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相會齊家堡
方國渙、卜元、呂竹風三人,正在齊家堡的街上閑走時,忽聽身後有人喚道“前麵的可是方國渙公子?”方國渙聞聲回頭看時,見喚他的那人正是昔日一路護送自己到劉家莊的陸餘凱。陸餘凱見果是方國渙,不由大喜,忙上前禮見了,方國渙又介紹了卜元、呂竹風二人,雙方互見了禮。
陸餘凱高興道“方公子何時到了?總堂主與孫奇先生昨日還念著你呢!”方國渙道“今日剛到,孫奇先生已到了有日子了吧?”陸餘凱道“孫奇先生率領五百龍虎軍已到數日了,連總堂主聽說孫奇先生在路上巧遇方公子,並約了來此會合,很是高興,說方公子竟結識我們堂的大人物,實是與我們堂有緣。孫奇先生對公子更是讚不絕口,說公子是當今天下的一位奇人,直叫在場的各位堂主、香主驚訝不已,都想見公子是怎樣的一位人物,因為孫先生能讚許的人,天下沒有幾位。”
方國渙笑道“孫先生過獎了,孫奇先生精通兵法兵陣,才是當今的高人。”陸餘凱道“方公子說得不錯,孫奇先生是我們堂首堂堂主,同時身兼右使之職,是大家公認的軍師,可謂孫武第二。在堂裏,除了連總堂主之外,孫奇先生的職位最高,也是弟兄們最敬重的人。”方國渙、卜元、呂竹風三人聞之,驚訝不已,此時才知道孫奇在堂的地位極高,是僅次於連奇瑛的人。
陸餘凱這時道“方公子既然已經到了,為何不去見總堂主與孫先生?”方國渙道“連姐姐與孫奇先生現在堂務繁忙,不便打擾,晚些時候再相見吧。對了,關東好漢加盟堂的事,看來已經定下來了?”陸餘凱道“不錯,自總堂主接到河北分堂黃笑天堂主的消息後,急忙趕去,接見了關東大力弓王弓長久派來的聯絡人,事後得知是方公子從中間做成的此事,驚喜萬分,說公子又為堂立了一大功。”方國渙笑道“能為堂做些事情,當是義不容辭的。”
陸餘凱又道“連總堂主對關東好漢此番入關加盟堂的義舉十分讚賞,當即許諾大力弓王弓長久為堂左使,與孫奇先生互為左右使,同駐總堂處,協助總堂主處理一切堂務。並把加盟的關東好漢分設三堂,均由左使指揮調遣,仍歸弓長久屬下,此舉自叫關外的好漢們十分感激。”
方國渙聞之,點頭道“連姐姐果有王者之風,此舉十分英明,可令人信服。加盟之事雙方既已達成,不知何時接應關東好漢們入關?”陸餘凱道“此事關係重大,連總堂主本來要計劃一個萬全之策,但是前些日子,弓長久派人從關外帶來消息,說他們與關內的異常舉動,已引起了女真人的警覺,希望連總堂主盡快定下入關日期,提前行動,以防不測。連總堂主為了防止突變,避免關東好漢們陷於險境,準備於近日內率堂各分堂抽調的人馬出關接應。”方國渙聞之大喜道“連姐姐做事周密,又有這麽多的堂英雄同往,保管成功的。”
陸餘凱道“但願一切順利,不過聽說弓寨主要從關外一下子帶過來五六千人馬,目標很大,又來不及分批入關,到時女真人勢必攔阻截擊,血戰一場是避免不了的。”方國渙道“事情倒也棘手,希望不要出什麽意外才好。”接著又道“對了,關外的杜寨主、雷寨主還有弓姑娘可在這裏?”陸餘凱道“弓小姐與杜寨主正在堡中,準備隨連總堂主出關接應弓寨主,雷寨主已潛回關東送信去了,通知弓寨主何時何地接應。”方國渙隨後問清了弓英兒的住處,別了陸餘凱,同卜元、呂竹風二人來到了一座宅院前。
