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該來的,都來了1
“你說誰沒了?”
聽到汀蘭的話,袁修月心頭一怔,隨即娥眉緊蹙,自榻上起身,赤足來到汀蘭身前:“你把話與本宮說清楚!誰沒了?”
“娘娘!”
原本清明的瞳眸之中,此刻早已淚水彌漫,汀蘭緊皺著眉心,一臉痛苦的搖著頭:“方才奴婢到王太醫那裏與娘娘取藥,不想見暗雲大人帶了剛從都城趕來的信使,奴婢聽那信使與暗雲大人輕語幾句,提到了寧王殿下,便一時起心湊上去多聽了一句,他們說……”
“他們說什麽?”
緊蹙的眉,再次收緊,袁修月心下忐忑的追問道。
經袁修月如此一問,汀蘭的眼淚掉的更凶了:“他們說寧王殿下在回京的途中,被安氏一族禁錮,後又遭遇保皇一派圍剿,最終失足墜落了烏江……娘娘,烏江啊,深不見底,波濤洶湧的烏江,北域那麽冷,烏江的水那麽涼……寧王殿下沒了……蕭然先生沒了,沒了……”
汀蘭的話,說到最後,已是泣不成聲!
而袁修月,在聽了她的話後,整個人仿佛失神了一般,怔怔的向後退了一步。隻見她輕柔的身子,輕顫了顫,到底噗通一聲跌坐在地:“這怎麽可能?怎麽可能?他前些日裏還寫信說要回宮與我下棋的……”
她一直都相信!
相信南宮灝淩會保護好南宮蕭然,
是以,自從接到了南宮蕭然的信,最近一段時日,有心愛之人相伴,她一直都過的很幸福,但此刻汀蘭的話,卻生生將她瞬間從天堂打落到了地獄。
南宮蕭然死了?!
驀然之間,眼前仿佛浮現出過往在安國侯府時的一幕幕。
那個溫潤如玉的男子,雖終是懷才不遇,卻總是在滿足的笑著。
那淡淡的笑,如沐春風,洋洋灑灑……陪著她走過了那空空寂寂的三個年頭!
哪怕,到了後來,她入宮為後,他卻仍舊在暗處默默的幫著她,護著她,可此刻他卻沒了……想到那個如風一般的白衣男子,於北域之中,墜入那深不見底的烏江,想到那極寒刺骨的江水,吞噬了他的生命,奪去了他最後的一絲意識,袁修月隻覺渾身驟然一冷,心中好像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用力撕扯著她的心,她痛的難受,倉惶起身,快步朝著房門口奔去。
但,她光裸白皙的足子,才剛剛跨出門檻,胸口處那股無情的撕裂感便再次襲來,直至她噗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豔的血!
“娘娘!”
淒厲嘶喊,汀蘭急忙上前,卻隻顧得上扶住袁修月搖搖欲墜的身子。
聞聲,影子自門外一閃而入。
甫一入門,見汀蘭扶著搖搖欲墜的袁修月,由瞥見袁修月胸前的血跡,她心下一驚,忙轉身向外:“屬下去請王太醫!”
“影子……”
氣息不穩的出聲喚住影子,袁修月深吸口氣,緊咬著自己早已被血色浸染的唇:“本宮要見皇上!”
她要弄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
“娘娘!”
聲音止不住的輕抖著,汀蘭眉頭緊蹙,轉頭對影子道:“把王太醫和皇上一起請來!”
聞言,影子眉心輕動,轉身出了寢室……
……
南宮灝淩聞訊而來時,王太醫已然在為袁修月診脈。
初入寢室,瞥見她毫無血色的容顏,他心間一疼,眸色瞬間冰冷,將視線自屋內眾人身上一一掃過:“是誰多嘴?”
聞言,汀蘭身形一顫!
噗通一聲跪落在地,她垂眸泣道:“皇上恕罪,是奴婢!奴婢罪該萬死!”
“你……”
陰沉的眸,緊緊盯著汀蘭,懾的她忍不住哆嗦了下,南宮灝淩的雙眸之中,第一次對她綻出了殺機。
感受到他雙眸之中的殺機,汀蘭心下一顫,隻得咬唇緊閉雙眼:“皇上您殺了奴婢吧!”
“你以為真會舍不得殺你麽?”
眸中殺機更甚,南宮灝淩說話間便上前一步!
“你以為,即便她不說,我就永遠都不知嗎?”手臂微收,抬腕躲過王太醫正在與自己診脈的手,袁修月微轉過頭,目光清冷的凝望著南宮灝淩,輕顫了顫唇,她哽咽出聲:“他……死了,是不是?”
聞言,南宮灝淩眸色一沉。
迎著袁修月的眸,他眸光閃動,其間各種複雜情緒躍然。
“皇上!”
低眉看了袁修月一眼,王太醫自床前起身,對南宮灝淩恭了恭身,他輕聲稟道:“皇後娘娘身上的餘毒,一直未曾全部清除,今日之所以會吐血,也隻是因為娘娘心緒波動劇烈,一時引動了體內的殘毒!”
聞王太醫此言,南宮灝淩心弦微鬆,卻仍舊迎著袁修月的眸,與之目光膠著糾纏:“可有大礙?”
“並無大礙!”王太醫輕搖了搖頭:“隻娘娘多加休養,這兩日務必控製情緒便可。”
“朕明白了!”
