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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心魔種子

  雨陽端坐在房頂上,晨曦初露的元氣吸食入體,充斥在四肢百骸,昨日戰鬥留下的傷勢緩緩恢複。


  一座座竅穴中被元氣填充至滿反哺自身,再加上少年肉身鍛造的強橫,其實昨夜就差不多休息過來了。


  隻是琉璃玲瓏塔封住了震為雷變化讓身體有些不適,這才需要元氣的再次充溢罷了。


  睜開眼睛,遠處霞光四射,雨陽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隻覺得清爽無比。


  他跳下房頂,正巧碰到迎麵走來的關雲木。


  一見雨陽便迎了上來,問道:“身體怎麽樣了?”


  雨陽揮了揮拳頭,活動一番筋骨:“已經無礙了,無需擔心。”


  關雲木如釋重負。


  雨陽問道:“那四個孩子怎麽樣了?最後有誰收下嗎?”


  關雲木搖搖頭:“一個都不收,那四個孩子能破壞規矩,便是心性太差,我一個都不會要。雖然隻有阮年勇一個人偷偷用出法寶,但劉順和另外兩人,畢竟沒有收手,趁人之危。”


  關雲木當然明白四個孩子為何沒有絲毫憐憫,他們全然將對自己的怒火撒到了雨陽身上。


  雨陽撓撓頭,示意關雲木進屋,兩人坐下,少年這才小聲說道:“那張升玉沒有為難你?”


  關雲木眯起眼睛,心情大不好:“他敢?自己當麵說出的規矩被破,臉上無光,他這個張家家主,做的可真是憋屈。別說我看不上這四個孩子,就是張升玉都覺得心性太差,再者自己也有理由,便沒由著那四名家長說什麽。”


  “現在除了阮年勇,其他三家都離開了。他們自然不是什麽愚蠢之輩,孩子做出這種事情,哪裏還敢求我收徒?”


  關雲木看著雨陽搖了搖頭:“隻是委屈了你吃苦,被平白無故揍了一頓。”


  雨陽苦笑:“若是以此可以順了你的心意,張家又不多做為難,何樂不為?”


  關雲木悄悄記下這個人情。


  雨陽突然想到:“其他三家都走了,阮年勇為什麽還沒有走?”


  關雲木給雨陽倒了一杯茶,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阮年勇他爹自然沒臉麵留下來,但這次阮年勇乃是罪魁禍首,不是他偷偷用出琉璃玲瓏塔,哪裏有這麽多事情?所以他逼著阮年勇來給你道歉,但少年心性高傲,哪裏肯低頭?”


  雨陽回想起來那天阮年勇被他爹提在手中連續賞賜大嘴巴子的場景,竟然有些同情少年:“有些狠了吧。”


  “狠?”關雲木詫異的放下正要送到嘴裏的水杯:“有什麽狠的?子不教,父之過。阮年勇這般心性,也有他爹的責任,我聽說阮年勇年幼的時候他爹經常不在身邊,所以變得囂張跋扈,現在有時間陪著孩子了,他最想做的便是將少年心性掰過來。罵了不行,便打。”


  雨陽小聲說道:“畢竟是親兒子啊。”


  關雲木捂著腦袋:“總之這兩天你就在屋裏待著吧,我會讓張升玉給你個交代的,在此之前,我們還是先不要回去了。”


  雨陽默默點頭。


  三天過去,阮年勇終於獨自一人登門拜訪,隻見少年臉頰紅腫,憤怒不已,看來這一趟登門,沒有少挨耳刮子。


  雨陽本想邀請阮年勇進屋,結果後者二話不說,出手便打。


  登門非道歉,而是報仇,阮年勇想起火辣辣的臉龐和爹憤怒的神色,便遷怒於雨陽。


  後者眉頭微皺,最終還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阮年勇的琉璃玲瓏塔被打碎之後,沒有什麽拿得出手的法寶,隻是和雨陽硬碰硬,而同為混元境,結局自然雨陽獲勝。


  阮年勇失敗後衝雨陽狠狠吐了口唾沫,憤憤離去,臨走還說了下次絕對會打敗你這句話。


  第二天果然又登門拜訪,隻是臉頰又腫了一分,手中的法寶又多了一個。


  再次交手,雨陽僅用肉身相對,除了琉璃玲瓏塔之外,根本沒有什麽法寶能壓製得住雨陽的震為雷變化,結局又是雨陽獲勝,毋庸置疑。


  阮年勇氣呼呼的喘著粗氣,但沒有遷怒,扔掉被打碎的法寶之後,果斷轉身離去。


  這一天,王燕剛煮完一壺茶端給雨陽,突然一顆石頭過來打碎了茶杯,破碎的陶瓷碎片四散而去,雨陽眼疾手快擋在王燕身前,被兩三塊陶瓷碎片劃開了皮膚,一道鮮紅印記,並未流出鮮血。