此時在門前站著兩名守衛的漢子,方國渙上前一拱手道“煩請通稟杜寨主、弓小姐一聲,就說有一位叫方國渙的朋友來訪。”其中一名漢子忙應道“是堂的朋友吧?請稍等。”說完,轉身跑進通知去了。時間不大,那漢子出來道“我家小姐有請。”隨後引了方國渙、卜元、呂竹風三人到了一客廳上,便見弓英兒帶了兩名丫環歡喜地迎出,自與方國渙三人見了禮,接著分賓主落了座。
弓英兒高興地道“沒想到方公子也能趕了來,昔日何故不辭而別?”方國渙道“當時有些事情要辦,故走得急了些,多時不見,弓姑娘還好吧?”弓英兒笑道“托方公子昔日的吉言,這次到中原要辦的兩件事情都完成了。”方國渙笑道“那麽就恭賀弓姑娘了,此番順利加盟堂,日後就可以安心地在中原住下了。”弓英兒欣然道“堂的英雄們都義氣得很,連總堂主更是平易近人,但讓我二人以姐妹相稱,無一絲的見外,如此風度,實為我等女子中的丈夫!”方國渙笑道“關內外的好漢從此便是一家人了,弓姑娘與連姐姐以姐妹相稱,更為親密些。”弓英兒道“連姐姐畢竟是堂的總堂主,小妹也隻是私下裏稱呼而已,場合上,我可不敢這麽叫的,為此連姐姐還怪罪過我,實叫人好生過意不去。”方國渙點頭道“連姐姐威嚴之中不失人情,這是男子都難以做到的事。”
方國渙此時心中有一件事不明,於是道“弓姑娘所要尋找的那位故人,聽說是一位叫羅坤的公子,不知這位羅公子是位什麽樣的英雄好漢?”弓英兒聞之,歡喜道“方公子說的是坤哥哥,他現在和杜叔叔、穀先生去和連姐姐議事去了。他嘛,是救過小妹性命的,曾經食過寶物的,是藥王先生的徒弟。對了,坤哥哥前些日子回來時,小妹向他說起過方公子的事,當時坤哥哥對方公子的名字很是驚異,急著問我,方公子是不是走得一手好圍棋。”方國渙聞之,立時一驚道“弓姑娘當時怎麽說?”
弓英兒道“小妹當時說,不知道方公子是否會走棋的,隻是說方公子是與堂有著特殊關係的一位俠義英雄,幫了我們大忙的。坤哥哥當時歎息了一聲,說可能是重名重姓而已,顯得很是懊惱,說是找一位與方公子名姓相同的朋友,一直找了好幾年,找得很是辛苦。”方國渙此時驚喜得站起來道“是他!一定是羅坤賢弟!沒想到他還活著。”弓英兒見狀,吃了一驚道“莫非方公子就是坤哥哥日夜思念的那位方大哥?”方國渙激動道“不錯,正是方某,蒼天有眼,還能令我兄弟二人有重逢之日。”卜元、呂竹風二人驚訝之餘,也自高興萬分。
弓英兒此時動情道“坤哥哥若知方大哥到了,一定喜得很!”卜元一旁笑道“賢弟先前說過的那位故人,竟然是弓小姐的朋友,可謂奇事一件,可喜可賀!”弓英兒道“當年坤哥哥就是為了尋找方大哥,才隻身來到關外的,這些年來未曾斷過找方大哥的念頭,現在好了,你二人可以相見了。”方國渙聞之,尤是感慨不已。
這時,有門人來報道“稟小姐,堂的孫奇先生派人來尋方公子三人,讓馬上過去,來的人在門外候了。”方國渙道“原來是孫先生有請,我先去了,羅坤賢弟回來時,叫他速去尋我,以讓我兄弟二人相見。”說完,與卜元、呂竹風二人辭別離去了。
來迎方國渙的人引了他三人自向齊家堡外走去,方國渙見了,道“孫奇先生在哪裏見我們?”那人道“孫先生在聚義廳聞雲南的韓堂主說,方公子三位也一起來了,便命在下來迎了。孫先生現已在堡外召集了各分堂人馬,正在演練兵陣,命在下直接把三位請到臨時校場,說是有些事情要向方公子當場請教。”方國渙聞之,點頭道“孫先生想得真是周全,演練各分堂人馬為兵陣,可應萬一之變,有備無患。”
