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章
肖折釉和漆漆被侍女送回花廳的時候,花廳里的夫人、姑娘們正在就前院刺殺的事情議論紛紛。
「聽說前頭死了不少人。這夥人膽子可真大,居然敢在王府里行刺。」
「都是些不要命的亡命之徒唄。」
「我家丫鬟偷偷回來稟告,王爺發了好大的脾氣。現在整個王府都給封了,徹查著呢。霍將軍可以說是半生赴在疆場上,護著咱們大盛,想要刺殺他的人簡直是沒良心!」
「可不是,幸好霍將軍身邊的侍衛拚死護著。聽說這樣霍將軍還受了傷。」
「我身邊丫鬟得的消息可不是這樣的。聽說霍將軍原本沒事兒,是雁溪公主得到霍將軍遇刺的消息趕過去,霍將軍為了救她才受了傷。」
「公主殿下真是……」
「見過痴的沒見過這麼痴的,你說這次這兩人算是互相擔憂、互相保護。是不是能成了?」
「嘁,我看難。霍將軍明顯是看不上她!都拒絕了這麼多年,難道現在就一時心軟收了?」
「你們說……雁溪公主國色天香、美貌動人,知書達理又溫柔體貼,更是對霍將軍痴情一片。霍將軍怎麼就不肯娶她呢?會不會……霍將軍其實是好男風……」
……
談論聲音漸低,肖折釉也不再多聽了。她拉著漆漆悄聲穿過議論紛紛的人群,找到霍明珂。霍明珂正和三兩個十三四歲的姑娘說話,她見肖折釉和漆漆回來,和面前的幾個姑娘說了一聲,就迎了過去。
「你們臉色怎麼這麼差?」霍明珂有些意外地打量著肖折釉和漆漆。
「有嗎?」肖折釉摸了一下自己的臉,才發覺自己的臉上冰涼一片,她轉過頭看向身側的漆漆,見她臉色蒼白如紙,想來自己也是這樣。
任是誰見到那樣的場面,被蛇纏住腳踝,也得受驚。更何況肖折釉是有些怕蛇的。肖折釉低頭看一眼自己的手,發現自己的指尖仍舊有些微微發顫。她悄無聲息地扯了扯袖子,將手遮住。
「我們沒什麼事兒。」肖折釉笑了一下,讓絳葡兒去端溫茶水過來。
霍明珂又看了一眼她們兩個的臉色,也不再多問了。
「你可知道前院怎麼了?我怎麼聽說霍將軍傷著了?」肖折釉問。
霍明珂搖搖頭,說:「只知道在雜耍表演里摻了十多個殺手,直奔二叔去了。二叔身邊那個侍衛恐不大好了,二叔本來沒什麼事兒,救雁溪公主的時候手傷著了。」
「歸刀?」
「是歸弦,她在和殺手廝殺的時候被劍刺中,聽說直接把她身子給穿透了。」
霍明月走過來,說:「歸刀也傷著了,不過沒有歸弦重。」
肖折釉清楚歸刀和歸弦的本事,連他們兄妹兩個都傷了,看來剛剛前院的刺殺必是萬分兇險。
「啊——」肖折釉抬頭,就看見兩個塗了花臉的刺客衝進花廳。王府的侍衛在後面追來,黑壓壓一片。花廳里的女眷頓時亂成一團。肖折釉迅速打量了一下整個花廳。這花廳是王府用來待客之處,四面都有門。想來
這兩個侍衛慌亂中逃到這裡來,必是想要從花廳的後門逃逸。
而肖折釉幾姐妹坐著的地方正是離後門最近的地方。
「快離開這兒。」肖折釉起身,順手拽著漆漆和最小的霍允秀,往一旁退去。
霍明月和霍明珂愣了一下,才小跑著躲開。
她們幾個剛躲開,那兩個刺客朝著這個方向奔來,縱身一躍,踏在肖折釉她們幾個剛剛圍坐的小圓桌。小圓桌在他們兩個踩過之後摔在地上。
霍明月和霍明珂都倒吸了口涼氣,感激地看了肖折釉一眼。
肖折釉沒有看向她們兩個,而是望著花廳正門處,緩步走來的霍玄。在霍玄的身後還有景騰王和今日宴請的賓客。
霍玄從青衣衛手中接過兩隻弓箭搭在弦上,拉弓射箭,一氣呵成。其實他的動作如行雲流水般迅速,可是大概因為他的動作沉穩而有力,看上去倒像是將每個動作拉得極為緩慢。
一滴血落下來,兩支弓箭在他手中脫出,穿過整個花廳,帶著風聲射中剛跑出花廳後門的兩個刺客的後背。兩個侍衛身子一抖,還想再逃逸已是不能,應聲倒下。
青衣衛和王府里的守衛衝進花廳,奔過去將兩個人鉗制住。
「留住活口,嚴刑逼問出幕後主使之人!」景騰王大怒。
