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殺自己的盲影後04
樂璃看不見, 不知道她抱著的是個黑漆雕塑娃娃。
那娃娃除了一張臉是白色, 身體都是黑色，看起來很詭異，有點像戴麵具的無臉男。隻是它那張麵部，猙獰詭異，雙眼空洞。
拿小孩的聲音乍一聽天真稚嫩, 可又讓人覺得不對勁兒。眼前一片黑暗的樂璃隻能側耳仔細去聽, 因為精力集中, 眉頭微皺。
樂璃坐在那裏，齊念用手在她眼前揮了揮, 見她毫無反應，唇角露出一抹微笑。
她將“兒子”從繈褓裏取出來，放在樂璃正對麵位置。
雕塑娃娃就這麽拿空洞地雙眼望著樂璃，大金毛沈慕看得毛骨悚然。
雕塑娃娃的胸口處刻著樂璃的生日，農曆七月十四日。
餐桌上，六菜一湯。
除了擺在樂璃麵前的紅燒肉、爆炒玉米以及一盤回鍋肉外, 還有一碗肉丸湯。在那娃娃跟前, 也擺了三個菜。
碾碎的薯片、冒著熱氣兒的漢堡，以及一疊雞翅。
樂璃對飯桌上的種種詭異一無所知，沈慕看在眼裏, 卻無法告訴樂璃。
她問：“念念，你兒子多大了？還不會說話嗎？怎麽……這麽安靜？”
齊念神色瞬間變得陰沉, 用一種帶有敵意的目光瞪著她, 語氣冰冷：“不想說話就不說, 樂瑩，你管得可真多。”
樂璃有點尷尬，訕笑道：“我沒有惡意，我隻是不知道，你什麽時候有了兒子。”
“嗬。”女人輕嘲道：“你是炙手可熱的大影後，怎麽會關注我們這些小撲街？快，吃飯！”
齊念夾了一筷子菜到她碗裏，直到紅燒肉冒出碗沿。
樂璃被她的語氣嚇一跳，覺得這女人有點神經質，語氣很不友好。她端起碗，夾起一筷肉到嘴邊時，靈敏的嗅覺阻止了她下一步地動作。
這個肉很奇怪，有一股很奇怪的味道。
見她遲遲未下口，齊念的語氣加重，催促她：“吃啊，你怎麽不吃啊？這是我兒子親手為你做的長壽肉，吃了可以長壽的！”
長壽肉？
樂璃想起了上個世界的骨頭湯，頓時沒了胃口。她擱下碗，說：“我最近減肥，不吃肉，有素嗎？”
齊念麵容變得猙獰，她隱忍著情緒，直接將供給娃娃的碎薯片端到她跟前。
樂璃聽見跟前“啪”地一聲。
她挺納悶。難道是她說錯了話？惹了對方不高興？
在原主的記憶中，齊念待人溫和，從不會對人這樣無禮。大概是她看原主瞎了，覺得原主以後很難再翻身，所以才用這種態度對她？
吃過晚飯，樂璃牽著兩條狗離開齊念家。
樂璃下到停車場，被沈濤沈慕帶著走了一段距離後，她蹲下身抱著沈慕，摸了摸它的狗頭問：“慕慕，她走了嗎？如果她走了，你叫三聲，沒走叫兩聲。”
“汪、汪、汪！”
樂璃撈著他的狗脖子，低聲說：“你帶我去一趟保安室。.”