方國渙等人來到齊家堡郊外的一處臨時校場上,此時呈現眼前的是一幅壯觀的場麵,但見三百人一組,五百人一陣,正在演練變化無窮的兵陣,孫奇站在一高台上觀看指揮。方國渙、卜元、呂竹風三人徑自上了高台,孫奇見了大喜,上前迎了道“三位來得好快!”方國渙拱手笑道“堂有事,焉能不急著趕來?”卜元、呂竹風二人自上前與孫奇互見了禮。
方國渙此時指了校場上龍騰虎躍而又變化有序的場麵,道“孫先生可是在演練孫武的兵陣圖?”孫奇道“不錯,為了防止萬一之變,以應不測,故令各分堂人馬組陣演練,先將陣形熟悉了。”方國渙點了點頭,當細觀之下,不由吃了一驚道“每一組兵陣如此變化無窮,並且都由高手組陣,這樣一來,威力大增,幾百人足可敵幾萬人。”
孫奇道“方公子好眼力,短兵相接,重要的並不是人數的多寡,而是兵士的精良與陣法的精妙。陣腳不亂,則全軍不亂,軍心不亂,克敵製勝則易也,古今兵家以少勝多,正是借助了兵陣之妙。當年孫武以吳國之弱,破楚國之強,除了善用兵法之外,多為兵陣之功,孫武所遺下的這部《孫子兵陣棋解》,實為兵家至寶。孫某以前曾以此兵陣鬥於江湖間,幾乎攻無不克,戰無不勝,而協助連總堂主成就了堂今天的這般氣勢。”說完,孫奇從懷中掏出了幾張棋譜式的兵陣圖,道“《孫子兵陣棋解》到了孫某手裏,可惜已殘缺,少了數陣的陣眼之位,曾請教於我堂蜀中分堂的劉訶堂主,劉堂主是棋上名家高手,以棋上的方式為孫某走活了幾陣,但是還有三陣劉堂主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日前,幸得方公子妙手點示了雙龍陣的陣眼,而令此陣活,知公子是棋上的高人,今日得此良機,煩請公子把剩下兩陣的殘缺處以棋走全吧,以解孫某心中迷惑,不致終生遺憾。”
方國渙道“孫先生不必客氣,此種以棋勢布列出的兵陣圖,千古難遇,今日有幸一觀,在下盡力施棋走全便是。”說完接過兩份棋譜式兵陣圖細觀起來,發現這兩組兵陣圖式都是極難極複雜的棋勢,心中驚訝不已。方國渙棋達化境,走活此棋陣卻也不難,談笑間,便輕意地給孫奇講明了,點棋示清了。孫奇見罷,恍然大悟,立時驚喜萬分,激動得竟然大拜,方國渙連忙扶了。
孫奇驚喜之餘,命龍虎軍按此兩陣演練,果然兵陣變化起來比先前順而有序,威力徒增。孫奇見狀大喜,又命其他人馬一起演練了。方國渙、卜元、呂竹風三人,見各組兵陣威武壯觀,氣勢宏大的實練演習,變化起來令人眼花繚亂,不由各自歎服。
方國渙觀看了片刻,心中尤感驚歎,自知棋通兵事,便是如此了,隨對孫奇道“其實棋盤之上,兵法、兵陣兩般都俱備了,雙方局部之間的托壓靠鎮,粘沾拚殺,與全局的聲東擊西、圍魏救趙,則是兵陣、兵法的運用和體現。”孫奇點頭道“不錯,一盤棋,便如一部兵書,更似一處戰場,對局者當是將帥,就看自家智力之高低,謀之深淺,而如何調兵遣將了。棋者,兵道也!”方國渙笑道“可惜先生不逢亂世,否則便如孫武、孔明一般建功立業了。”
孫奇道“寧可太平之世把本事爛在肚裏,也不願亂世用以殺伐。孫某說過,隻是不得已而為了。”方國渙聞之一笑,接著道“今所見的韓夢超、朱維遠,一個是金槍無敵,一個是雙刀,此二人都可做兵陣的陣眼,帶動全陣。”孫奇道“不錯,金槍無敵將韓夢超公子自家熟悉了,雙刀朱維遠,方公子也見過?”