  雨陽讓王燕先回去,一邊擦著身上的水漬,一邊拿掉黏在身上的茶葉,同時等待著阮年勇的“登門拜訪”。


  果不其然,阮年勇手裏拿著幾顆小石頭,一邊往空中扔去,一邊往屋內走來。


  少年這次腫著臉,像是在嘟嘴生氣,但神色沒有太多怒色,指著雨陽說道:“我連敗給你兩次,是我實力不濟,這次我還要打,我不管你用什麽手段,隻要贏了我,我阮年勇便甘拜下風,向你道歉。”


  雨陽點點頭,示意出手吧。


  不到三分鍾,雨陽坐在台階上,阮年勇站在他麵前,氣焰囂張,吼得很大聲:“對不起,我錯了!”


  雨陽不由得笑笑,招呼他坐下。


  阮年勇一屁股坐在雨陽旁邊,轉過去頭不看他。


  雨陽道:“還不服氣?”


  阮年勇生悶氣,不回答。


  雨陽撿起來地上散落的幾顆石頭,拿在手中,還有餘溫:“我想問你幾個問題。”


  阮年勇突然開口:“我先問!”


  雨陽把石頭攥在手中,坐直身體,望著注意力全在自己身上的阮年勇,輕輕點頭。


  阮年勇孩子心性,再加上這些天老是敗給雨陽,自然糾結一個問題:“為什麽同為混元,你要比我強?第一次


  肉搏輸了就輸了,為什麽我用上法寶,用上暗器,還偷襲你,還是輸?”


  雨陽被這個問題給問住了,把玩小石頭的手驟然停下,想了想說道:“可能是境界相同,高低不同吧。同為混元,但也有三六九等。”


  阮年勇氣的站了起來:“那為什麽你就是上等,我是下等?”


  雨陽搖搖頭:“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連下等都算不上。”


  那時候的少年,每天做的事情便是上山采野草菌菇,撿幹柴,回家挑水,打掃衛生,印象中,好像連神人仙人的概念都沒有。


  阮年勇歎了口氣,不知道在哀傷什麽:“剛剛我道歉的不夠真誠,重來。”


  說罷,筆直的站著,衝著雨陽深深的鞠了一躬:“對不起,我不該破壞規矩,用法寶偷襲你。”


  雨陽盯著他,一言不發。


  阮年勇氣呼呼冷哼一聲。


  轉頭就走。


  雨陽一把拉住他:“你問完你的問題了,我還沒問完我的問題呢。”


  少年坐在雨陽身邊,揚起脖子:“問吧。”


  雨陽把手中的石頭丟開,伸出兩根指頭來:“我想問你兩個問題。”


  阮年勇來了氣:“那不行,隻能一個……不過,你問吧,問完我再問你一個問題就扯平了。”


  雨陽點點頭,開門見山的說道:“你為什麽不服氣關雲木?”


  阮年勇身體陡然坐直,然後像泄了氣一樣癟了下去,雙臂抱胸,氣呼呼的說道:“你是想問為什麽關雲木一個魂魄境的高手我不服氣他是吧?我這麽跟你說吧,關雲木沽名釣譽,根本配不上青葉鎮乃至近天帝國對他的評價。”


  “你之前說同境界也分三六九等,在我看來關雲木就是魂魄境中的最低等。”


  雨陽眉頭一皺:“為什麽這麽說?”


  阮年勇歎了口氣:“當年狐峰四周,賊寇橫行,關雲木作為一方守衛,看似立下了赫赫戰功,但其實什麽都沒有做。七大賊寇從王彥武到賈樹,他哪一個打得過?”


  “如今七大賊寇最弱的兩個被捉拿歸案,前些年死掉,自然是他關雲木的功勞,但你可知道,別說是矮三寸裴土,就是假書生賈樹,關雲木單打獨鬥之下都不是對手。”


  “能抓住他倆,和關雲木有什麽關係?偏偏這種人,名聲傳的那麽響,青葉鎮、落日城、近天帝國,把他吹得跟無人能擋一樣。如此,近天帝國竟然還將山門饋贈於他。”


  “送了就送了,近天帝國有了邀請你就快去唄,偏偏這家夥裝作清高,現在好了,所有人都覺得關雲木光風霽月,吹得更不得了。我想想就惡心,再一想我要拜他為師,更惡心!”