沈慕帶著樂璃找到了小區保安室。
這個小區位於市中心，可建築已經有些年代。這裏的住戶不多，齊念好歹是個明星，保安一定對她格外注意。
晚上保安室隻有一個值班保安，年輕的保安小哥正躺在椅子上看電影，突然有人敲門進來。
敲門進來的是一個戴口罩墨鏡的女人，牽著兩條狗。他問：“你誰啊？”
樂璃牽著兩條狗走進來，關上門，對他一鞠躬說：“你好，請問，可以占用您一點時間嗎？”
保安覺得這個女人很眼熟，仔細看，然後“臥槽”一聲，嚇得從椅子上跌下來，摔在地上。
“樂……樂瑩！”
樂瑩雖然眼睛瞎了，但以前好歹是個女明星，即便戴上口罩，隻要她的粉絲仔細看，還是能認出來她的。
樂瑩笑了一聲，說：“對，是我。”
保安一巴掌拍在自己臉上，以為是自己做夢沒清醒。
樂璃直接說明來意：“是這樣的，我過來看個朋友，經過這裏，忽然想起一件事，所以冒昧打擾了。”
保安給她搬了個凳子，扶著她坐下：“女神您這是有什麽事？是迷路了嗎？需要我幫忙嗎？”
樂璃坐下，兩條狗如保鏢似的分別坐在她兩側。
樂璃說：“我最近打算拍一部電影，主角是盲人律師。在我的這部電影裏，會出現很多社會基層的小角色。保安、清潔工、酒吧女郎等等。我打算從現實生活中挑這些角色，讓大家本色出演。不知道，您有沒有興趣？”
“有有有有有。”保安一聽樂不可支，連忙正襟危坐：“樂影後，我非常有。”
雖然樂璃瞎了，但她在發布會上表明自己不會退圈。她以後的事業雖然舉步維艱，但她比一般人有錢太多了，拿錢拍部電影的錢，肯定是有的。
他也不奢望給樂影後當演員能賺多少錢，隻希望自己在電影裏露個臉，好回去跟鄉親父老吹牛逼，告訴大家他上電視了！
樂璃說：“當然了，當演員，也得先麵試。我需要一個在現實生活中敬職敬責的保安。”
“我很盡職啊！我非常有責任心。小區幾百口住戶，我都認識，叫不上名字的也能叫上姓。你讓我去演保安，保準兒給你演到活靈活現，畢竟是我本色出演嘛。”
“哦？真假的？那我朋友你認識嗎？”
保安說：“ 您說的是住在二棟的齊小姐吧？就那個經常演抗日神劇的齊小姐。”
“是她。”
保安一拍大腿道：“那我可太了解了，我連她最近和樓下老太婆去了躺泰國這件事都知道。”
“去泰國？”樂璃納悶：“去旅遊嗎？”
“哎呦，旅什麽遊啊。”保安打量了一眼四周，湊到她耳邊低聲說：“樂小姐啊，有些事呢，我能說，有些事我不能說。我隻能告訴你啊，你可別和這個齊小姐走得太近。.前陣子我一個同事追她，沒多久就車禍死了。網上不說有個八卦帖嗎？說《聽風》劇組接連出事兒，都是因為她……”
說到這裏，保安冷不丁打了個寒顫，立刻岔開話題，又問她：“樂小姐，你看我演保安行不行？”
“嗯。行，我戲裏的保安和你一樣，喜歡八卦，這個角色簡直為你而定。你留個電話給我，晚點我讓助理聯係你。”樂璃從包裏摸出本子，遞給他。
從保安室出來，樂璃又在小區外的奶茶店坐了一會兒。
現在已經晚上十一點，奶茶店已經沒人，老板是個老奶奶。
老奶奶看見樂璃，問她要了個簽名，又免費送了她一杯絲襪奶茶。
樂璃嚐了一口奶茶，絲滑爽口，很正宗。她側耳對老奶奶說：“奶奶，您家的奶茶真好喝，和我在香港喝過的味兒一樣。”
老奶奶夾帶著一絲粵語口音，問她：“你喜歡香港嗎？”
“看來奶奶您是香港人。”樂璃說。
老奶奶點頭：“是啊，來這邊已經第三年了。”
“我朋友齊念也喜歡喝您這兒的飲品，她平時，也是喝奶茶嗎？”