方國渙道“適才在街上見過朱堂主一麵,問過別人才知的,此人當是一員大將。”孫奇道“不錯,雙刀與刀法,乃是我堂的鎮堂之寶,當年堂首任總堂主,就是以雙刀開創了堂的基業。刀法到了朱維遠堂主這裏,更是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雙刀舞將起來,水潑不進,雨激不透,十分威猛,與韓夢超的金槍、趙青楊的鐵棍,是我堂的三絕,其三人被稱為堂的‘蓋世三傑’,江湖上極負聲望,無人不知。”方國渙讚歎道“堂內真是人才濟濟,文士武將俱備,天下間,當無任何江湖勢力可比了!”接著又道“不知趙青楊又是一位怎樣的豪傑?”孫奇笑道“日後孫某不給方公子引見,連總堂主也會給公子引見的。那趙青楊一條渾鐵震山棍,可斷樹裂石,當年一人力戰陝西十八名巨盜,打得他們落花流水,震動一時。”方國渙、卜元、呂竹風三人聽了,驚異不已。
孫奇這時對呂竹風道“孫某曾答應過送給呂兄弟一杆精鋼重鐵竹,我已讓人打鑄了,估計明日可成。”呂竹風聞之大喜,忙自謝過了。方國渙道“堂蜀中分堂的劉訶劉敏章先生,是當今天下三大棋上名家之一,久負盛名,不知此番可有機會見到?”孫奇道“為了接應關東好漢入關加盟堂,連總堂主此次抽調來的都是功夫上的好手,一些文職的堂主沒有來,劉堂主也自沒有到,不過你二人既然都是棋上的高手,日後必有相見的機會。”
孫奇又道“關東好漢此番入關尋堂以圖加盟,據說全是方公子一人調和之功,連總堂主得知後喜得很,聽說你來了,今日非要見公子不可。”方國渙想起還要與失散數年的羅坤相見,便道“連姐姐堂務繁忙,我明日再去拜見不遲。”孫奇道“也好,孫某回去通稟一聲就是了。”
卜元這時道“孫先生,聽說關東好漢送與堂一匹寶馬,名喚‘烏雲托月’,可有此事?”孫奇道“不錯,確有此事,不匹寶馬可謂一萬分的神駿,世間罕見之良駒。據關外的杜寨主講,此馬曾踢死過一隻東北虎。”呂竹風一旁驚訝道“此馬果真比老虎厲害!”孫奇道“不錯,堂中善於相馬的魏堂主說,此馬非凡,百年難覓一匹,連總堂主曾發話,此馬要贈給堂的第一勇士。”呂竹風道“不知堂的第一勇士是什麽人?”孫奇笑道“堂內都是勇猛之士,就看誰有本事馴服它了。聽說就是常年親自飼養此馬的弓寨主與雷寨主,也隻能騎上它遛遛,不敢任性飛馳。此番贈給連總堂主,一是作為見麵之禮,二是請堂中的能人馴服這匹‘烏雲托月’,為人所用。”卜元、呂竹風二人,此時心裏早已犯了癢癢。
孫奇見時辰不早了,便命各分堂人馬收了陣,分散去了。卜元、呂竹風二人便央著孫奇領著去看馬,孫奇笑著應了。方國渙急著見羅坤,沒有同去,自家先別了,回尋關東好漢駐地找羅坤而來。
待方國渙來到弓英兒住處時,守門的漢子見了,識得是自家小姐的朋友,當天來過的,先與方國渙打了招呼。方國渙問道“不知羅坤公子可回來過?”那漢子道“羅公子適才回來,不知我家小姐對他說了些什麽,羅公子竟興衝衝地跑出來,一個人不知去了哪裏。”方國渙聞之一喜,知道羅坤是去找自己了,忙問清了羅坤去的方向,急忙追了來。沒走多遠,迎麵遇上了談笑而來的杜健、穀司晨二人。
