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說書先生
雖然一直避而不見，但是該來的總是會來，一個多月以後，病也好得差不多了，雖然身體上好象又和從前一樣了，隻是心裏，卻已經是滄海桑田，一日，我與子硯又在一間茶館不期而遇。
那日我與疾風在迷林檢查完機關布置之後，信步來到那間曾經與子硯聽到說書先生講故事的茶館，跟掌櫃的要了兩杯清茶，做片刻休息。想起那天一起聽書的情景，眼前已是物是人非，心中一痛，我不禁跟疾風說道：“這家茶館的說書先生很有名氣，很多百姓寧可走和很遠的路也要來這裏聽書的。”
疾風一笑：“在天一閣守護了那麽多年，什麽野史雜記都沒看過，隻怕每一本都比這說書先生說得精彩吧。”
“那也不一定，說書先生的故事全部來自民間，有血有肉，一樣也是娓娓動人，不如這次我們也聽上一回書吧。”這裏似乎還留著過去的一些記憶，我突然戀舊的想多停留片刻。
疾風無所謂的點頭：“即使你想聽，就聽一段吧。”
正自說著，突然看到外麵一行四騎如風一陣的騎馬過來，及至走近，看過去是兩男兩女，男的俱是俊美不凡，氣質高華，女的卻也是嬌媚動人，美麗不可方物。
來到這間茶館處，四個叫停了馬，一人翻身下馬，身穿紫色的衣服，腰間懸著一隻半月形的玉佩，長發隨意的垂著，雖然衣著普通，但是與生俱來的高貴之氣卻是無處不在，隻聽此人朗聲笑道：“二哥，騎了大半日，就在此地喝杯茶吧，我聽侍衛們說過，此地說書先生故事講得很精彩。”
另外一個男子棄鞍下馬，身形飄逸如仙，腳步輕靈無聲，潔白的衣服上繡著一個銀色的標誌，身後跟著一個手帶鐵鏈的綠衣女子。
來得四人正是子硯，墨韻，心彤和靜兒。
看到他們並肩進來，似乎從仙境中走到凡間的人物，喝茶的客人們俱是呆呆看直了眼，低聲議論道：“這四位莫不是仙人，怎麽男的如此俊偉不凡，女的又這般美麗。”又有人悄聲說道：“禁聲，說不定是皇室中的人。我們不要憑空議論，小心得罪了王室。”
四人走進茶館，一看到我和疾風，臉上露出驚喜之色，徑自走到我們的桌前寒暄著，我臉色蒼白的站起身來，疾風卻仍是淡淡的坐著，似是對麵前發生的一切感到不快。子硯微笑著說：“師父，聽二哥說你前日病了一場，我忙著父王交待給我的事情，一直沒有得空看你。”
他現在叫我師父。
心彤驚訝的看了一眼子硯，然後走到我的身邊，拉著我的手，眼圈突然紅了：“姐姐，我一直想去看你，但是又不敢。。。”
我微笑著拍拍她的手，壓抑著心中的激動：“多謝你們關心，我沒事，隻是受了一點風寒。”接著看到他們手裏拿著馬鞭，隨口問道：“你們一行四人，這是剛從哪裏來？”
心彤抬起眼來看看子硯：“今天太子哥哥教我騎馬。”
子硯溫和的看了一眼心彤，笑道：心彤這丫頭聰明的很，我隻教了她三次，就已經騎得很好了，若不是二哥來找我，她還鬧著再騎一會呢。”
他說，他沒有時間來看我，但是，他卻有時間教心彤騎馬，這樣想著，心裏一陣難過，突然心中一驚，我何時竟變得這麽小氣了，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我，如今卻沒有勇氣接受現實。
疾風臉色淡淡的喝著茶，並不與他們交談寒暄，墨韻眼神複雜的看著我，靜兒隻是恭恭敬敬的侍立在他的身後。
過了一陣子，小夥計送上來上好的香茶，以及各色茶點，靜兒把茶點擺好，又給眾人一一斟滿了茶，細心的把墨韻麵前的茶放在手心裏試了一下熱度，子硯笑著打趣道：“好丫頭，這般細心體貼，二哥真是有福之人啊。”
我怔怔的看著子硯的笑容，他的笑容心無誠府，如一縷春風般輕鬆自在，他看著心彤的眼光寵愛有加，對二哥又是恭敬有禮，隻是他卻很少跟我說話，他除了知道我曾經他的師父，我不知道，他倒底還記得多少。