長長的,在心中出了口氣,南宮灝淩微抬步履,“月兒……”
薄唇輕動,他想要與她解釋什麽,卻在對上她微冷而又有些怨懟的眸時,一個字都無法成言。
怔怔的,咬唇看著眼前的南宮灝淩,袁修月的唇角緩緩勾起一抹淒然的笑意,隻這一笑之後,她卻突然大哭起來:“原來……他是真的死了!”
她多麽希望,在這個時候,南宮灝淩可以對他搖頭,告訴她是汀蘭聽錯了,南宮蕭然無恙!
可此刻,他一時無語,便已是最好的回答!
而那個於她而言殘酷無比消息,毫無疑問也該是真的!
她明白的知道,自己心愛的男人,並非是他,而是眼前之人。
但,為何聽聞噩耗,她的心會那麽的痛,痛到如刀絞一般,讓她再也忍不下聲,竟在南宮灝淩麵前,失聲痛哭起來!
隻因,他是第一個,除了兄長以外,真心對她好的人!
凝著袁修月痛哭不止的模樣,南宮灝淩心下痛了痛,緊咬了咬牙,他終是輕輕一歎道:“他的死訊,是朕離京之後才抵達都城的,信使一路快馬趕來,終至今日才到。”
聞言,袁修月眉心緊皺,神情悲愴黯然!
他,竟已死了多日了!
可她,卻時至今日才知!
“當初……如若不是為了我,他也不會去北域,如若他不去,那些人便不會有機會對他動手,如若……”一時間,心中有太多太多的假設無法成真,袁修月痛哭著,不再與南宮灝淩的視線接觸,緩緩而又艱澀的閉上雙眼:“都是我害了他!”
“丫頭!”
抬眸看了眼怔在身前的南宮灝淩一直站在一邊的袁文德不禁步上前來。在袁修月榻前站定,他濃眉緊蹙著,凝視著自己在皇上麵前,卻為另外一個男人傷心痛苦的妹妹:“寧王之死,隻是個意外,是安氏一族妄圖控製於他,以他為旗,謀亂篡政,是寧王自己自己為擺脫這一切縱身跳下了烏江……此事並非皇上所願,也與你無關!”
聞言,袁修月心頭一緊,隻眼角的淚,掉的更凶了!
她沒想到,竟是南宮蕭然自己選擇了投入烏江!
她無法臆測,當初他心中到底如何糾結,竟然選擇了這條不歸之路!
難道,一切隻為擺脫這一切麽?
還是,他對這世間,再無留戀,亦再不願見,這世間的爾虞我詐和親情傾軋?!
“丫頭!”
看著袁修月雙眸緊閉的樣子,袁文德再次開口:“此事,怨不得皇上!”
“哥哥你什麽都別說了!”
聲音暗啞,透著幾分蒼涼,袁修月不曾睜眼,隻用兩手捂著耳朵,用力的搖著頭:“你們都出去,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南宮灝淩曾說,他絕對不會做讓傷害她的事!
這句話,她一直都信,直到如今,她也仍然再相信著。
但,即便此事是個意外,卻終究錯落不了,那人是因她而死的事實。
一個活生生,對他極好的人,就這麽死了,她如何能接受的了?!
深深的,凝睇著袁修月蒼白的容顏,南宮灝淩緊握了握拳,對屋內眾人道:“明日一早,還要上巍山,你們都退下吧!”
“是!”
……
齊齊應聲,眾人皆都恭身退出寢室。
待眾人一走,寢室內便隻剩下南宮灝淩和袁修月兩人。
“你也出去!”
不曾抬眸去看南宮灝淩,袁修月緊擰眉頭,輾轉過身,轉身向裏。
不曾應她的話,他邁步上前,輕掀袍襟,緩落於床側:“月兒……你現下,心中可恨我嗎?”
“恨!”
簡單直接的一個恨字自袁修月口中迸出,南宮灝淩的偉岸的身形,不禁微微一緊,尚不等他開口說話,隻下一刻,便見袁修月的眼淚,似那斷了線的珍珠,一顆顆自她的眼角簌簌滑落:“但我更恨我自己!恨那讓無數人拚死爭奪的皇權!”
如果,南宮蕭然是生在普通人家,也許他的一生便不會如此淒涼!
“月兒!”
心下一陣陣揪痛,南宮灝淩伸手撈起她不停輕顫的身子,將她緊緊擁入懷中:“是我不好,沒能保全他!”
他曾答應她!
會保全那個人,可世事難料啊!
他們都忘了,那個人即便一聲溫和無爭,卻也有自己的意誌!
“不!哥哥說的對,此事不怪你,那……是他自己的選擇!”
腦海中思緒百折千回,心緒終是稍稍平穩,袁修月緩緩睜眸,水亮的大眼中,閃過一絲堅韌與倔強,她微微抬眸,用自己紅腫的眼,凝著南宮灝淩俊逸的容顏,無比艱澀道:“皇上,你要記得,若有朝一日,我的存在,也威脅到你的皇權,你千萬不要顧慮太多,直接動手殺了我便是!”
“月兒?!
心頭一跳,凝著她堅定的眸色,南宮灝淩輕顫了顫唇:“絕對不會有那一天的!”
聞言,袁修月唇角輕勾,心中苦澀難耐!
雖然,她一直都知道,皇室爭鬥殘酷無情,但卻從不曾想,南宮蕭然會說死便死了。
但是今日這忽然而來的晴天霹靂,卻將尚在朦朧夢境中的她給徹底劈醒了!