老奶奶回答說：“是啊，她最喜歡晚上過來喝我這兒的奶茶，吃我這兒的魚蛋。不是我吹，全城恐怕再難找到一家比我這兒要正宗的店。”
樂璃又問：“我聽念念說，你住她樓下？還跟她一起去過泰國，對嗎？”
“是啊。我陪她去泰國請古曼童，這姑娘啊，長得漂亮，人又善良，就是差了點兒運氣。我認識一個泰國的大師，就帶她去跟大師請了一個古曼童。這不，剛請回來，就有一部大製作找上她了，我真是由衷地替她感到開心。”
從奶奶的聲音裏聽，她的確很開心。
樂璃想起剛才在齊念家的那個小孩的聲音，莫名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剛才那個偶爾說“不、不要”的小孩，難道就是古曼童？
老奶奶又說：“樂小姐，你的遭遇我都知道，你是觸到了黴頭。如果你想轉運，我建議你也去請一尊古曼童。”
“不必了，我現在這樣，難道還能讓古曼童讓我恢複光明嗎？”
在娛樂圈，很多明星喜歡請古曼童，為自己催運。可這玩意兒邪門得很，樂璃一旦知道身邊有誰碰了這個，必然絕交。
她認為，人的運氣就像一缸米，是有限的。
你現在吃得多，以後就得吃得少。如果現在一口氣吃完所有的米，以後必然餓肚子。
樂璃皺了皺眉頭，問：“奶奶，您也請了古曼童嗎？”
“我一個孤寡老人，無欲無求。古曼童就是一個小孩子，我這一把年紀了，也養不起這些小孩子。”
奶奶聲音溫柔，又問樂璃：“你餓不餓？我去給你煮點魚蛋，我們家魚蛋很不錯的。”
“不用啦奶奶，我還有事，先回去了。”
樂璃付了錢，給司機打了個電話。很快，司機把車開到了奶茶店門口，接她上了車。
今天晚上的一切，沈慕都看在眼裏。
它有口不能言，都快急死了。他看出很多有用的線索，卻一個也不能告訴樂璃，隻能幹瞪眼，幹著急。
這時候，他有衝動炸了係統。
全程淡定的德牧沈濤斜睨他一眼，覺得大金毛像個智障。
今天晚上，金毛沈慕幹得最多的事兒，就是拿爪子撓地撓牆，整個一個大傻狗。
*
為了劇本能順利出來，《盲女律師》的六個編劇，都住在了樂璃的別墅。
回到別墅，編劇們還在開劇本會，討論劇情。樂璃被叫過去聽了一會，她覺得沒什麽太大問題，讓陳青扶自己上了樓。
進了書房，樂璃摸索著在沙發上坐下，招手把沈濤和沈慕叫過來。
陳青給她倒了杯水，一臉著急說：“瑩姐，你這是去哪兒了？怎麽出去也不告訴我？我可以陪您去啊。今天是您的生日，下午寶兒姐讓人送了蛋糕過來，待會兒您分給編劇們一起吃吧。”
“嗯。”樂璃應了一聲，抱住兩條狗，摸索著從兩條狗身上取下了針孔攝像機。
她將針孔攝像機交給陳青，說：“你把這裏麵錄到的所有畫麵，都用文字描述給我。”
“汪汪汪！”
樂璃話音剛落，大金毛沈慕和德牧沈濤打了起來。
沈濤想去鑽樂璃的大胸，大金毛沈慕一口咬住它的尾巴。沈濤炸毛，將金毛按在地上一頓摩擦。
大金毛也不是吃素的，露出一口獠牙開始和對方幹架。
樂璃拿導盲棍敲碎一隻花瓶，怒道：“你們都給我住手！”
讓陳青驚訝的是，這兩條狗果然停下。
樂璃拿導盲棍指著窗戶那邊道：“都給我去麵壁思過！”
德牧沈濤和金毛沈慕，立刻從地上爬起來，去落地窗前麵窗思過。兩隻狗用後雙腿站立，雙前爪微勾。
德牧翻了下白眼，蔑了金毛一眼。
金毛沈慕一爪子拍在它腦門上，齜牙，喉嚨裏發出挑釁的“嗚嗚”聲。
被欺負的德牧沈濤氣死了，但礙於主人在，又不好和它幹架。