  雨陽吃驚的看著阮年勇,著實沒想到年幼的孩子能說出這種話。


  按道理說賊寇

  橫行是在十年前,阮年勇沒道理知道這些事情,看來是道聽途說,不知從哪裏得到的小道消息。


  阮年勇仰起頭來,羨慕的望著天空,自言自語道:“我阮年勇要是拜師,隻拜一人為師。十年前,武癡王彥武、尺劍柳仙明、蠱老閆忠文、力霸薑州、火花俏嬌兒,是那一人趕走這五個魂魄境的賊寇,我聽別人說,他站在狐峰下和村莊之間,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打得五名魂魄境落花流水,最後倉皇逃竄。”


  “他才是真正的神人,可惜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不然的話找遍天涯海角,我也要拜他為師。”


  少年心中,一個實力強橫,一個實力孱弱,一個明明是趕走賊寇的功臣,卻隱姓埋名,拂衣而去,深藏功名。一個明明是撿漏而起,卻得到大家的稱讚,還有幾分賞識,偏偏不識抬舉,裝的清高。


  自然仰慕前者,唾棄後者。


  雨陽想起來王燕之前對自己說的話,突然有些傷心。


  阮年勇回過神來問道:“你還有一個問題是什麽?”


  雨陽咳嗽兩聲說道:“你恨你爹嗎?”


  “恨?”阮年勇愣了一下:“為什麽要恨他?”


  雨陽指了指阮年勇還有些通紅的臉頰。


  少年恍然,啞然失笑:“這有什麽恨的?我知道我爹是對我好,隻是我們兩個想法不同罷了,他不覺得關雲木是沽名釣譽之輩,一心想讓我入他門下。我則相反,打死都不去。他自然氣不過,再加上我性子比較強,就容易挨打。”


  “但他對我還是很好的,不然我也不會這兩天天天來找你單挑了。”


  陽光傾撒,照在兩名孩童臉上,一個笑容從心,一個吃驚發愣。


  “說起來也怪我,當初我不應該對你下狠手,主要我還以為你和關雲木是一丘之貉。現在我不認為了,你倒也是個英雄漢,不過你不要得意,總有一天我阮年勇會打敗你的。”


  雨陽沒聽到他這句話,問道:“你爹要是突然有一天離開你,你會恨他嗎?”


  阮年勇搖搖頭。


  “不恨?”


  阮年勇又搖搖頭:“不可能,我爹是不會離開我的。天底下哪有當爹的會不要自己的兒子?那得多不是人啊?”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


  雨陽心頭微動,腰間玉佩,妖魔所化,突然光芒一盛,弱之溫暖的太陽光,但卻照在了少年心間。


  刹那,少年心中充斥著各種陰戾情緒,憤恨、責怪、埋怨……


  阮年勇渾然不知,滔滔不絕:“我見過好多大人,哪有一個會拋棄自己的孩子?畢竟是自己的心頭肉,你看我爹打我打得那麽狠,其實是恨鐵不成鋼而已。他是不會離我而去的,隻會我哪天想不通的恨他,獨自離家出走。但最後


  我爹肯定會找到各路關係來找到我,我挺驕傲的。”


  “不過說起來,我會不會把我爹氣的離我而去不認我這個兒子?”


  阮年勇撓撓頭,笑道:“應該不會,這才多大點事情啊。我在他眼中還是個很好的孩子呢,哪個父母會拋棄自己乖巧的孩子,怎麽想怎麽不是人。”


  嘭!

  雨陽掐住阮年勇的脖子,把他狠狠按在台階上。


  震為雷變化瞬間響徹體內三十二道音,力量之大,掐的阮年勇喘不上氣,麵色漲紅。


  他見到雨陽如嗜血的惡魔,腰間的玉佩閃閃發光,刺人雙目。


  噔!

  突然少年胸膛冒出一個赤紅色的“十”字,這才壓製住了暴戾之氣,趕忙鬆開手。


  阮年勇咳嗽不斷,連連後退,怒罵道:“你做什麽?發瘋了你?”


  雨陽不知所措,外表無恙,其實心間,早就種下了一顆心魔種子。


  有關於雨花落。


  阮年勇本來還打算問雨陽一個問題的,但想了想還是作罷,就這麽一個人離開了。


  王燕把一切都看在眼中,悄悄走過來:“沒事吧公子?”


  雨陽搖搖頭:“沒事,我出去走走,若是關雲木問起我來,就說我很快就回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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