心彤悄悄的扯了扯我的衣袖：“姐姐，我聽二殿下說，太子哥哥忘記了一些事，怎麽會這樣。他現在一天到晚就是為國事奔走，一次也沒在我麵前提前過你，這太不可思議了，以前，他說了三句話，就有兩句是跟你有關的。”
我艱難的笑了一下，低聲道：“他忘了我，這不是很好嗎？”
說著，我用眼光的餘光掃了一眼子硯，他正端著一杯茶，眼睛有意無意的瞥了我們一眼，嘴角輕抿，看不出心中在想什麽。
這時，說書先生一身灰色長袍，手拿驚木，施施然的走進了書案，茶館裏響起了一片掌聲，隻聽得那先生拱手道：“對不住，好教各位久等了。”
眾人說道：“先生，今天要講哪回書啊？”
那先生摸了摸胡須，低頭想了一陣，然後看了看我們的桌案，點頭道：“今天就講一講魔王的故事吧。”
一人叫道：“先生，我不想聽魔王的故事，我們想講蕭元帥和太子的英雄故事。”
子硯的嘴角微微彎了一下，心彤興奮的兩眼放光，可是那位先生卻搖頭說道：“所謂亂世出英雄，沒有魔軍侵略人間，也就沒有這麽多可歌可泣的英雄故事。我們的英雄還要經曆千辛萬苦，兵家雲，知已知彼，方可百戰百勝，現在說說魔王的故事，對於英雄們日後禦敵也是一個警示。”
疾風眼中一亮，忍不住仔仔細細的看了一眼那位說書先生，然後拿過一隻筷子，在桌上蘸著水寫了一個字“仙”。
疾風發現的事情，我也發現了，我先是認出這位說書先生與上次聽書的並不是同一人，看他雖然老態籠鍾，但是走路的時候卻腳步輕靈，不沾一絲塵土，身上衣袍雖舊，卻沒有人間煙火之氣，白發須眉，我仍然可以在他的目光中感受到一絲慈悲。
他輕輕的掃視了茶館中的眾人，最後眼光停留在我們一行人的桌案上，對著我微微點頭，接著，他目光一寒，似有所指，我順著他的眼光看去，他剛才的眼中冰冷之意，竟然停留在靜兒身上。
我看了看靜兒，她低頭不語，嬌弱的樣子我見猶憐，向墨韻望去，他深鎖俊眉，也許剛才說書先生的奇怪眼神，他已經發覺了。
隻聽得驚案一拍，四下裏頓時一片安靜，那說書先生緩緩的說道：“適逢亂世，妖魔當道，我們人間的災難真是無窮無盡，前一回書，我們講了蕭元帥和兩位王子的英雄事跡，為了百姓安居樂業，他們寧可舍掉了性命也沒有對惡魔們屈服。原本以為大戰過後，人間可以得到片刻的安寧，沒想到魔王不甘心失敗，竟然不惜逆天行事，派出了魔界中最是難以對付的四大心魔。”
“四大心魔是什麽？”一人問道：“先生，這四大魔頭比上次死掉的那位長老還要厲害嗎？”
先生捋了捋胡須，側然說道：“這四位魔頭原是人間的罪惡之源，人的欲念，貪念，都是因這些心魔而起，上天慈悲，曾將四大心魔打散原形，不過他們仍然以魂魄的形式隱居於世。如今魔王召喚，四位魔頭重新現世，這四人分別是夢魔，情魔，欲魔，嗔魔，此四人雖不會殺人放火，也沒有蓋世武功，但是難就難以他們藏在人的內心深處，即使神仙臨世，英雄出擊，找不到對手在哪裏，豈不是枉然。”
我站起身來問道：“先生，卻不知那四位魔頭突然現世，所為何因？”
先生對著我點了點頭，目光慈悲，接著他掃視了一眼子硯，繼續說道：“他們為了找尋一個人，一念已成佛，一念已成魔，就在一念之間，四位魔頭會控製那個人，讓他成魔。”
我的手指在輕輕發抖，墨韻的眼中閃出一片戒備之色，我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魔王早就派出了四位心魔來尋找子硯，也許早在此之前，子硯性情大變，或者正是中了這四位心魔的道了。
我對此一無所知，竟然怨恨子硯行事反常，性情大變，甚至為他吃了忘情散。
大錯早已鑄成，而我們還是局中之人。
子硯在輕輕冷笑，他知道四位魔頭要找的人就是他，他手指沉穩的端著茶杯，看著窗外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