這次的刺殺是發生在他的府上,無論如何他都不想因為這件事情和霍玄之間起了間隙。原本就不算良好的關係,若是再產生誤會,更是大為不利。
「霍將軍,此事是本王疏忽,讓刺客藏在雜耍表演的隊伍里。實在是對不住!將軍放心,這事既然是發生在本王的府邸中,本王定要給你一個交代!」景騰王對霍玄鄭重說道。
霍玄原本沉沉的臉色稍緩,他略略點了下頭,笑道:「王爺有心了。只是臣這些年遇見的刺殺無數,倒是臣連累了王爺,攪了王爺的壽宴。還望王爺不要怪罪。」
景騰王心中微松,笑道:「霍將軍嚴重了,只是這事畢竟發生在王府。本王定是要將事情查得水落石出!」
「那兩個人怎麼樣了?」景騰王詢問一個侍衛。
「稟王爺,其中一個咽了氣,另外一個還活著。屬下已堵了他的嘴,免他自盡。」侍衛稟告。
景騰王點點頭,他臉上仍是一片憤怒,他和霍玄說了一聲,親自穿過花廳,去審問那個還留了一口氣的刺客。
霍玄立在原地,並沒有跟上去。
霍玄感覺到自己的手被人碰了一下,他低下頭,看見肖折釉站在她身邊,正拿著一方雪白的帕子擦他手上的血跡。
肖折釉朝他走過來的時候,霍玄便看見她了,他只以為是小孩子害怕尋找庇護罷了,沒在意她的舉動。直到肖折釉碰他的手,他才低頭看她。
「將軍的手傷著了。」肖折釉沒抬頭,蹙著眉,仔細擦著霍玄手上的血跡,又用帕子將他的掌心的傷口小心翼翼地包紮。
然後肖折釉才抬起頭望著霍玄,說:「怎麼也得先止了血,一會兒再讓大夫看看。」
之前刀子朝盛雁溪落下,霍玄手邊沒有兵器,他順勢抬手握住刀刃,鋒利的刀刃橫著割破了他右手掌心,頓時血流如注。之後霍玄忙著追捕剩下的刺客,完全沒在意手上的傷。
這點傷對於霍玄來說,完全不致命。不致命的傷,在霍玄眼裡都是無需在意的。
直到肖折釉用帕子將他手掌上的傷口包裹住,霍玄這才隱隱覺得掌心有些疼痛的感覺。
肖折釉原本在花廳里盯著霍玄滴血的手看了很久,見霍玄自己渾然不覺,他身邊的侍衛也沒人上前包紮。真是怪氣人的!她猶豫了一會兒,才沒忍住走過來。
給霍玄的手包好,肖折釉向後退了一步。
「嚇著了?」霍玄看一眼自己的手,將目光落在肖折釉蒼白的臉色上。
肖折釉是嚇著了,卻不是因為這刺客。只是此時她還不想把在王府後院撞見師延煜的那一幕說給霍玄聽,她只在略微猶豫之後輕搖了一下頭。
她再看一眼霍玄的手,鮮血已經將雪白的帕子染透。她皺了一下眉,重新仰頭望著霍玄,說:「將軍,還是要先止血才……」
肖折釉的話還沒有說完,盛夕月小跑著過來,在她身後跟著太醫。
「霍將軍,我把太醫請來了!讓太醫給你看看傷,別傷了骨頭!」盛夕月跑過來,擠在肖折釉身前。
擠得肖折釉又向後退了兩步。
霍玄越過盛夕月的肩膀,看了一眼肖折釉,才對盛夕月說:「小傷而已,郡主無須費心。」
「怎麼能是小傷呢?都流了這麼多血!」盛夕月氣呼呼的,「公主殿下也太不懂事了,前頭那麼危險,她還跑去添亂,憑白連累了將軍!」
這話說得可不怎麼好聽。在一旁的景騰王妃頓時變了臉色,礙於場合,一時沒開口。卻下定決心今晚要好好教育一下這個任性妄為的女兒!
恰巧此時,盛雁溪趕過來,將盛夕月的話聽在耳中。盛雁溪腳步僵在那裡,她望著霍玄,眼中泛紅,臉色難掩難堪。
肖折釉悄悄看了眼臉色蒼白的盛雁溪,又看了看盛氣凌人的盛夕月,心裡有點想笑,甚至帶了一絲看好戲的戲謔。肖折釉的目光掃過霍玄,愣了一下,霍玄怎麼一直在看她?
那豈不是她剛剛眼中的戲謔全被霍玄看見了?肖折釉頓時有些窘迫。悄悄地,她又向後退了一步。
「將軍,你手上的帕子已經被血染透了,先拆下來,上些葯,再重新包紮吧。」盛夕月作勢去拉霍玄的手腕。
霍玄略一側身,避開。「折釉,收拾一下,回家。」霍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