹屍外麵的碎布片正是我的外套。


  難道，我已經來過這個地方，不止一次？

  我一次又一次來到這個地方，是為了什麽？

  天色暗了下來，四處灰蒙蒙的。


  聽說山上有旅館，我繼續前行。


  忽然，一盞紅燈籠在前麵飄，和我一樣，都是朝金頂走。


  我快步追，紅燈籠飄得更快了。


  我歇口氣時，紅燈籠也停住。


  紅燈籠隱隱有人提著，但我隻能看到一個飄忽的影子，看不清是什麽人。


  張長生不知去哪裏了。


  我尋思，他是不是躲在暗處，等待殺我的時機。


  我喊了幾聲他的名字，聲音回蕩在山間，似乎在叫魂。


  我有種走在森羅山的感覺。


  據說，森羅山是人間和陰間的交界處，穿過森羅山，就到達了鬼門關。


  我連忙閉上了嘴。


  我回頭一看，頓時震驚了，我的後麵也出現了一盞同樣的紅燈籠。


  我被前後夾擊了。


  我飛快地朝前跑，那燈籠也快速飄移。


  我邊跑邊四下裏觀望，隻見長長的階梯小道上，燈籠形成了一條長龍，非常壯觀。


  忽然，一個黑影從樹後鑽出來，跑到我身邊。


  我一驚，定睛一看，是張長生。


  他哆嗦道，不好，紅燈籠起，長明燈滅，你將殺死救你的人。


  我說，你從哪裏聽的？

  他低聲道，我的家鄉，有一座古老的橋，橋上刻著這句話。


  我渾身直冒冷汗。


  他要殺死的一定是我。


  突然，一座橋出現在我們麵前。


  張長生倒吸口涼氣，道，這和我家鄉的那座古橋一模一樣。


  我仔細一看，橋身上果然刻著這句話。


  我們停留在古橋前麵，後麵的燈籠離我們越來越近了。


  我硬著頭皮踏上橋麵。


  突然，我腳下一滑，摔了個四腳朝天。


  我急忙站起來，抓著橋欄杆往前走。


  忽然，我看到了一張蒼白的臉，那眼睛閃著白光。頓時，我有種窒息的感覺。


  那東西站在橋欄杆外麵，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這不是騙我買血鞭草的缺德老道士嗎？


  張長生驚呼一聲，我扭頭一看，他對麵站著騙我們進五龍宮的老婦。


  這兩人這麽快就死了？還是早就死了？

  我“嘿嘿”笑起來，那老道士一驚，慘叫一聲跌了下去。


  我一驚，此時我不該笑的，應該裝作被嚇得麵無人色的樣子，我不是一個好的演員。


  張長生吃驚地看著我，從橋麵上爬過來，跟在我的後麵。


  我朝他一看，頓時倒吸口涼氣，那是一張蒼白的臉，和老道士很像。


  莫非他在衛生間已遭遇不測？


  我小心翼翼地道，你是人是鬼？

  張長生哭起來。


  情況緊急，我顧不得許多，急忙朝橋對麵走去。


  終於，到了對岸，我渾身的衣服都濕透了，鬆了口氣。


  天上下起大雨，一陣狂風大作，燈籠忽一下全滅了。


  一道閃電劃過，我突然看到，每一個燈籠處都站著一個紅衣人，有男有女。


  不一會兒，雨停了，風也沒了。


  忽然，我身後的紅衣人緩緩地道，燈滅了，幫我們點起來。


  我掏出打火機。


  張長生猛地抓住我的手，低聲道，如果你點了燈，那些燈燃燒的都是你的血，一個人的血有兩瓶2.5L可樂那麽多，一會兒就燃燒完了。


  奇怪，第三守衛為什麽幫我？

  這時，我前麵那個紅衣人惡狠狠地道，燈滅了，幫我們點起來。


  張長生突然道，我去給他們點。


  我立刻道，我們一人點一半。


  於是，我挨個朝前麵點，張長生挨個朝後麵點。


  當我點到最前麵一個時，不由驚呆了，這人和張長生長得一模一樣。


  他忽然把燈籠遞給我，道，隻要再見到張長生，無論是哪一個，格殺勿論。


  說完，他竟匆匆離開了。


  “張長生……”


  “呂澤……”