杜健忽見了方國渙,立時驚喜道“方公子!何時也來了這裏?”方國渙見是杜健與一位陌生人,忙自拱手一禮道“原來是杜寨主,在下今日剛到。”接著急切問道“杜寨主可見著羅坤公子?”杜健聞之一怔道“方公子可與我家羅公子相識?”方國渙道“羅坤是我多年前走失了一位故人,適才聽了消息,急著去尋我,我也在尋他。”杜健驚訝道“竟有這等巧事!剛才見他詢問了幾位堂的人,興衝衝地往堡外臨時校場去了,見了我與穀先生,打了一聲招呼就自家跑了,原來是去尋方公子。”方國渙聞之一喜,忙道“我兄弟二人急著相見,回頭再與杜寨主詳談吧。”說完,轉身就向堡外跑去。
杜健望著遠去的方國渙,對穀司晨道“穀先生,調和杜某與堂險些火拚的就是這位方國渙公子,此人身份特殊,與堂的關係不一般。”穀司晨詫異道“此人具神仙般的氣質,不亞於坤兒的神采,原來他就是坤兒這幾年來一直念念不忘的方國渙。”接著欣然道“坤兒今日終於償了自家心願,杜寨主快回去準備酒宴吧,你們未來的主人要有一件大喜事了。”
方國渙尋到先前來過的臨時校場,四下望去,並不見羅坤的影子,此時校場上的人都已走空了,隻有兩個人走得晚些,坐在指揮台下說話。方國渙上前問道“兩位大哥,可見有一位青年人來過這裏?”那兩人識得方國渙適才是與孫奇在指揮台上說過話,看過兵陣演練的,連忙站了起來,一人應道“剛才有位兄弟來尋一位方公子,在下以為是找我家香主方四海的,就告訴他方香主遛馬去了,那位兄弟便追了下去,好像找方香主有什麽急事。”方國渙聞之,知道羅坤一時情急尋錯了人,隨即沿那兩人所指方向追了下去。
方國渙追尋了一程,已是離齊家堡遠了,也沒見著羅坤的影子,更沒見著那位遛馬的方香主,心中不免大是失落。失望之餘,見前方有一家獨居的農戶,方國渙神情索然,便走了過去。推開門,見裏麵坐著一位似農夫的老頭,方國渙將身上的幾十兩銀子一股腦地都掏出來,遞上前道“老人家,我心裏悶得很,你這裏可有酒?拿出來賣與我吧。”
那老頭見方國渙有些失魂落魄的樣子,知道遇上了一件事情不順心,要借酒澆愁的人,見對方竟然拿出這許多銀子來買酒喝,不由大喜道“老夫藏有一壇陳年佳釀,平時舍不得用,公子既出如此高價,就忍痛賣與你吧。”說完,那老頭果然從屋後捧來一壇酒。方國渙開壇聞之,倒是一壇自釀的好米酒,取碗斟滿了,一飲而盡。那老頭又尋來幾根黃瓜,道“貧舍別無好下酒菜,公子將就用吧,莫要喝傷了身子。”方國渙無心理會,又連飲了兩碗,始覺得痛快了些。那老頭見了,心中思量道“這個後生借酒消愁,也不知遇上了什麽煩心的事,待他自家清醒過來,發現與了我幾十兩銀子,必定後悔再要了回去。我且趁他糊塗,去別處躲了,他明白過來後,發覺自家花了大頭銀子,卻也尋我不著,時間久了,也就去了。這兩間破草房也值不上幾兩銀子,就由他胡鬧去好了。”想到這裏,那老頭竟起身偷偷地溜掉了。
方國渙尋羅坤不著,心情煩悶,連飲了數碗酒,這才頹然而坐,暗歎道“羅坤賢弟就在身邊,卻見他不著,難道是老天不讓我二人相見不成?”搖搖頭,歎息不已。所謂借酒澆愁愁更愁,不覺間,方國渙已有了醉意,趴在桌上自家傷感起來。