兩條狗對窗而戰，通過窗戶，看見樓下院牆外有個撐著紅傘的人圍著別墅轉悠。燈光打在紅色傘麵上，顏色有些詭異。
紅傘大概在牆邊停了十五分鍾。
沈慕立刻放棄罰站，跑出了書房。
沈濤見大金毛跑了，不甘心，也跟著跑了。
兩條狗先後跑出書房，陳青吐槽說：“這兩條狗，也太不聽話了，讓他們罰站，他們卻跑了……”
她將攝像機拍攝到的畫麵拷進了電腦裏，一點點看著，一點點和樂璃描述。
由於狗的視角不高，起初陳青看見的隻是人腰以下的範圍。到了後麵，狗子好像故意把攝像機視角調高似的，她能看見齊念的上本身了。
“臥槽……什麽鬼……”
等看見齊念的臉，陳青嚇了一跳。
“怎麽了？”
陳青描述道：“這個陳青，臉色怎麽白？跟刮了一層膩子膏似的。還有，她們家裝修格局未免也太奇怪了，她家裏的矮櫃上，供奉著一尊奇怪的雕塑娃娃，貢品有紅色的水，有零食，有玩具，有點像古曼童，卻又不太一樣。這尊雕塑娃娃的臉是白色，其它部位卻被漆成了黑色。”
就在她描述的時候，視頻裏的大金毛被踢了一腳，畫麵也模糊了一陣。大金毛在調整角度，有一段隻拍攝到桌子以下的畫麵。
畫麵裏除了桌子腿和人腿，就隻能聽見兩個女人說話的聲音。
視頻裏，居然出現了一個小孩的聲音。
陳青趕忙又把視頻倒回去看，確定房間沒有小孩後，想起了那尊古曼童，頓時頭皮一麻。
她嚇得臉色慘白，手在抖：“瑩姐，這個齊念太邪門了。我現在開始相信網上說的是真的了……瑩姐，我不敢再往下看了，好可怕。”
“繼續看。”
陳青吞了口唾沫，繼續往下看。
畫麵已經被大金毛調好，攝像機錄到了人臉。這時候，齊念已經將古曼童放在了樂璃對座的位置。
樂璃碗裏被夾滿了肉，她端起碗，準備往嘴裏送。
陳青覺得這肉很奇怪，點了個暫停，把臉湊過去仔細看。
這肉……
陳青吞了口唾沫說：“瑩姐，這肉，好像不是給活人吃的。有點像我們老家，祭祀死人吃的高凳子肉。”
“當時吃的時候，味道有點奇怪，我沒敢下嘴，這肉，是不是已經變質了？”
“嗯。”陳青點了點頭，說：“看起來應該是在供桌上放了很久，又被拿出來熱了一道，顏色都變了。”
陳青繼續往下看，一邊看一邊吐槽：“瑩姐，齊念是有神經病吧？她的表情怎麽那麽猙獰？讓我覺得很不舒服。”
看過齊念的部分，她又幫忙看完了保安部分，最後到了老奶奶部分。
陳青感慨說：“哇，這奶奶看起來真年輕，皮膚真好，真有氣質。瑩姐，這奶奶身上穿的是黑色旗袍，紋理很漂亮，她身材也很好。我老了如果還能跟這奶奶一樣的氣質，那該多好啊。”
樂璃好奇，這奶奶到底看起來多年輕。她聽老奶奶的聲音，怎麽都有七八十歲了，這樣的老人，還會看起來年輕嗎？
看完所有視頻，陳青想起齊念家裏那幾聲詭異的小孩聲音，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就在這時候，兩條狗回來了。
沈濤搖著尾巴來到樂璃跟前，把一快沉甸甸地重物扔在了樂璃腳邊，並且不斷拿狗爪子去拍樂璃的膝蓋，邀功意味兒很明顯。
她彎下腰，摸索著將東西抓在了手裏，問陳青：“這是什麽啊？”
陳青看著她爪子手裏的東西，又返回去看視頻，在某個畫麵定格。
“瑩、瑩姐——”
她吞了口唾沫，話到喉嚨口，剩下的話居然不敢再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