  我和張長生同時喊對方的名字。


  一個人影提著燈籠從隊伍後麵跑過來。


  是張長生，他告訴我，隊伍最後一個人和我長得一模一樣。


  那人把燈籠給他，對他說，隻要再見到呂澤，無論是哪一個，格殺勿論。


  然後，那人離開了。


  我愕然，這和我方才的遭遇一樣。


  難道，我和張長生必須死一個？

  我拔出刀子的同時，張長生也拔出了刀子。


  我們麵麵相覷，隨後都收起刀子，默不作聲。


  我說，你下山吧，山上太危險了。


  張長生正色，道，不，我不怕死。


  我執拗不過他，隻好繼續前行。


  此人真是陰魂不散。


  這時，我們離金頂已經不遠了，差不多幾百級台階的距離。


  突然，又是一道閃電，劈在山峰最高處的銅殿上，銅殿發出團團火花，璀璨奪目。


  這就是“雷火煉殿”，隻有雷擊的時候才能看到。


  我隱約發現，銅殿上趴著個人。他半跪著，身體微微向前，仿佛下一刻就會奔跑。


  那人完全不懼雷電，電光火團包圍了他，他完好無損。


  雷電停止後，那人竟也隨著雷電消失了。


  他是誰？

  銅殿緊閉，門上了鎖。


  據說裏麵供奉的玄武君，是按照朱棣的樣子雕塑的。當年重修武當的時候，很多人為玄武畫像，製塑像。朱棣都不滿意。最後，有一個人揣摩出了他的心意，做出來的玄武塑像神似朱棣。朱棣十分高興，就重重賞賜於他。


  玄武君前麵有一盞長明燈，是從明永樂十四年，也就是1416年開始點燃的，至今已有六百年之久，從未熄滅過一次。據說，隻有秦始皇墓中的長明燈可以與之媲美，那是用海中鮫人的油膏製成的。


  整個建築群被雷擊損毀嚴重，很多知名宮觀都屢次遭受雷擊引起的火災。這個銅殿的設計堪稱經典。每經過一次雷擊，就如同被清洗了一次，銅殿嶄新如初。就像黃金首飾使用時間長被氧化了，發黑，去清洗後，又恢複原來的顏色像新的。


  我回頭一看，那些紅衣人都不見了。紅燈籠都被掛在一棵枝葉繁茂的古樹上，把古樹裝飾得十分漂亮，隱隱透著詭異的氣息。


  站在金頂觀望，頓時心潮澎湃，短暫地忘記了世俗的煩惱。


  我渾身無力，癱坐在地上。


  張長生也和我一樣。


  他淡淡地道，我們的血快燃燒完了，燈一滅，我們就會死的。


  果然，燈籠的光已經沒有先前那麽亮了，以看得見的速度漸漸微弱。


  我掙紮著爬起來，道，我去吹滅它。


  張長生道，這燈，人是吹不滅的，就算吹滅了，我們也得死。


  “嘿嘿……嘿嘿……”


  我一驚，抬頭一看，一隻老鴰飛過。


  此處不遠就是老鴰嶺，有數萬隻老鴰。隻要行人經過，老鴰就會呱呱叫。若是聽到老鴰笑，就會有死人。老鴰是此地的神鳥，有玄武修道、烏鴉唱曉的神跡傳說。


  這烏鴉毛色烏黑、笑聲中帶著慘厲，十分陰森。


  舉世聞名的太極就出自此地，聽說真正的功夫早已失傳，如今的太極有多個派係，皆是各家自我發揮而成。求仙問道，丹藥之術，想想都頭大，又會時時覺出些“詭異”之氣，仿佛有旁門左道的意味擺脫不盡似的。人在什麽情況下尤其渴望得道成仙、離世飛升？多半在道不行、世事紅塵也詭異混沌的時候。無非別求他域以得解脫，是欲投入自然懷抱、與天地融為一體的意識投射罷了。


  這時，燈籠一盞又一盞熄滅了。


  銅殿前左右各有一個銅仙鶴，我忽然發現仙鶴脖子上掛著一串東西，我走到右邊的仙鶴前麵一看，是一張黑白照片，照片裏，張長生高舉銅鼎，朝我頭頂砸來，而我，睡得正香。


  這時，張長生走到左邊的仙鶴前，那仙鶴脖子上也掛著一張黑白照片。他看完照片，用一種詭異的眼神看著我。


  那照片裏是什麽？

  我有些神智不清了，眼皮下沉，昏倒在地上。


  不知過了多久，我醒過來了，摸摸腦袋，完好無損。


  我急忙爬起來，我的血都做了燈油，我怎麽沒死？


  我聽到心髒“咚咚”的有力的跳動聲，莫非鬼心髒強烈的造血功能救了我？

  張長生不見了，銅殿的門大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