這時,門外忽來了一個人,那人自語道“難道方大哥沒有來這裏?剛才那人卻不是,英兒該不會騙我的。唉!且向這家主人討碗酒來喝吧。”門一開,羅坤走了進來。羅坤見屋中一人趴在桌上,旁置一壇飄著濃香的米酒,便上前道“這位大哥,可否讓碗酒來喝?短不了銀子的。”說著,羅坤也將身上的散醉銀子盡數取出,放在了桌上。方國渙朦朧中聽見也有一人來買酒喝,便道“酒能解憂,閣下自用了便是。”說話間,趴在桌上,身形仍然未動。羅坤道聲“這位大哥也是爽快之人,在下多謝了。”自家滿了一碗,仰頭飲盡,隨即歎然一聲道“老天無眼,竟讓我久尋方大哥不著。”
方國渙心有同感,但已成醉態,一時辨清不得,便自應道“不公平!不公平!我那賢弟如今去了哪裏?怎麽總是陰陽差錯,見他不著?”羅坤歎道“原來我是找哥哥的,你是找弟弟的,卻也同命相憐……”此時,羅坤忽然覺得有些不大對勁,側頭看了一眼趴在桌上喃喃自語、已有了醉意的方國渙,心中忽地一驚,連忙起身道“你……你可是方國渙大哥?”方國渙聞之,肩頭一震,猛然抬頭,正與羅坤對了個照麵,二人立時驚得呆了。雖過了三年多,二人昔日的容貌有些改變,卻也依然互辨得。羅坤驚喜一聲“方大哥!讓小弟找得好苦!”上前一把抱住,放聲大哭。方國渙此時因酒力所致,如在夢中,喃喃道“賢弟,是你嗎?”羅坤哭道“不是小弟羅坤,又能是誰來!這幾年方大哥去了哪裏?令小弟找得好是辛苦!”方國渙這時酒醒了大半,望著眼前的羅坤,驚喜萬分道“賢弟!真的是你!”一時間,二人百感交集,相抱大哭。
方國渙、羅坤二人久別重逢,激動不已,暢然哭罷,又相視大笑。方國渙隨即高興地拉了羅坤於桌旁坐下,滿了兩碗酒道“賢弟!好賢弟!幾年不見,竟出脫了個仙人般的神采!你我兄弟今日還能重逢,乃是天公作美。來,幹它一碗!”羅坤欣然道“方大哥,幹!”兄弟二人一飲而盡,然後相視大笑,極是歡暢。方國渙感慨道“好賢弟!你我兄弟當初相識不過兩日,一別竟已三年,這些年來你去了哪裏?哥哥還以為你不在人世了呢。”
羅坤道“當年小弟與方大哥夜宿陀螺觀,不曾想白日裏街上遇見的那個無賴阿西,後半夜來放火,想劫了方大哥的盤纏去。”方國渙驚訝道“原來那年陀螺觀的大火是那無賴放的。”羅坤道“不是這個賊人又能是誰?當時小弟聽外麵有動靜,便出去察看,那無賴也就嚇跑了。小弟一時氣憤,隨後追了去,一直追到河邊,那無賴見走不脫,仗著當年比小弟強壯些,把小弟打昏後扔進了河裏。”方國渙大驚道“那無賴好狠毒!賢弟後來又是如何脫險的?當年我還以為你出事了呢。”
羅坤道“也許是小弟心裏念著方大哥,命不該絕,被一漁家救了,醒來時,已是三天之後了。當小弟回轉陀螺尋找方大哥時,那裏已成了一片灰土,以為方大哥逃出不及,不幸葬身火海了,小弟當時悲痛萬分。後來有人告知,火起時,方大哥無恙而出,候了小弟兩日,等不見,哭著去了。”方國渙聞之,懊悔道“早知如此,我再多等一天就是了,也不會讓你我兄弟分別這麽久。”羅坤感歎道“也許是天意吧,當年小弟一心想尋著方大哥,便四處尋訪。昔日曾聽得方大哥說過要去一個叫連雲山的地方,誰知尋了幾處重名的地方,都不見方大哥的蹤跡。”方國渙聞之,感動的道“苦了賢弟了!”羅坤笑道“後來小弟誤投關外,不曾想在那裏得了奇遇。”羅坤接著便把當年在關東誤食“雌雄寶參”和拜藥王穀司晨為師、結誤關東綠林好漢的事述說了一遍。方國渙聞之,暗暗稱奇不已。
方國渙隨後也將自己到連雲山天元寺拜師修棋的事大略講了一遍,羅坤聽罷,不由驚訝道“半年前,小弟為了尋找方大哥,曾去過連雲山天元寺,為何寺中的那個小和尚說寺裏並無方大哥這個人?敢情被那和尚騙了。”方國渙道“賢弟說的是法能師兄,他當時也是好心,因為那時我在後山的白雲洞內修悟棋道正值關鍵時刻,法能師兄恐外人驚擾,所以才擋回賢弟的。後來法能師兄對我提起過此事,怎麽也不會想到竟是賢弟。”羅坤歎道“小弟當時尋訪方大哥不著,滿山亂走,還曾望見過那處山洞,做夢也想不到方大哥當時就在裏麵,難道是天意不成?”
羅坤接著又道“前些日子,小弟隨師父來到齊家堡,以接應關東好漢入關加盟堂。聽英兒說,是一位叫方國渙的公子給雙方調和的,小弟當時就想到了是方大哥,可是英兒說不知道方大哥是否會走圍棋的,並且身份特殊,與堂的關係不一般,又叫小弟好生失望,以為是重名重姓而已。”
方國渙道“先前也曾聞關東好漢托請堂尋你師徒二人,聽到賢弟的名字,怎麽也不會想到賢弟與關東好漢們有何聯係,也以為是姓名重者,直至見了弓姑娘,才證實了真的是賢弟。”羅坤道“適才在齊家堡內,聽英兒告知,那位方公子就是我要尋找的方大哥,並且還來過時,小弟真是高興萬分!”兄弟二人感慨了一番,又對飲了一碗。方國渙笑道“看那位弓英兒姑娘,對賢弟可是百般鍾情的。”羅坤搖頭道“小姑娘家,纏人得很,不談她也罷。”方國渙笑道“如此癡情的女子世間難得,賢弟勿要拂了人家姑娘的一片情意。”羅坤歎息一聲道“當年在關外她就很煩人,誰知今日竟然追到關內來了,還請堂滿天下地尋我。唉!小弟今生算是苦了。”羅坤說完,搖頭不已,方國渙自是一笑。
羅坤這裏起身道“小弟有一樣寶貝,今日就送於方大哥作為見麵禮吧。”說著,羅坤去了外麵衣衫,把裏麵穿的那套“無縫天衣”脫了下來,遞與方國渙道“這套寶衣可以防身,方大哥不會武功,自家時常穿了,以防意外。”方國渙見這身衣褲,輕柔無縫,天然一體,無法識出為何工何料所製,不由驚異道“天衣無縫!可就是這個樣子?”羅坤笑道“不錯,此衣便喚作無縫天衣。”接著便把如何得到此衣的經過,簡略說了一遍,方國渙聞之,驚訝不已。
羅坤又道“此衣刀槍不入,並且入水不沉,近火不燃,奇在無縫,有如天成。另外遭重物擊時,還有泄力之功,有護人體抗受之能,這是小弟偶然發現的。”方國渙聞之,驚奇之餘,推卻道“如此寶衣,賢弟著之,與人動武拚殺,最是用得著。我隻不過與人鬥棋,無什麽危險可言,賢弟還是自家留了防身吧。”羅坤道“小弟有功力護體,自無大礙。江湖險惡,方大哥日後還要遊棋天下,有無縫天衣護身,遭意外之變時,可保一時無恙,小弟也多一份心安,方大哥莫要推辭,就穿了吧。”方國渙推拒不過,隻得謝過羅坤,接下無縫天衣,自家於裏麵穿了,羅坤見狀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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